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肥皂头儿的记忆

        我所谓肥皂头儿,可不是普通家庭常见的那种,更不是土豪、富二代用后丢弃的那种,而是真正意义上的肥皂头儿。它是整块肥皂磨损至中间薄两头厚,继而断成两截,然后分头使用,又磨损至无法把握的程度。其实,称为“肥皂片儿”似乎更确切些。

      今天早晨,我洗完脸以后,习惯的伸出手指,从肥皂盒大块“舒肤佳”傍边的角落里,捏出一小片肥皂残片。它已经很小了,小的不能用手捏着涂抹下巴,只能沾上水,小心地托在并拢的手指上,轻轻地在长满胡茬的下巴上涂抹。涂抹并不顺利,中途掉下来,落在水盆里好几次,我只好俯首睁大我近视的眼睛,在水中搜寻,捡起后继续涂抹。那肥皂的残片消融着,越来越小,越来越薄,最后,竟软软的断成两片,一片落在水盆里找不到,估计可能融化了,一片还在手心里。我小心地把它按在两颊上,去涂抹胡茬的边境地区。终于,它化作了两片白沫,完成了它的使命。

      每当这个时候,我都会想起父亲活着的时候,我们爷俩的一次对话。我走进洗手间,见爸爸正在洗漱。他放着整块的肥皂不用,这在用这块肥皂头洗脸。

      爸爸很少来我家。看到他这样,我就走过去对他说:“那块肥皂别用了,就用那块新的吧!”爸爸认真的说:“那这块肥皂头就扔了?”我忙说: “不会,留着我用。”

        可是他老人家并没有就此罢手,接着追问:“你用?你怎么用?”这一句可把我问住了,是啊,那么一小片儿,怎么用呢?干什么用呢?我竟一时语塞,爸爸微笑着,没有看我,得意地继续着他给肥皂头送其善终的执着之旅。

        爸爸晚年笃信佛教,自家设了佛堂,每日烧香拜佛。他生活素来简朴,信佛后又戒除了肉食,花钱更是近于吝啬。但是到了给庙里捐功德的时候,他又几万几万的花。用肥皂头洗漱,只是他简朴生活的一个缩影。

        爸爸病逝以后,我常常对着肥皂头发呆,遗憾的回忆着那次不及格的应试。突然有一天,我终于悟出了肥皂头的妙用。对于剃须来讲,整块肥皂一时难以泡软,所以不方便即时使用。讲究的男士,人家都使用专用的润须液,并不存在这样的纠结。而肥皂头只剩下又薄又小一块残片,只要往水里一浸,马上变得松软;下巴两腮棱角凹凸,线条曲折,再加上胡茬丛生,大块肥皂未必方便涂抹;而肥皂头儿小巧玲珑,可以更灵活地变换角度,挪动位置,更方便随高就低,顺着崎 岖不平的“山路”一路涂抹。试了几次,还真的好用。

      我的眼前立即浮现出爸爸微笑却眼睛旁视的画面,感觉到了他的得意与善意。他估计出我没有这种准备,所以接连追问,当我语塞后,为了给我留面子,才没有注视我的窘相。

      我泪眼朦胧的对着镜子剃须,心里在说:爸,我已经找到肥皂头的用法了,你看,还满意吧!


后记:

        这篇博文写于2016年12月9日,那天我原本很忙。但这个话题一闪,我竟抑制不住冲动,挤时间赶写了这篇篇博文,我也奇怪那样忙碌的关头,怎么会有这样的闲情逸致。

        次日赶回沧州老家,忙了些自己愿意的事情。至12月13日早晨,我们俩乘车返回石家庄。火车上,老伴儿轻轻地说:“看你忙的厉害,我就没提醒你,12月10日正好是阴历11月13日,是咱爸的祭日”!

        原来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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