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卢时代——中国足球曾经的一道光
六年过去了，十九年过去了，十九年前五里河的那个不眠之夜，摄影机前米卢那张写满了阅历的微笑的脸，都伴随着岁月的年轮，一点一点的褪色、斑驳、模糊、渐行渐远。
一
还是让我们把时钟的指针拨回到2001年10月7日，人声鼎沸里，米卢已经被记者团团围住，那一刻这个旅居墨西哥的南斯拉夫人不再是“江湖游医”、“骗子”，而是聚光灯下的焦点，是中国足球的历史缔造者，是球迷口中的英雄和传奇。
尽管，那些球迷曾经在中国队10比1战胜马尔代夫和3比1战胜柬埔寨的比赛赛后，用下课声迎接米卢的转身；尽管，仅仅8个月后，米卢就成为了中国足球的历史。但是，在那样的时间节点，米卢是快乐的，同样，笑容和喜悦的泪水也洋溢或飞扬在每个人的脸上。只是我不知道，那天的米卢会不会想起自己刚刚抵达中国时的模样。
2000年2月，米卢来到了中国，刚刚来到中国的时候，米卢就尝试着在媒体的镜头下用汉字写下自己的名字，但是这样入乡随俗的表现并没有让他获得太多的好感，因为中国足球在经历了红地毯铺路的施拉普纳以及国际足联高级教练员讲师鲍比·霍顿的失败之后，对于洋帅已经没有了当年的狂热和好感。
率队杀入亚洲杯四强的成绩也并没有给米卢增添太多的印象分，就像郝海东当年所说：“知名的教练，我想当他带一个国家队的时候，我坚信他会带他的助手来，他的执行教练，他的体能教练，如果允许，我想他还会带着他的营养师，配备一些他的医生。但米卢没有，一个人背着个包就来了。”其实，郝海东对米卢的质疑代表着当年大多数球迷、记者甚至国脚内心的看法。
米卢对于这些言论并不全然知晓，但当他从翻译虞惠贤口中得知，仅仅因为一个失球，中国与柬埔寨赛后自己就被球迷高喊下课的时候，他依然愤怒了。
米卢的愤怒是有道理的，因为当他带队从外围赛突围打进十强赛的时候，这种下课声依旧没有停止，很多年后，很多人说米卢是最了解中国足球的洋帅，但显然在2001年的那个秋天，米卢还对于中国足球的了解显然还不够，他更不懂的中国人的思维方式。
二
所以，当米卢专心备战十强赛的时候，一种声音已经不胫而走，那就是土帅一样能够解决中国足球的问题。因为在亚足联竞赛委员会主席张吉龙的斡旋下，十强赛的分组中，中国队成功避开了沙特和伊朗，形势有利。所幸最终，中国足协没有更换米卢，也没有采用执行教练的方式架空米卢，而是为米卢树立了绝对的权威。
当然，米卢也用自己的执教成绩证明了足协当初的选择。从3比0轻取阿联酋队的比赛开始，自信的笑容重新回到了米卢的脸上，中国队也终于走上了正轨，除了与卡塔尔的鏖战有些艰难之外，整个十强赛的过程，米卢用“快乐足球”的理念让中国队卸下了以往世预赛沉重的思想包袱，发挥出了应有的水平，终于在第二回合1比0小胜阿联酋队之后，中国足球距离世界杯的梦想仅仅只有一步之遥。
由于卡塔尔1比2不敌阿联酋队，这样中国队只要能够打平阿曼队，就可以提前出线。打平即可出现，这是在米卢之前和在米卢之后都困扰中国足球的魔咒，但是这一次，米卢让中国足球从梦想走进了现实。
于根伟的推射破门点燃了五里河球迷所有的激情和梦想，那些激情和梦想在2001年10月的沈阳汇成一句简单而有力的话语：“我们出线了。”
很多年过去了，那个夜晚依旧是中国足球最美好的回忆。
三
五里河球场的呐喊淹没了那段时间一些灰黑色的新闻。就在2001年10月7日之后的第九天，中国足协公布了对甲B联赛最后两轮“不正常现象”的处罚结果，在之后的历史中，我们习惯把这件事叫做“甲B五鼠假球事件”。就在2001年10月7日之后的159天，龚建平这个名字成为了很多媒体的头条，也成为了中国足球永远难以回避的历史符号。
这些事情都是在米卢时期发生，看起来与中国足球打入世界杯并没有直接关联的灰色记忆，但是在此后的很多年里，这些灰色的记忆带给中国足球的震动远比2002年日韩世界杯的出线更大。
2001年10月7日之后的第240天，米卢带领着中国队第一次走进世界杯的赛场，韩国光州世界杯体育场。与赛前定下的小组出线，赢一场，至少也要进一球的目标相比，米卢的球队三战皆负，一球未进的成绩有些尴尬。但是，在此后多年我们都无法再次进入世界杯的残酷现实面前，球迷们更愿意回忆的是肇俊哲面对巴西队时的那脚立柱。
2001年10月7日之后的第249天，中国队在世界杯小组赛最后一轮比赛中0比3输给了土耳其，杨晨那张写满遗憾的脸庞是米卢时期留给中国足球的最后一帧画面。
中国足球的米卢时代就这样结束了。
四
对于这篇文章，我想过很多结尾，但当真的写到结尾的时候，我却又不知道到底应该如何做一个总结。我不喜欢用“最了解中国足球的人”这样的话来评价米卢，因为中国足球太复杂，在米卢之后它依然复杂，这种复杂并没有因为这个旅居墨西哥的南斯拉夫人的到来而改变，也没有因为他的离开而改变。但是我依然愿意，并且常常习惯去回忆米卢带给我们的美好记忆，因为那是我们面对未来的希望。
我想，我们将在没有黑暗的地方相见。
本文构思来自于2003年足球之夜专题节目《米卢时期》，结尾“我们将在没有黑暗的地方相见。”敬引自《一九八四》，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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