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剧史航曾描述演员周迅——
“小姐,你有一张未婚妻的脸”。
因为,周迅永远对明天葆有期待。
那少女一动不动地站着,柔目低垂,醉吻花泪;
一双眼睛穿透了时间,藏着情人永不厌倦的迷恋。
电影《风月》
每位出色的演员,都有她的特质。
周迅有一种清淡疏雅的气质,如西湖早春的睡莲,淡妆浓抹总相宜;
又如时刻与人群保持距离的麋鹿,充满灵气地注视着人间。
“我一直想像伊莎贝尓·于佩尔
那样演到那么老”
这样的周迅又在每一部戏里化成一团火焰,由内而外地燃放。
她时而飒冷,在《龙门飞甲》里化身玉笛横吹、潇洒恣意的沈雁秋。
她时而天真至情,《画皮》里,吞一口仙气,幻化成柔若无骨的小唯;
深情起来,让人消魂蚀骨地心疼。
她可以是《红高粱》里土地的女儿,酒红的高粱染红了天,慷慨赴死的九儿侠肝义胆。
转身间,她扮作“一入宫门深似海”的如懿。
独倚红门,夕照垂泪,仿佛一眼望穿了未来的迷惘、抗争与无奈。
含而不坠的眼泪,迅哥永远都有自己没哭,先把观众弄哭的本领。
忘不了《苏州河》里,娇俏灵动、天真性感的牡丹。
忘不了《大明宫词》里初出茅庐,一眼万年的小太平。
长安元宵街市,热闹非凡,小太平精灵一对双眼,揉着情窦初开的朦胧与多情。
《李米的猜想》里。
蕉姐常常分不清,她是李米,还是周迅。
影片开头,你看到一个街头开出租的妇女,抽着烟,跟乘客喋喋不休,由内而外散发的焦灼与韧劲,从话语间流露出来。
开篇立意,落魄、执着又倔强的李米,瞬间抓住人眼球。
最后一幕独白,没法用演技评价,因为自然得像一部纪录片。
导演陈国富评价周迅:
有人演戏时用脑子演,有人用身体演,她是用五脏六肺演。
蕉姐心疼地以为,未经专业训练的周迅,靠的是最笨拙最伤身的方式——疯魔地融入人物。
《风声》中,顾晓梦的卧底身份曝光,遭受绳刑。
导演喊卡后,周迅狼狈地蜷缩在地上,哭着说:
顾晓梦很痛。
周迅一定懂得,顾晓梦伪装在轻盈之下,隐忍与痛苦的心。
她说,顾晓梦不能哭,我替顾晓梦哭。
香港导演陈嘉上说,周迅是个充满天分又勤力的演员,演戏投入得非常吓人,希望香港演员多向她学习。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她与陈坤拍最后一场戏的情况,
她哭完一个镜头再哭一个镜头,镜头外亦完全没松懈,两人就这样不停在滴泪,
我拍戏这些年来也很少见到这样投入演出的演员,香港演员真的要多多学习。”
陈可辛说,周迅是少有的没有界限的演员,可以激发导演创作的灵感……她是所有导演的梦想。
陈可辛与周迅合作电影《如果爱》
演员郝蕾看完《李米的猜想》,博客标题写道:
一个女演员,一个天生的女演员,一个伟大的女演员。
郝蕾说:“一直疑惑那么一个娇弱的身躯怎承得下那么厚重的情感,
那么娃娃的脸庞怎能迸发海啸般的爆发力,
那么无辜的眼神怎能含着湖水一样的忧郁?
