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
每天一篇全球人文与地理
微信公众号:地球知识局
NO.1462-大山里的博物学家
作者:赵百灵
校稿:猫斯图 / 编辑:养乐多
从17世纪开始,欧洲人就开始了在东方的博物学之旅。那时博物学水平的高低,几乎是各国国力的侧面象征,东方的新鲜动植物,难免成了各国探险家竞相争夺的宝藏。
法国天主教传教士阿曼德·戴维
他带回的一张熊猫皮(1869年),是西方认识大熊猫的开端
(图片来自[email protected], Bayonne)▼
这些探险家在中国这个异国他乡不可能独自行动。他们需要向导、助手,这意外地让一批原本生活在乡野山村里的中国人掌握了当时最新的博物学技术。
这其中还有一位佼佼者,被一些学者认为是最多产的“西方”博物学家。
纳西村庄里的总参谋
赵成章还记得自己是在光绪三十二年(1906)第一次见到的傅老爷。
傅老爷自称傅礼士(真名乔治·福瑞斯特),是来自英帝国的一位绅士。虽然只是生活在云南一个纳西村庄里的山民,赵成章他们对英国人却并不陌生,因为这些深眼窝大胡子的人经常从缅甸一带过来寻找没见过的花草动物。
因为滇缅相邻
而缅甸是英殖民地
云南一度成为了全国最西化的省份之一▼
赵成章读过几年私塾,能看会写,是村里最机灵的后生,便被东巴(纳西族的神职人员)推荐给了傅礼士。此后,他领着十来个纳西青年,跟着傅老爷一起,穿行于丽江以西的崇山峻岭河谷之间,搜集洋人口中前所未见的动植物。
山高谷险,水流湍急
但蕴藏着未开发的动植物宝藏
(云南-香格里拉-虎跳峡)
(图片来自图虫·创意 / lionl)▼
傅老爷教会了他们怎么制作植物标本:用山里随处可见的箭竹做成粗纸,把植物的花朵树叶夹在两张纸之间,用木条压实,一层层地摞在一起;回到驻地后,再用大石头压住整个纸堆,把植物压平压干,便成了一份标本。植物标本要再放进缅甸进口的信纸,打包用骡子送到有火车能通往港口的大城市,最终辗转回到爱丁堡——傅老爷自己的雇主就是那里的植物园。
创立于1670年的爱丁堡皇家植物园
彰显了这座城市的博物学底蕴
傅礼士就是在这里学习的标本制作法
(图片来自Wikipedia@Ham)▼
时间长了,赵成章发现英国人会根据植物的花瓣数量、叶子形状、绒毛和鳞片的生长情况分类。后来他自己也学会了这套方法,做出的标本集总能比别人更井井有条,深得傅礼士信赖。
赵成章不知道的是,这是一套由瑞典人林奈确定的植物分类法,是地理大发现时代晚期的配套成果。它统一了此前极为混乱的生物学分类方式,把欧洲人从世界各地找来的动植物分门别类地整理统计,也奠定了直到今天仍在沿用的生物学大厦之基础。
林奈所著的《自然系统》
率先尝试对生物进行准确的命名和分类
成为近现代生物分类法的基础
(1758年第十版《自然系统》封面)
(图片来自Wikipedia Commons)▼
正因为他用的标本考察和分类方法与西方探险家如出一辙,所以尽管赵成章是一位来自中国的少数民族人士,却被美国学者埃里克·穆格勒称为最多产的“西方”博物学家,是林奈时代在东方做了最后扫尾工作的编外专家。
这个赞誉实至名归。赵成章前后为傅礼士搜集了上千种西方人从未见过的植物,和数百种特产于中国西南的动物和昆虫标本,由他打包的云南杜鹃花至今仍然在英国各地的植物园中被引种。
云南野生杜鹃花
以色彩鲜艳而闻名
(图片来自@图虫·创意 /火翼冰影)▼
到了傅礼士中国探险生涯的后期,这位正牌的博物学家已经只需要在缅甸八莫的驻地等待赵成章的好消息就可以了。他在日记时常提到这位“老赵(Lao Chao)”,称他是最好的“总参谋”。
可惜的是,这位勤恳的总参谋没能在历史上留下太多痕迹,只是在傅礼士意外死亡后,由赵成章整理的最后一批标本上模糊的中文标签,能证明这个纳西人确实是历史的一部分。
东西方博物学
