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 | 足协机构大调整，释放了怎样的信号？
随着疫情得到有效控制，五一长假之后，之前一直以网上办公为主的中国足协也将开始恢复正常上班，并开始重启各项工作。五一长假之前，中国足协领导班子进行了一次内部会议，会上再一次确认了足协内部机构调整的原则以及具体的设置情况。实际上，就目前中国足球的实际需要而言，也该到了按调整后的部门展开各项工作的时候了。
中国足协在去年8月下旬完成了换届选举工作、产生了新一届领导班子后，内部机构调整就被全面提上了议事日程。实际上，这项工作即内部机构调整的方案在去年10月之前就已完成，将原先足协的近30个部门压缩成16个部门，而且足协内部领导班子会议上也已经通过，随后上报了更高一层管理部门等待批复。记者在去年11月份就已经报道过相关信息。而且，按照计划，新足协本来打算进入2020年之后就按照新设置的部门展开工作。但是，由于去年11月份的世界杯预选赛客场对阵叙利亚队的比赛中失利，主教练里皮赛后在新闻发布会上直接宣布辞职，打乱了所有计划与布置，有关方面连续召开会议，探讨振兴“三大球”。于是，足协内部机构调整事宜便被搁置下来。
步入2020年之后，因东京奥运会预选赛1月初在泰国进行，中国足协主席陈戌源亲自督战，这又让相关的工作被迫滞后。在泰国期间，陈主席也曾向赴现场采访的记者表示，足协内部机构调整的方案已经全部完成，审批也已经通过，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春节之后就将全面展开实施。可是，计划还是赶不上变化。在国奥队完成泰国U23亚锦赛任务之后，疫情突发，让各项工作全面停滞。尽管中国足协在春节之后重新开始工作，但各项工作基本都是“网上作业”。所以，新的部门和机构也就无法就位。直至这一次五一长假之前，随着北京应对疫情的管控举措有所下调，五一之后，足协也将正常开始恢复办公，足协领导班子在会议期间再一次确认长假后各部门的调整情况，这才让外界开始重新关注内部机构调整事宜。
不过，需要指出的是，尽管中国足协将在本月稍后时间才会正式对外公布调整后的机构设置情况，但实际上，春节之后，足协的工作人员已经开始按照新设置的机构岗位展开工作。譬如，国家队管理部已经开始草拟各级国字号队伍的建设计划；竞赛部已经就国内各级联赛展开全面计划与部署；等等。而且，像足协副主席高洪波将在泰国U23亚锦赛之后全面负责青少年工作的传言早在去年底就已经传开，春节期间，高洪波与青少部已经就下一步国内青少年足球发展与建设草拟了新的工作方案与计划。
从这个角度来说，足协内部机构调整一事并非近期才出现的新鲜事，只不过如今是已经到了不能再往后推的情景了，毕竟疫情后中国足球的各项重启工作需要全面展开，在重启之前，作为“龙头”的中国足协各部门需要“各就各位”。
在谈论新一届中国足协的内部机构设置调整之前，我们其实首先应该看一下中国足球自职业化改革以来的中国足协内部机构设置情况。所谓“没有历史就没有未来。”只有更好地了解中国足协内部机构设置的演变情况，我们才能更好地了解中国足球出现的问题以及症结所在。而且，我们应该看到：任何一任足协领导班子其实都是中国足协、中国足球发展历史长河中的一个片段与瞬间，一个内部机构的设置能够在很大程度上反应出当时的足协治理能力与水准。
纵观这些年中国足球的发展历史，我们可以看到这样一个轨迹，越是“改革”，足协内部的机构越是日趋庞大与复杂；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中国足球的水平却是每况愈下。譬如，职业化之前，中国足协内部才只有4个部门；红山口会议拉开中国足球职业化大幕，中国足协内部才只有6个部门、也就是王俊生时代的“四部二室”，但那个期间，中国足球至少在亚洲还能够“排得上号”，成年队、青少年队伍都曾拿过亚洲冠军，女足更是世界杯、奥运会均获得过世界亚军。
