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5日,“2020已有5328家影视公司注销”消息登上了微博热搜榜首。2018年,崔永元引爆的“阴阳合同”搅动了整个影视圈。3313家影视公司、1033家影视工作室在2019年关停。影视寒冬骤然而至。
《第一财经日报》统计,中国9481位演员里在2019年里有一半以上一整年都没有新作品。影视寒冬里,几乎每个腰部演员的隐藏履历上都多了一个数字,那是他们无戏可拍、忍受焦躁的时间。在《时尚先生Esquire》的采访中,最长的待业时间是15个月。
寒冬之下,有的人选择主动出击,有的人选择另谋出路,还有人相信这些都是命运的安排。
他说,“一个演员成不成,命第一位。”
造型: 鲍小楼(王鹤润)
化妆:张宗杰(王鹤润)
美术编辑:王小明
场地鸣谢:琥珀日暮(Airbnb 爱彼迎民宿,北京)
寒冬
2018 年 6 月,东京一家温泉会馆里,女演员王鹤润穿着浴袍进汗蒸房悠闲地躺下。这是她对自己过去 16 个月来辛勤工作的犒赏:《扶摇》2 个半月,《金枝玉叶》2 个月,《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3个月,《长安十二时辰》6 个月,《一念时光》3 个月,光横店就待了大半年,满满当当拍了 5 部戏。等度完假,下一部已经签了合同的大制作古装剧又要开机了。
王鹤润 24 岁,东北小妞,甜美长相,于正夸她有一张「正小花脸」。和她聊天你就能发现她那股要强的性子,一听采访不一定能上刊,她立即肃然,连比带画地回答,特生动。她主演的第一部戏得剃光头,犹豫了一夜,行,剃了,等微笑着拍完剃头戏,小姑娘笑着哭,「太丑了。」戏上了,剃头成了亮点,她又把刚长出来的头发给剃了,顶着光头跑了 50 个城市的路演。
「戏应该不行了。」王鹤润在汗蒸房才躺下没几分钟,经纪人发来信息。
她坐不住了,火蹭地上来,胸闷,「为什么?等了那么久了!」
「各方面原因。」经纪人的解释只有这模棱两可的五个字,「好好在国外休息。」
王鹤润没心情度假了,回去,马上回去。那时她尚不知道,接连 3 部她签了合同的戏都开不了机,她长达 115 天、无戏可拍的寒冬才刚刚拉开序幕。
这 115 天里,崔永元引爆的「阴阳合同」搅动了整个影视圈。3313 家影视公司、1033 家影视工作室在 2019 年关停。2019 年前三季度电视剧的制作数量只有 2016 年的一半。横店影视城的剧组锐减,一位多年的群众演员说,以前旺季时八九十个剧组同时开机,现在只剩下三十来个剧组,网络大电影占了大头。
很多演员也没戏演了。《第一财经日报》统计,中国 9481 位演员里在 2019 年里有一半以上一整年都没有新作品。影视寒冬里,几乎每个演员的隐藏履历上都多了一个数字,比如迪丽热巴,无戏可拍,8 个月——如果你有耳闻这位知名女演员曾经 4 年里没有休息过一天。在我的采访中,最长时间没有拍戏的是蒋一铭,15 个月。
演员辛鹏的 2018 年倒是过得尤为顺利,他拍了 2 部戏,有 8 个月都在电视剧《鹤唳华亭》剧组里,参演的电视剧《镇魂》在热播,这之前他已经入行 7 年,演过《失孤》《少女哪吒》等口碑作品。当大伙儿都在讨论影视寒冬时,这个一米八、长得白净的 27 岁男生底气十足,他觉得自个儿有实力,还有好些品相不错的待播作品,「怎么可能会有寒冬?有也寒不到我这儿。」