赵成章生活的年代,是中国西南地区被欧洲来客反复探索的时代。西方博物学在这个时间窗口里在东方土地上不断发酵生长,各种国籍各种背景的博物学家纷至沓来。他们中既有正牌的科学家,也有贵族、画家、传教士。他们怀揣着不同的目的,却以几乎同一种方式在遥远的东方大陆普及博物学知识。
滇金丝猴仅在中国西南少部分高山林地有分布
最早对其进行科学纪录的是也是一位法国传教士
小猴子真可爱
(图片来自@图虫·创意/蓝短短ε)▼
所以在赵成章之外,还有数以万计的中国本土向导、助手也接受了西方博物学的研究方法,用一种全新的角度重新审视自己生存的环境。
但这并不意味着东方就没有自己的博物学传承。自汉代以来,中国的文人雅士也大多有观察自然、记录自然的习惯。这种风气在自由奔放的魏晋时代发展到了高峰。
北魏《水经注》除了水利相关
也记载了不少地方神话和神物
具有一定的博物功能
(《水经注》-渭水图)▼
魏晋前是东汉末年的乱世,国家治理混乱,知识精英对世界的信心土崩瓦解。一方面,他们狂放不羁,以恣意的文采反抗时代;另一方面,他们拒绝习经注疏的无用学问,花了不少精力研究方技、数术、博物等实用之学,所谓“士大夫子弟,皆以博涉为贵,不肯专儒”。
《齐民要术》是这类文化的最高峰之一
开启了士大夫关注农业、畜牧问题的先河
(潍坊职业学院内的贾思勰像)
(图片来自Wikipedia@Ngguls)▼
比如汉相张良的后人张华,在被西晋武帝重用之前,就写过一本《博物志》。书名典出《左传》“博物君子也”,意思也和现代意义上的博物类似——博闻强记,见多识广。
这本书从汉代儒生钻经书牛角尖的桎梏中脱离出来,以地理区域为纲,编织了一张当时士人心中的博物网络。在本书卷三,就有《异兽》、《异鸟》、《异虫》、《异鱼》、《异草木》等几章,在形式上和近代博物学相当接近。
也正是因为《博物志》这本书,本该被直译为“自然历史学”的“Natural history”才被翻译为了博物学。
现代人印象中的博物学
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确实是博杂而穷尽天下名物
(1728年-《百科全书,或艺术与科学通用辞典》-自然历史表)▼
兴于魏晋的博物学传统并没有因为乱世的终结而被阻断,相反,在此后的唐宋时代,博物学逐渐变成了类书的一部分,既有官修的鸟兽花草名录,也有文人私撰的民间著作,内容也愈发扩充翔实。
以宋太宗朝编修的官书《太平御览》为例,全书之末便有鸟兽、鳞介、虫鱼、果木等动植物部类,供皇室和重臣随时参阅。宋代文人们认为,了解这类知识的价值是懂得田野之事,避免少见多怪的迷信,加强君臣决策的合理性。
没想到的是这本给皇帝做教学的书
其实也是一本百科全书
百科博物的内容还占了相当的篇幅
(《太平御览》清韩泰华校本)▼
不过东方式的博物学,渊源上毕竟还是与西方式的博物不同。对于西方人来说,博物是为了分门别类地掌握外部世界的信息,体系不嫌庞杂,甚至是越庞杂越好,收藏天地万物才算到了尽头;而传统东方博物,终极目的是寻找天地万物与大道之间的共同点,体系虽也可以庞杂,但必须最终归于“理义”的阐释,所谓格物致知便是如此。
一个为了穷尽可能,一个为了修心养性,两者各有所长,留下的成果和学脉因此也不尽相同。
一起来博物致知,保护自然
无论目的如何,东西方都有自己的博物学渊源,至少说明了一点:博物致知,记录自然,是人类共有的好奇心的体现。无论是有魏晋狂骨的文人,还是带着帝国使命的西方探险家,抑或是纳西村落里一个平凡的读书人,甚至是史前时代在洞穴岩壁上刻下野牛形象的先民,所有人都难免对眼前的大千世界产生好奇,有了记录的欲望。
在西方基础教育中
博物学仍然是一项科目
以科学展览的方式让孩子提前看到大千世界
(图片来自@Wikimedia Commons)▼
这便是博物学最早的起源了。
而这种基于人性本源而做的记录,只是因为处在不同的文化和时代背景下,才被赋予了不同的意义。
它在今时今日,自然也有自己的意义。和古人所处时代环境不同,今天的人们与自然环境愈发隔绝,但自然界可以被博物的物种消失速度却是前所未有地快。2018年,世界自然基金会(WWF)发布的《地球生命力报告2018》称,1970年到2014年,世界野生动物种群数量减少了60%,淡水系生物和热带生物的消亡速度最快,分别达到了83%和89%,且大多无法逆转。