但那之后，中国足协领导换了一茬又一茬，内部的机构设置是越来越“臃肿”。在此番内部机构调整之前，内部居然有28个部门，此外还有福特宝与中超两个公司，另有香河基地。尽管中国足协已“脱钩”，可领导干部尤其是中层干部反倒是越来越多，至于副部长更是无数。如果中国足球的整体水平有所起色，倒也罢了。现实却是：只有寥寥数个部门时，中国足球在为亚洲冠军、为登上世界舞台而努力，至少也进了一次世界杯；如今超过了30个部门了，中国足球却在为争取进入到亚洲各项大赛的决赛阶段比赛而努力，至于登上世界舞台更是想都甭想。当然，“口号”必须要喊得震天响。
中国足球改革发展总体方案中明确提出了“调整改革中国足球协会”的目标与方向，“不设行政级别”，“增强服务意识，克服行政化倾向。”而且，中央也早就提出，要深化行政体制改革，继续简政放权，建设职能科学、结构优化、廉洁高效、人民满意的服务型政府，“严格控制机构编制，减少领导职数，降低行政成本”。但中国足协这些年来却“逆势而为”，内部机构的摊子越来越大，派生出众多“小衙门”，而且人浮于事，分工复杂，办事效率明显低下，说是各负其责，实质却是谁也不负责任。所以，民间曾戏言，将中国足协的30多个部门形容为“开超市”。于是，中国足球的管理水平、治理水平也就不难想象了。而指望着中国足球在这种情况下能够在竞技水平上打翻身仗，更是不现实。
也正因为此，中国足协重新进行内部机构调整势在必行！
这些年来，中国足球屡战屡败，作为最高管理部门的中国足协始终是外界批评与指责的头号目标与靶子，而且足协的人总会被外界指责为“不专业”、“外行”。但是，不得不说的是，中国足协最难处理的也恰恰就是足协内部的这些“人”。每每内部机构调整，最棘手的也依然还是“人”的问题。一个最简单的情况，足协在2015年与总局“脱钩”之时，就是因为人事处理方面出现了不和谐的一幕，至今仍作为历史遗留问题尚未能够得到解决。这其实与任何一个单位、企业、公司都是一样的情况。于是，我们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中国足协在去年8月份就已经完成了换届选举，时至今日才在内部完成内部机构调整工作。当然，像疫情等这样的客观因素也严重影响到了这项工作的展开。
就这一次内部机构调整的整体工作而言，一个最为突出的情况可以用“精兵简政”四字来概括。先前，中国足协下设28个部门，但调整后就只有16个部门。坦率地说，现在的16个部门依然偏多，依然可以进一步精简，但在现有情况下，较之以往已经有很大改进。譬如说，过去，“青少年足球”这一块的工作，分归“男足青训部”、“竞赛部”、“青少部”、“注册管理部”等多个部门进行管理，各个部门分别负责青少年国字号集训队、青少年比赛、青少年事务与校园足球、青少年球员的注册等等。地方足协青少年事务的一位工作人员如果与中国足协打交道，至少需要与中国足协三四个不同部门打交道才能完成一件事。但未来的青少年足球所有事务，全部都划归到“男足青训部”，包括青超联赛等也全部从竞赛部剥离、重新划归到“男足青训部”。
再譬如，像全新的竞赛部就涵盖了过去以往“竞赛部”、“准入审查部”、“注册管理部”、“中超联赛部”、“中甲联赛部”、“中乙联赛部”、“业余联赛部”等至少七个部门，类似像准入、注册等工作，全部都是竞赛范畴内的工作，而且三级职业联赛本身也是“一体”的。
