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的田园诗

      外婆出身农村，对于农耕一事向来怀有无法言说的温蔼，又生性朴实寡言，不喜与邻里家长里短。因此即便后来跟随舅舅搬进高级小区，她也耐不住商品房里呈方块状一般棱角分明的无聊。于是在紧邻小区的空地上，自己开垦出一方小菜园。面积虽小，却品类繁多。梅雨里抽枝的芥蓝，夏日里冒尖的芦笋，秋天的豆角，冬天的萝卜，外婆总是很清楚什么时令该种相宜的蔬果。于是小小菜园里，四季总是一派生机盎然。

      闲暇时我若去她家，她自然高兴，就拉着我陪她到菜园去摘些新鲜蔬果做晚饭。一片待开发的平地，簇拥着乱石杂草，唯她的小小菜园远远望去工整鲜艳，甚是扎眼。两平米不到的一方土壤，走近了才愈发惊艳，簇拥着各色蔬果，豆角绿得可喜，番茄红得可爱。她甚至就地架起了棚子，棚上坠着的丝瓜饱满得像是随时要裂开，小小的菜园在阳光下明媚又鲜亮。外婆蹲下身去摘豆角，枝干繁密间却突然飞出一只蜜蜂来，盈盈绕绕着飞远了。我捧着菜篮站在一旁呆呆地想，若要说是这好风好日衬得小小的菜园像一首田园诗，那我们无意打扰的蜜蜂一定是最恰如其分的韵脚。

      外婆一向朴实无华，烧的菜也同她人一般干净利落。没有多余的点缀，没有花俏的摆盘，那些水灵灵的蔬菜瓜果像是一个个娇羞的小女孩，稍加翻炒后盛在盘子里就出落成了农家清秀的水姑娘。青叶白蒜，极是讨喜。

      也唯有在外婆这里才依稀可以望见曾经生活与土地的连接。云朝雨暮，生活像一株株娇嫩的秧苗，农人们光着脚踩在泥泞里，将这希望怀着近似虔诚的心情种下。担水浇灌，岁月就在时节里饱含着希望，有序地蹉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