事实是,寒冬降临到辛鹏身上只是晚了几个月而已。2019 年大年初四,辛鹏正和家人吃团圆饭,一个电话打来,正等签合同的一个角色没了,据悉这是一个所有演员都渴望合作的剧组,谁演谁火。挂断电话,辛鹏感觉像「躺床上被人猛拍了一下,『嘭』地弹了起来」,一下清醒过来。自此,他也成了寒冬之下待业求职的演员之一,待业时间,11 个月。
待业
「没法用语言形容,整个氛围变了。」演员丁冠森待业了 6 个月,他饰演过 2017 年版《笑傲江湖》的令狐冲,往年试戏他都是单独和导演见面,现在连选角副导演他都要和其他演员排着队等着见。
某次试戏,丁冠森听说自己有很大可能拿下角色,漫长等待后,因为「不可抗力」,他又被替掉了,这个平时温和、理性的 26 岁男生当即拿起车钥匙冲出门,「没有意识」地开上高速,没有导航,全程放空,等他冷静下来,发现已经晚上十一二点了,定位也由北京变成了河南。他把车停在一个加油站,买了红牛,吃了面包,安慰自己,再扭头往回开,到家时天都亮了。
收拾起在东京时的短暂崩溃,王鹤润开始跑组,在 7 月底拿下一个角色。得知半个月后开始围读剧本,她松了口气,回了趟家乡沈阳。8 月中旬,剧组通知围读延后,两周后再次推迟,第三次通知延后时,已经是原定的开机时间。王鹤润和经纪团队打听到,剧组缺一笔资金,可能要黄。
团队赶忙放出她的档期,可市面上的剧组此时已所剩无几。常年筹备电视剧的酒仙公寓也冷清得很,仅剩的几个剧组都在筹备期,正式开机要等 2019 年初。这意味着后半年王鹤润要继续待业。
她开始每天刷组讯,往年 App 上恨不得一天发五六条组讯,划不到底的页面突然翻了几页就到了尽头。寒冬之时,每个剧组都变得慎重,市场效应是第一位,而王鹤润处在一个尴尬的位置:热播的都是配角,主演的都没播。出道 4 年,拥有代表作的王鹤润不知道如何定位自己了,不是零片酬或者几万块的新人,也不是流量明星,又不是戏骨,四不象,那算腰部演员吧。她比画了一段从肩到腰的距离,「在我们这个阶段,你在这儿和在这儿是一样的。」
115 天的待业期,王鹤润待在自己 47 平米的开间里,一待就是一天,平时忙于拍戏没顾上收拾屋子,东西堆得哪儿都是,只剩一个卧室落脚。小区隔音不好,隔壁住了一家四口,婴儿的哭声从早响到晚,电视声、训孩子声,她听得一清二楚,她只能随时准备好耳塞。
那时电视剧《扶摇》播出,她饰演的反派被网友嘲骂。「弹幕别人是一行,到我这儿就一排」。她一边看着咒骂自己的弹幕一边刷热搜,看看哪些戏开机了,哪些演员又进组了。怕被朋友问到近况,王鹤润拒绝了大部分聚餐邀请,每天就在家狂吃,隔天如果要试戏,她只能去跑步,体重降不下来还得抠吐,她因此患上了反流性食管炎,一周多胖了 10 斤,生理期整整停了 4 个月。
焦虑得受不住时她会出去散步,从大望路走到长安街,再走回去。她不能忍受堵车,喘不上来气。脾气也一点就着。父母询问试戏情况,她直接喊回去,「别说了,别催我!」因为和前公司解约,她身上还背着一笔外债,待业 4 个月经济压力更大了。
在没戏可拍的时间里,辛鹏也和所有待业演员一样开始求职。一次试戏,和他竞争同一角色的男演员有几十个,竞争升级,往年试戏顶多就两三个演员合适,但这次辛鹏发现来试戏的每一个演员都相当出色。一个月后,辛鹏不仅没等来角色,还得知整个剧组都黄了,至今都没有开机。
图为辛鹏在重庆
辛鹏开始失眠,甚至在夜里大喊,用手凿墙。「我受不了。」辛鹏说,他有七八年的经验,可以爬高可以下低,但搁浅在这儿,「你现在给我一个什么角色,我都可以演好。但是没有。」
