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行和享乐,据说佛陀都不太感冒,法求中道,方是人生正途。大藏经里有部《佛说八正道经》,似是得了圣谛,合乎道。
及至中华泱泱,简单、直截、实用,《易·离》:“柔丽乎中正。” 中正才是正道,于是佛陀八正道也就顺势应境,大加鼓噪。
不偏不倚、刚正果决、纯正得道,没谁的人生不愿如此这般。谁都晓得,妥协一生未必是中庸,逃避一世未必是行善积德。纠结世界纠结的永远是自己,下定决心苦就苦吧,可惜什么也得不到;及时享乐吧,沮丧来得永远比满足感强烈。
谄媚这个世界,世界就作践你;冷眼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僵化你;与世界和平相处吧,世界把你当做陌生人,可有可无。我们擅长承认自己做不到,变造理由告诉自己理所应当。于是,在自怨自艾里,在品评不公里,把自己愤世嫉俗。或许人最大的本事是孤立自己,自己站到别人或者世界的对立面,然后搞到自己比窦娥还冤…最凄惨的,无非是面对站在对面的另一个自己。
法本无迹,唠叨唠叨“八正道”,或许不碍着我们试着存在,试着走在人生路上。
正见。事之因果,不因己而动歧念。华严经说“正见牢固,离诸妄想”。大智度论说“正见是智能”。我们妄想过去,却又不得不接受现实。于是生搬硬套也要把原因追溯的与己无关,或是幻化我们付出的伟大,臆想所遭遇的挫折。
你的果就是你的因,当不再用“我”的存在,当做解释因果的角度时,正见就成为了智慧。人生没谁不想智慧,但只要你还是将所有因果推到这个世界身上,你看待世界的角度跟你看待你人生的角度一样,充满妄想和谬误。
正思维。虽然我们担忧的事情十之八九不会发生,但我们沉湎于大脑的思考。我们用思考人生代替经历人生,我们用思索代替验证。我们总以为自己在思考问题,其实是逃避应该的行动。
或许,当你知道没有什么理由可以怪罪这个世界、这个人生的时候,或许你会少点胡思乱想。也或许,真正的思维是和行动息息相关、密不可分、互为验证的。
正语。正当的言语。语言不是用来发泄的,是梳理自己,沟通生存的。太多的人把语言当武器、机巧、面具,失了“正”字,或许也就就失了生机。
语言与行动有何不同?行动本身没有生命,只有结果。但是语言,从出口的那一刻就拥有属于它自己的生命,与言语者无关了。你不能阻止、限定它传播的方式,左右不了它表达或被演绎的版本,也不能要求别人对语言真假做辨识,你也不能阻止别人思考后的另类传播。于是,你的语言是你生命的一部分。
正业,正当的行为。《瑜伽师地论》说:(或于住时,于己追求衣服等事,若行若住,若坐若卧,广说乃至若解劳睡,正知而住,是名正业。)即指生活习惯有好规律,就是正业。
你不会因为好的习惯成功,但一定因为坏的习惯失败。身体和意志互相影响,世界很坎坷,不影响你依循好的规律生活。
正命。正视你的人生。《瑜伽师地论》说:(如法追求衣服、饮食、乃至什物,远离一切起邪命法,是名正命。)没谁靠着机巧可以延续一生,小聪明永远吃大亏。倒不是世界看穿了你的把戏,而是你自己笃定知道自己在投机取巧。
每一次的逃避和机巧,因为你知道,所以你开始畏惧这个世界,开始寻找人生的捷径。骗过世界,骗不了自己,你也就没有属于自己的人生。
正精进。《正法念处经》说:(懈怠是一切恶道之根本,是生死之种子,世间一切苦恼,皆由此而生。)人生没有什么目标可言,你选择人生的目标,无非是害怕自己懒惰督促自己罢了。
既然已经知道自己懒惰,却幻梦理想。在人生里懒惰,享乐都不易得到,何况人生所谓的目标理想。理想没有达成,我们最大的理由一定是这个世界恶意,其实谁都明白,自己懒惰而已。
正念。身受心法,观身不净、观受是苦、观心无常、观法无我。
我们苛求人生的完美,却忘了不遗余力的懈怠自我;我们总是埋怨人生苦痛,却忘了面对幸福快乐我们毫不珍惜;我们埋怨世界擅于遗忘,却忘了我们自己欲望满满随时变换;我们痛恨世界忽视我们,却忘了自己从来都是以自己的想法面对世界。
正定。西方哲学探讨来探讨去,人孤独的一塌糊涂,似乎孤独才是人生正解,才是社会存在的基础。或不如佛禅讲来更合拍人生,人与人的相互作用是人存在的价值与体现,坚守自我是存在依据。因为别人存在我才存在,这是外相,要求得人生无相,简单到就是自我的坚守吧。
人生总是充满清规戒律、成功大法,这个世界最大的恶意是有那么多值得你羡忌的范本;最可悲的是,你还是要经历你的人生。我们总是带着欲望面对未来,带着愧疚审视自己的过去。要么我们因为结果未知而放弃前行,要么因为结果已知而意兴阑珊、移情别恋。你寻找理由告诉自己不配成功,却又渴寄人生可以闪闪发光。所谓人生的中正和正道,或许永远不存在。
也或许,人生如三月原野上吹来的风,你既可以把她拒之门外,也可以与她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