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说中书街(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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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六、美国国旗与守夜人

按照盖洛的说法,直到圣诞节的晚上夜幕降临以后,他才想到接下来自己在长江三峡的那些人烟稀少、匪贼出没的蛮荒之地航行,即便乘坐的是官方的兵船,不仅有保甲船担任护航,还有宜昌官员负责沿途协调,可是想做到万无一失,就必须还带有一面美国国旗插在船头以表明自己的身份,用他的话说,就是不能在没有星条旗保护之下通过那段充满危险和骗子的地段。于是,他就命令官方派给他的那个士兵设法找来一个中式的、纸糊篾扎的灯笼,在微弱的灯光下几个人又重新回到了宜昌城中。

不少的研究学者都注意到那天晚上,盖洛是从长江边所住的那艘兵船上重新登岸、又一次进入宜昌城的。在夜色中,他先是找到一家老板名叫老月的布店,花了620文铜钱买了三尺红布、三尺白布、一块蓝布和一卷棉线;然后通过老月,找到宜昌城里的一名裁缝,请他为他制作一面美国国旗,在翻译的帮助下,那个裁缝终于明白了外国人的紧急需求。盖洛记录的很详细,他为制作那面美国国旗付出的工钱是25美分。

很多人都注意到:“那位叫全信的裁缝和三个帮工,四个人花了两个多小时,才缝制完成。”却没有注意、或者有意忽视了其中一个令人啼笑皆非的小插曲:那个裁缝和所有的宜昌工匠一样,为了所谓的赶工费和人力费和盖洛进行了讨价还价,可是一旦谈好价钱,开始缝制的时候就变得十分专业了,甚至有些过于殷勤:盖洛告诉裁缝,旗子上的星星只要十三颗就够了(因为当时加盟的州只有十三个),可是裁缝想当然的在星条旗上却缝上了十四颗:“因为这将摧毁最初的意图,并可能被解释为显示偏好,我命令他删除了一个。”

盖洛将他当时所在的宜昌城中的那条道路形容为“黑暗的,狭窄的”。也许盖洛当年找到的那家裁缝铺就在宜昌城中的中书街上,那条街道因为历史久远、加上街上有着不少几进的深宅大院,虽然没有城外外国人居住区的道路那样宽敞整洁,可也没有宜昌老城区的某些小街小巷里的道路因为缺乏下水道而臭气熏天,中书街那条街道因为依然是城内的主要交通要道,依然还保持着明清时期的大气和热闹,还保持在一片传统古城所保留的那种浓厚的历史感之中。

那些很传统的中国裁缝和他的助手们对盖洛这个要求“立等可取”的外国人表现很好奇,在缝制美国国旗的过程中,他们猜测盖洛是新来的美国驻宜昌的总领事,还有人猜测他的年龄,在十几岁到二十几岁之间纠缠不休。对于他们的猜测,盖洛不予承认也不曾否认,他知道对中国人保持一份神秘感更为妥当。和他在那篇游记中所写的那样:“当我在寒冷的房间里等待的时候,路过的守夜人正在打他的鼓。”

按照盖洛的解释,宜昌城里的守夜人打更“这样做是为了警告所有的小偷和杀人犯逃跑,并让所有的官员和民众知道他是清醒和在值班。”可是不少研究宜昌的历史学者似乎都忘记了盖洛在宜昌的那天正是西方的圣诞节,对于一个虔诚的基督教传道士而言,这一天的重要意义等同于中国人对待春节的态度。

所以,守夜人在打他的鼓(笔者注:其实应该是敲梆)的时候,盖洛居然听起来就像雪橇的铃声,居然想起了在这样一个圣诞之夜,他所在的城市距离他的家乡宾夕法尼亚很远很远。他这样写道:“突然,一个熟悉的圣诞颂歌的音符落在我的耳朵。我发现,住在附近的房东和我一样有着同样的家庭崇拜,我感谢上帝,即使在这些可怜的中国城市,世界之光正开始闪耀。”事实究竟如何,值得怀疑。

只能认为,行走在圣诞之夜的中书街上、尤其是像盖洛那样在月光下走过那条家家门缝和窗户里透出来的灯光的人,心灵会变得宁静,整个人仿佛在历史的长河里穿行,体会这里往日的兴盛与辉煌,也体会白日里那些人来人往的繁忙情景。“我们动身辞别了工匠,返回兵船。途中遇到了一个巡夜人,正在敲打一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城门已经关上,但是,一听到随行士兵说他正在护送美国客人,门砰然打开,我们这才出得城来。”于是就证明,直到上世纪初,宜昌大南门的城门还在继续使用;同样也证明,老外在宜昌就是有特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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