2018年,最后一头雄性北白犀也去世了
北白犀宣告功能性灭绝
(图片来自Wikipedia@Mistvan)▼
工业污染、全球变暖、雨林破坏,人类世界的每一次扩张,都是自然世界的退却。它们值得更多有好奇心、有爱心的现代人去记录。这不是为了让它们变成人类数据库中冷冰冰的文字和图片,而是因为只有被发现、被记录、被看见,它们的生存现状才有改善的可能。
4月22日是世界地球日,每年的这一天前后都是自然保护宣传的最好时机。
今年,今日头条联合字节跳动公益、阿拉善SEE基金会,带来了一场自然相关的“无条件写作日”活动,主题是“用写作为自然发声”,邀请所有对自然有兴趣的人提起笔来,记录自然,分享自然,把自然界里的美好介绍给更多人看到。
所谓“无条件写作日”,其实是指写作本没有什么身份、场景之分。只要是有表达欲的人,只要愿意提起笔来,都可以突破一切限制进行创作。
这很符合今年“用写作为自然发声”的主题,因为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看到的自然,职业作家笔下的自然,很可能不如渔民、护林员、饲养员眼中的自然真实。而普通人所见的一草一木,一鸟一兽,也可以被描绘得有声有色。
今日头条还特别邀请了王石、冯仑、光良、蒋方舟等8位重量嘉宾作为活动出题官和解题官,带动全社会一起关注自然,关注野生动物。
他们这次为参与“无条件写作日”的朋友们准备的题目是「自然之美」,可以包括以下几个方向:
你在自然美景中的旅行游记、攻略。
你喜欢的动物&你与动物之间的故事。
与自然相关的文学、影视作品,带给你什么启发?
与自然知识相关的科普科学。
为了给大家带去更多灵感,今日头条还做了一组配套海报,包括白头叶猴、海龟、中华秋沙鸭、江豚、大熊猫、朱鹮等6种濒危动物的精美摄影和文献文字组合,唤醒大家记忆深处对珍稀动物的热爱。如果想不让它们就此消失,其实需要我们从现在开始就参与保护,不要到它们彻底灭绝了才追悔莫及。
滑动查看更多精美海报,寻找你的创作灵感▼
其实保护它们并不一定要扎根山野。我们可以重新捡起博物学家的笔,在“无条件写作日”记录这些生物的美好,为它们发声,被更多人看到它们的魅力。这将有助于促进全社会投入自然保护当中,让这些自然生灵不至于仅仅成为书本中的故事。
各路明星也参与到了本次无条件写作的命题讨论中,纷纷发文支持:
参与方式如下:
- 电脑端:通过电脑登录你的个人「头条号后台」,在「创作活动」栏找到「无条件写作日·爱地球专场」活动入口,进入后可发表你的参赛文章。
- 手机端:打开今日头条客户端,搜索「无条件写作日」,进入#无条件写作日·爱地球专场#话题页面,点击下方红色按钮“参与话题”即可发微头条或写文章。
你创作的每 1 篇内容,都将获得爱心企业探路者公益配捐 1 次(总计百万公益金用以支持保护濒危物种的公益项目)。若能写得感动人心,还将能参与奖项评选:
赶快行动起来,为自然发声,为可爱的生灵们带去更多生的希望吧。如果你已经文思泉涌,扫描下方二维码便可以即刻开始创作啦。
参考文献:
埃里克, 穆格勒, 李晋. 纸路——19 世纪初期西方植物学家在西南中国的实践与体验[J]. 西南民族大学学报 (人文社科版), 2017 (8): 5.
汪亮. 当英国博物学家来到中国[D]. , 2012.
温志拔. 宋代类书中的博物学世界[J]. 社会科学研究, 2017 (2017 年 01): 181-187.
朱渊清. 魏晋博物学[D]. , 2000.
孙辉. 魏晋博物学兴起原因探析[D]. , 2007.
- 广告 -
*本内容为作者提供,不代表地球知识局立场
封面图片来自路晓飞 / 图虫创意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