夜行衣(二十五)

    两个人经历了一次不欢而散,经历了一次瞬间和好,关系更加亲密无间了。这次方俊杰直接把信件寄到学校,很快他就收到了叶楠的回信。

   五年级在叶楠的管教之下慢慢进入了学习的状态,虽然基础差的占大多数,但整体的纪律倒是让人刮目相看。自从第一次上课被泼水之后,孩子们都自觉了不少。

    叶楠还清晰的记着第一节课的时候,班上几个调皮的捣蛋鬼准备了给老师丰厚的礼物:他们把半盆水放在半掩的门上,等叶楠推门进去,冷水便迎头浇上,水从叶楠的头上淋下,班上的同学们顿时笑声和掌声响起来,他们都想看看新来的这个长他们几岁的老师大发雷霆的样子。不过,貌似这次他们失算了,叶楠只是从口袋里掏出手绢,擦了擦脸上的水珠,神情自若的站在讲台上,平静地看着他们欢欣雀跃。老师的反应超出了他们的预期,他们反而很快的安静下来。

    叶楠环视一周,说声“上课。”班上的孩子们一反常态,全部站起来,不约而同地说“老师好。”

    “今天是我第一次给大家上课,先做一个自我介绍,我叫叶楠,教大家语文课,希望以后可以和大家一起,共同进步。”话音刚落,教室里又响起了掌声。不过这一次不是嘲弄的掌声,而是大家真心得对这位与众不同的老师的热烈欢迎。

    “这节课我们聊作文,题目大家可以有三种选择,第一,我的理想,第二,生命中的礼物,第三题目自拟,由你们自己任意发挥。下课交作文草稿,老师希望每一位同学都可以认真完成作业,在你们自己认为可以达到的最佳状态。”叶楠当时的心里极度忐忑,在吃了孩子们的下马威之后,叶楠临时改变了这节课的内容,就是想通过作文了解一下每个孩子的基本情况。

    北方的寒冬,零下十几度的温度很快让叶楠的刘海上的头发冻成一个整体,衣服也湿到毛衣,彻骨的寒冷让叶楠几乎忍不住牙齿打在一起。但是她依然坚持着坐在讲台前认真的阅读自己的教案。

   前排的一个女同学不经意抬头看到了老师结冰的刘海,她悄悄推了一下同桌,示意给她看。很快班上四十五个孩子都发现了老师被水打湿的头发结了冰。

  后排一个个子高高的男生举起了手“报告。”

   叶楠抬头看,“有什么事啊?”

  “老师,我想给您道歉,门上的水是我放的,对不起。”他红着脸给叶楠深深鞠了一个躬。

   “你的欢迎模式有些特别。”叶楠说,“坐下吧,开始写作文吧。”

   “老师您去宿舍换件干的衣服吧。”高个子男生说,“我们会乖乖的待在班上,绝对不会给老师添乱的。”

     “谢谢你对老师的关心。”叶楠说,“不过四十五分钟的课堂就是老师的根据地,老师的任务是在这四十五分钟的时间里坚守自己的阵地,这个是责任。老师浪费你们每个一分钟就是四十五分钟,而浪费别人的时间就相当于谋财害命,是不道德的。”

   孩子们望着新老师,仔细品味着老师的话。继而全部低着头认真写作业。巡查的教导主任在走廊上暗暗地为这个年轻的代课老师竖起来了大拇指。

   好容易听到下课铃声,叶楠感觉到毛衣领已经变硬了,搁着脖子生疼。寒冷让她的嘴唇变得乌紫。办公室的老师们很快就知道了叶楠的第一节课是怎么上的。他们有人佩服,有人不以为然。不过有一个人确实是真心的着急。那就是许敏,和叶楠相过亲的男孩子。他是这所学校的音乐兼体育老师,弹一手好琴。看上去文弱,实际上却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主。

   自从上次相亲被拒后,他总想找个机会问问为什么自己出局。无奈脸皮薄,也没有机会说。这次听说叶楠来学校代课,他心里有些小欣喜,距离产生美的同时距离也影响沟通。他想努力让叶楠看到他的好,也想问问叶楠究竟是为什么没有开始就判定自己输。

   他也听说叶楠几乎被冻成了冰雕还坚持在上课,心里不禁有些恼火,这明明就是拿着生命再教书啊。这个女孩是真的傻的不轻,不知道怎么回事,许敏的心里一下子又激起了保护她的念头。他默默回宿舍烧了一大桶热水。

   叶楠一下课回到办公室门口就看到许敏在那里。“我烧好了热水,快去洗下,等会儿会感冒的。”

   叶楠一下子脑子短路五秒钟。他们虽然是相过亲,不过自己已经明确的拒绝了。现在虽然在同一个学校教书,叶楠觉得还是不要走得太近的好。“谢谢你,不用了,我下午没有课了,等下回家再洗。”

   “难道我会吃了你吗?”许敏道,“你自己提还是我帮你提?”

   叶楠突然觉得这个人教体育和美术太埋没人才了,他给出的两个解决方案,叶楠总觉得哪里不妥。选择哪一个方案都避免不了再次接触。

   “我自己提吧。”叶楠一走进许敏的办公室,一股书香味扑鼻而来。两个书柜里满满的都是排列得井然有序的书。让叶楠感觉叹为观止。一个体育老师,读这么多的书,怪不得人说腹有诗书气自华呢。

  “这些书都是你的吗?”叶楠问完了才感觉自己好傻,难不成这书能是别人的吗?

  “你先提水过去洗下换身干的衣服。回头再讨论这些书,只要你爱看就当自己的。”许敏说。

   叶楠提了热水回到宿舍 ,心说,这人是不是有些傻呵,这么冷的天在宿舍里洗澡恐怕秒变裸体雕塑的。所以叶楠只是简单洗下头就换了干的衣服。几分钟后感觉人又活过来了。她把桶还给许敏,许敏看着穿着淡紫色大风衣的女子,目光不由得又呆了。

   “很多书,借一本给我看吧。”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叶楠说。

 “要看什么随便挑。”许敏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叶楠胡乱挑了一本书,逃也似的离开了他的宿舍。

  许敏暗地里的欢喜又增添了几分。攻克冰山,不过是时间问题。许敏想到这里,不禁咧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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