那时辛鹏和朋友去玩过一个升级版密室逃脱。晚上 9 点他们入场,手机被没收,每个人都要在单独的屋子里头待上 12 小时,屋里只有一盏灯,一张床,和相关逃脱线索。时间一秒一秒地流过,黑暗、密闭、恐惧,快把人逼疯了,辛鹏觉得,那正是他待业 11 个月里的真实写照。
话语权
SK 做了 12 年的选角导演。他参与了国内大部分商业片的制作,但 2019 年他只负责了 4 个影视项目的选角——数量只有往年的四分之一。寒冬到来,影视圈的话语权也发生了转变,演员的空间变得狭窄。以前大家都在抢演员的档期,到了 2019 年,演员的档期成了项目里最好敲定的,尤其是「腰部及底层演员」。
影视圈热钱最汹涌的 2016 年、2017 年,一些流量演员片酬猛涨到了 8000 万,我采访了在当时片酬也只有他们的千分之一——几万块钱的演员张颂文,他是很多演员的表演指导,2019 年因为出演娄烨的电影《风中有朵雨做的云》而被熟知。
张颂文认为天价片酬是资方挑起的头,「人家为什么不给我呢?为什么人家愿意给那个人高片酬?他漫天要吗?不是,是资方特别愿意说,『这个戏非你莫属』。然后人家说,『我真的不想来,没时间。』『您这样吧,只要您愿意来,随您开价。』于是这个演员,『我要一个亿。』」
2018 年 8 月,三大视频平台和六大制作公司联合起来,控制艺人的片酬和影视剧的采购价格,很多一线演员的片酬都降了下来。爱奇艺 CEO 龚宇在 2019 年年初曾说,「目前一个顶级演员的片酬是 5000 万元,以前曾经高达 1.5 亿元。」
寒冬入侵,影视圈无人不受波及,只有个别环节能以扩张的姿态来保护自己。我采访了大量影视从业人员,他们都提及一点,现在电视剧市场里能决定主演人选的制作公司不超过 10 家,这意味着选择更多是由三大视频平台决定。但平台不仅降低了影视剧采购价格,还要求跟演员进行「分约」。
这个还有些陌生的名词代表了利益和金钱:一旦「分约」,平台承诺,演员会出现在优先选择名单里,影视项目筹备时,名单会给到选角团队,主演都来自其中。但选择分约同样意味着,演员所有的收入——绝不只是一部戏的收入,而是真正的所有,包括商演、代言,甚至其他平台影视项目的片酬的所有——都要以一定比例分给平台,「因为这些可能都是作品带来的」,而分约比例大部分是 30% 以上。
经纪人小 A 接到过视频平台的电话,对方以「命令口吻」约她见面聊分约的事,小 A 直接拒绝了,「他自己一票演员都推不上戏呢,我还跟他分约,先管好自己吧。」
同样的情形,经纪人玉米选择同意。「如果平台能保证艺人拍摄的量,我愿意跟它分约。」寒冬当前,玉米更担心演员的未来,「演员是一个非常敏感的职业,一旦空窗期很长,对他的生活、自信心会有很大的打击。我不想耽误艺人,尤其是女孩,如果二十五六岁之前没能出来,就会很难。」
在玉米的理解里,「演五部男一、女一的戏」和「演十部女二、女三、女四的戏」绝对无法画上等号,要是不跟平台分约,那就休想拿到男一女一的角色的角色。
「某种程度上,分约还是一个起码对自己稍微有些保障的事情?」
「是非常有保障的事情。」玉米用手指敲了敲桌子,「平台分约是未来 3 到 5 年的趋势,切忌逆势而为。」
应对
主动出击总比坐以待毙强,王鹤润谨记父母的家教,4 个月待业时间里,她一共跑了 20 多个剧组去一一试戏。一进试戏现场她总能感受到无数直勾勾的打量目光,目光来自和她一样跑组试戏的同层级女演员们,「一看,都没接戏呢。」有一回副导演交代试戏安排时,王鹤润瞥了一眼名单,足足两页半,而明天还有一轮。她一边催着经纪人带她试戏,一边还会给手机里保存的制片人、导演、副导演们发发微信,「有什么项目吗,期待能合作。」