她是华语影坛第一位大满贯女演员,30几岁将金鸡、金像、金马收入囊中。
她凭一部戏《李米的猜想》,斩获至少8个影后。
都说她靠天赋,她无奈辩解,我真的很努力。
而她的表演之路显然还没走完。
“我一直想像伊莎贝尔·于佩尔那样演到这么老。”她说。
这样一张未婚妻的脸,永远期待明天,永远对好角色保持饥渴。
可,纵然是周迅,纵然是这样集天赋、努力、美貌、名气于一身的演员,
也在时代、环境的困局下,与众多优秀演员一起,倒在泥淖中。
“我不觉得中国
会有梅丽尔·斯特里普”
“我不觉得中国会有梅丽尔·斯特里普,因为你首先得有斯特里普能拿到的剧本。”
导演曹保平(《李米的猜想》、《狗十三》、《烈日灼心》)如是说。
为什么会有如此论断?要从周迅们的困境讲起。
周迅最近因为《不完美的她》被推上风口浪尖。
这部立意深刻,主打女性救赎的网剧,集结了周迅、惠英红、赵雅芝,
却因人物悬浮,叙事剪辑破碎,宣告本土化改编失败。
原版日剧9.4分,改编版6.4分
有人质疑周迅不挑剧本,什么都接。
有人说,从《如懿传》开始,一次次冲着周迅去看,一次次被打脸。
蕉姐替周迅不值,了解她的都知道,没人比周迅更珍惜羽毛了。
在一次采访中,秦昊问周迅为什么要接电视剧。
周迅直率道:“现在哪有好电影啊?送我手里的剧本一个个写得那么傻,怎么演?”
《不完美的她》剧照
高晓松曾坦言周迅面临的矛盾——
付得起她身价的只有商业片,但商业片的人物远远不够周迅的欲望和标准。
“她努力过,不要什么钱,找有生命感的故事,有时找不着,有时也有,可在大环境下,那种电影也没拍好,或者拍好了迅速被淹没掉。”
想像伊莎贝尔·于佩尔演到那么老的周迅,到了40岁,到了2010年后,就要无好戏可拍了吗?
导演的梦想,演员的标杆——周迅,尚且如此,别说其他籍籍无名的好演员。
不缺好演员吗?不缺。
中国缺好导演吗?不缺。
缺的是好剧本,和持续欣赏好作品的观众。
有一个让蕉姐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为什么我们一次次骂角色蠢,骂剧本烂,国产烂剧还是层出不穷?
媒体披露过一个扎心的事实:
爱看美剧、日剧、能接受成熟独立角色的观众,是掌握互联网舆论的精英群体,却并不是撑起收视数据的主流人群。
比如,你和朋友刚骂完某国产剧傻B,回家一看你妈正追得不亦乐乎。
地铁上,隔壁的学生讨论得忘乎所以,而你听到蠢台词,简直有种想提前下车的冲动。
现在几乎“销声匿迹”的冯小刚,曾经骂观众骂得凶。
他说:垃圾电影多,是因为垃圾观众多。
这话偏激,不能说完全没有道理。
《圆桌派》有一期专门讨论“烂片”问题,嘉宾说:
我们很多观众的趣味,确实可能更适合看烂片。
高中政治课本告诉我们,需求促进生产,大众欣赏趣味的确影响文艺创作。
不过,蕉姐要替广大观众讲一句,不能把锅全甩给受众。
在看剧上,观众太被动了,常常是喂什么吃什么。
“大多数人就是接受你给他的选择,整个文艺创作往哪去,就带着观众往哪去。”
“这样咖位的4个女明星,少说片酬六七千万,就算不奔着结婚去,也要有男性角色吧,3个就算3千万,这已经一个亿了。再加上制作费,一亿三四千万的戏,不撕逼,无IP,不用流量,谁敢冒这个险?”(《每日人物》)
责编与编剧协调剧本,在反复修改后将剧本定稿交给制片方,前期工作就算完成了。一般而言,前期创作剧本的编剧不会过多地参与到中期和后期制作。
拍摄过程中,制片方、投资方、平台方都会提出不同的要求修改剧本,有时会返回给原编剧修改,有时则直接由导演或跟组编剧修改,不会经过原编剧的同意。
在生产流水线上,编剧看不到片场,即使剧本被改得面目全非,也要被扣上一顶帽子,成为观众们口诛笔伐的“背锅侠”。(《刺猬公社》)
“演员成为明星,制作周期越来越短,团队人数越来越多,分工越来越明确,数字化代替了传统的胶片——
过去庄重的仪式感却消失了,人和事都变得不讲究了。”——《周迅的影像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