可以这么说，这一次足协内部机构的调整看上去是“精兵简政”，但实际上用“拨乱反正”来形容更为合适。因为只要看一下中国足协以往的内部机构设置，就可以确切地知道将中国足协的内部机构从10个一下扩增为28个，是何等的不合理与不科学。如今，足协仅仅只是让内部机构的设置重新回归到应有的状态，然后在这个基础上才能去谈论进行“现代化的治理”，让中国足协这个“龙头”回到应有的轨道上。
在这一次足协内部机构的重新调整中，另一个较为突出的情况，就是业务人员重新回归，也就是外界所说的“专业人做专业事”。尽管中国足协已经“脱钩”、没有了行政级别，但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以来，“一朝天子一朝臣”的现象还是非常突出的。足球作为一项专业性很强的运动，很多具体的业务内容并不是行政人员能够处理的，而且也不是仅凭一腔热情就可以做好的。也正因为此，中国足协越来越被外界批评为“不专业”，“外行指挥”。
就以每况愈下的中国青少年足球为例，过去相当长一段时间里，负责青少年事务的管理人员从来就没有踢过球，所聘请的顾问也是从来就没有带过青少年队伍。于是，指望着这样的管理人员能够管理好中国的青少年足球，无异于天方夜谭。
再譬如，任何一个国家或地区的足协，最为核心的部门之一是技术部，担任该部门的负责人或者是运动员出身、或者是教练员出身，而且一旦国家队主教练被解雇或下课，这个部门的负责人是可以出任临时国家队主教练的。像2018年俄罗斯世界杯赛上率日本队杀入16强的西野朗，在临危受命之前就是日本足协技术部负责人。而更往前，西野朗率日本国奥队在亚特兰大奥运会上击败过巴西队、率大阪钢巴队问鼎过亚冠联赛的冠军。但是，中国足协的技术部自从2002年世界杯赛之后，担任主任的就没有一位是运动员出身或教练员出身。而这一次，则是中国足协时隔差不多20年后第一次由一位专业运动员出身的人士挂帅。至于像两位副主席高洪波直接分管青少年足球、孙雯直接主管女足，更是业务专业人员受到重用的具体体现。
所谓的“专业人做专业事”，并不意味着踢球出身的去管理足球就可以管好足球、就是“专业管理人士”。运动员在踢球时的确就是“专业人”，但想要在退役之后成为一名合格的“专业管理人员”，期间依然有大量的管理知识、管理方式、管理方法等需要学习、充实与完善，才能成为合格的“专业管理人员”、才能做到“专业人做专业事”。在这一次的足协内部机构调整中，不少部门的负责人都是“专业管理人员”重新回归，这无疑是一个积极的信号。
这一次中国足协内部机构设置由原先的28个部门缩减成为16个部门，已经可以说是中国足协在内部治理结构方面向前迈出了一步。不过，对照《中国足球改革发展总体方案》，我们不难发现，当下中国足协或者从更广的中国足球角度来说，比较遗憾的就是社会的优秀人才依然无法进入到中国足协的工作队伍中。
《方案》中明确提出：中国足协需要“加强自身建设，广纳贤才，吸收足球、体育管理、经济、法律、国际专业交流等领域优秀人才充实工作队伍，提高人员素质；加强行业自律，着力解决足球领域存在的问题；增强服务意识，克服行政化倾向。”虽然最近几年来，中国足协向社会公开招聘的次数不少，中国足协的工作人员也从过去的五六十人增加到了现在的120多人，但中国足协在众多事务上的处事能力、应变能力以及应对能力等依然不断为外界所诟病。而且，不少在地方足协工作表现突出、能力甚强的人员没有能够进入到新一届足协岗位上，这也不能不说是一个遗憾。当然，这其中也涉及到待遇以及家庭等诸多现实问题。
可以这么说，新形势下的中国足球“断档”并不仅仅只是球员青黄不接、优秀的中生代教练员缺失，与此相应的是中国足球的优秀管理者同样是“稀缺品”。这或许才是当下中国足球的最大短板。
文|马德兴
编辑|图穷匕首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