王鹤润的竞争对手不只有同层级女演员,那些初出茅庐、比她还要年轻的演员们在寒冬里更加凶猛,她们拥有致胜的条件:年轻、便宜。一次面试高中生角色时,1994 年出生的王鹤润特意扎上两个马尾辫,显小。一进试戏房间,背景板上贴满了 95 后、00 后女演员的照片。导演翻着她的简历,古装扮相多,显老,他看着扎了两个马尾的王鹤润,「是同一个人吗?」也有剧组开诚布公地告诉王鹤润,男主角选的都是 97 年、99 年的,她年纪大,搭不 上,还是青涩、没被消费过的女演员更合适。
机会越少,王鹤润不得不「把自己放到最低最低」。有两部戏让她降片酬,那价格几乎是她刚入行时的数,王鹤润接受了,但经纪人不同意,「不能把自己看轻成这样,不值得。而且因为寒冬你降到这个价,以后也很难(恢复)。」
她去客串一部电视剧,没多少钱,只希望能挂个友情出演,最后片方没同意。电视剧的男主角以前和王鹤润合作过,那时他是男一号,王鹤润是女二号。老朋友见面寒暄,他问她,在拍什么呢?她回答,「后面应该也都谈得差不多了,公司在聊,不太清楚」,但很没底气。看着朋友排到明年的档期,她突然想到不知道在哪里看到的对自己的评价,「一手好牌打糊了」。回忆起来,王鹤润红了眼眶。
图为王鹤润在镜前
比王鹤润生存更艰难的演员们则只能选择降薪。经纪人小 A 就主动把带的新人片酬从一部戏 40、50 万降到了 10 万。也有蹬鼻子上脸的,她合作的一位话剧演员要在一部投资过亿的戏里演配角,片方给出了一个「连温饱都解决不了」的片酬,「现在好的演员真要不上价。」
更窘迫的是,一降再降的片酬可能最后连全款都拿不到。小 A 曾送一个演员进组,根据合同,剧方分 4 期支付片酬。到第 2 期时,剧方周转困难,想拖一拖,小 A 同意了,到第 3 期还在拖欠,她就跟剧方下最后通牒,明天演员停工。当时正是圈内因为演员片酬闹丑闻的敏感时刻,但小 A 一点儿不想妥协,「如果戏上不了,你还有可能给我补吗?你为什么不给我?这是演员的生活费。」杀青那天,整个剧组里只有小 A 负责的演员拿到了全部片酬。
经纪人玉米在相似情况下则选择了隐忍,他认为现在的局面就是唇亡齿寒,「他如果有钱,一定不会拖欠你。在这个行业,真的不能只顾自己。钱可以再挣,但是你如果把一个公司逼死了,可能也许人就真的倾家荡产了。」
命运
寒冬之下,「命运」成了一种流行的解释。入行 19 年的演员蒋一铭就对此深信不疑。他 15 个月里没有拍过一部戏,那些定好的戏不是延期了就是被换掉了——有个角色因为出品方视频平台的建议在人物设定上减了 15 岁,蒋一铭年纪大了,演不了。他没有收入,又得还房贷,他没有和朋友借钱的习惯,只好去银行又贷了一笔。
他暗示经纪人情况特殊,片酬可以下浮。经纪人说心里有数。他催问进展,经纪人说,剧组觉得他很好,但现在剧组少,项目以甜宠剧为主,不适合他。蒋一铭不懂什么是甜宠剧,后来知道,就是「很小很小的女孩子谈爱情或者怎么样,很腻。」
蒋一铭不太能理解,但决定「把自己交给命运」,「因为我们生下来那一刻你这一生的命运框架是定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外界会认为演员很风光,挣钱容易,但蒋一铭说,那是冰山露出来的一小角,底下那么庞大的一个冰隙,你看不见。
在这庞大冰隙里,演员张颂文一直是个小小的组成部分。他自称已经「寒冬」了 20 年,所谓的寒不寒冬对他没有过多的影响。曾经长达 10 年,他的年收入都没有超过 2 万。因为看张颂文一年没出过门,房东甚至没好意思涨房租。
采访在凌晨 1 点。张颂文早上 6 点刚从剧组杀青,之后无缝衔接地开始录制某视频平台的表演鉴赏课,他已经连着工作了 30 多个小时,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谈起那些天价片酬的演员,他明显变得激动,「你一定要登出去,就说,我特别羡慕他们能拿到那些钱,我特别羡慕,我做梦都想拿到这个钱,真的,我做梦都想拿这个钱,但是我深信没有人会给。」
他曾经试过一次戏,那个角色他太喜欢了。
「我们有 5 个备选。」副导演说。
张颂文赶紧回应,「我一定会好好把戏演好。」
「不是,是给谁演都可以,颂文,这个角色演完必火。」副导演说。
张颂文没反应过来。
「颂文,你赞助 20 万,这个角色我们就肯定能给你。」
张颂文没有那么多积蓄。
「跟寒不寒冬没有关系的,跟你的命有关系。你把我的话,登出去,不怕的,大胆的录音录下来,就这么登出去——一个演员成不成,命第一位。」
房子
人总需要精神寄托。王鹤润买了大量的名人传记,每天早上醒来先看星座运势。过完生日,她回到家乡,和父母去了沈阳第一峰,她在那里喊山,希望最后三个月赶紧接到戏。
当晚,王鹤润终于在待业 115 天后接到经纪人的报喜电话,因为档期问题,他们曾推掉一部戏,但原定人选突然爽约,机会又意外地回来了。
她格外珍视后续的机会,稍微有点儿风吹草动就慌了,每当剧组通知延期,王鹤润就警惕地三连问,「什么原因?什么情况?是不是又要黄 了?」没有人知道寒冬什么时候会消散。王鹤润说,「还是得让自己多一些待播作品,会更有安全感,因为听说今年更可怕。」
辛鹏也在待业 11 个月后接到了戏,尽管那只是一部小成本电影,挣得不多。进组前他花了两天时间来收拾行李,他把两个箱子摊在地上,待业了 11 个月,他发现自己已经不知道应该收拾什么东西了。开机那天,他再一次见到了熟悉的镜头、道具、轨道、灯光,「这就是电影,这个地方属于我,片场属于我,我在这儿拍戏。太幸福了。」
2018 年 10 月至今,蒋一铭还是一部戏都没演上。他相信这是「命运的轨迹」,但他觉得「我的命运不是总是这样」,今年 3 月他所在公司要准备开始筹备戏,肯定会考虑用自己公司的演员,再不济,还有好几个戏在待定着,总有一个能成的,他说,「如果我一年两年不拍戏,这个行业也差不多完蛋了。」
蒋一铭是那种可以称之为「演员」的演员,他演了十几年配角,没有大红大紫,但只要能演戏,他就会继续演。他深知演员这个职业的困境,「演员要承担很多东西,不固定收入,坚持到最后并不一定能拿到想要的东西,最后年老时,什么都不会。因为我一直在从事这个行业,(所以)我只会演戏,但我都不一定能说,我真的是会演戏。」
2019 年,张颂文因为电影和综艺有了一些知名度,但他的片酬仍是一个仅够温饱的数目。在他看来,红不红、片酬多少都不是一个职业演员该考虑的事。
图为张颂文
「我身边有很多职业演员,宋佳老师,巩俐老师,我们一起探讨更多的是怎么样提升演技,很少说,『巩俐,你现在想想怎么可以再创一个高峰,可以红一点』,我估计我们也聊不下去,她也不会问我这么傻逼的问题。」
他至今入行 20 年,没钱买房,原因很简单,没有钱。2020 年,张颂文下定决心要在老家广东韶关买个房子,当作送给自己的礼物,他让我把它写进报道里,以此为证。
(文章中小 A、SK、玉米均为化名。)
一部电影 |「然而我们都是罪人」
600年来最戏剧性的权力交接始末
在现场 |疫情系列报道
疫情之下,每个“普通”故事背后的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