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丽蓉城的锦江河畔,与四川大学、四川音乐学院毗邻的有一座让全成都老爷爷老奶奶抢破头的大学——成都市老年大学,有人为了一个名额,早上5点就去排队报名,也有人从外市专程赶来,竞争激烈程度丝毫不输给高考。
成都市老年大学全校有5个系和1个艺术团,开设90多个专业,学员加老师人数达上万人。
来自社会各界的老年人们,因为各自不同的追求汇聚到了这一所学校里。
在这里我们遇到了戎马半生,来老年大学培养爱好的部队老领导;遇到了即将退休的清洁工,在老年大学学习乐器萨克斯,想退休后以此谋生;遇到了对音乐从一而终爱得要命的声乐教师......他们不为升学、考级、比赛,不求名声、地位、钱财,他们之所以学习、接受艺术的教育,只是秉持着最原始的热爱。
62岁的朱光文,跟萨克斯的缘分可以追溯到几十年前。
小时候在达州老家参加婚礼时,会有当地乐队奏乐,其中就有萨克斯,任何音乐里出现它都会立马变得柔情似水。
刚开始他并不知道这金光闪闪的乐器叫什么名字,只知道这乐器看起来很高雅,吹奏起来非常放松。但受限于经济条件,年轻时的他并没有足够的精力跟金钱专门去学萨克斯管。他原本想着等不那么忙了就去学,没想到一等就等到了退休后。
2017 年朱光文从达州一学校后勤部退休,原本该享受生活安度晚年,可他偏是为了学习萨克斯管来到了成都,经过多次报考终于成功入学成都市老年大学。
为了支付在成都的日常开销,已经退休的他兼职一份清洁工工作,每月2500块。市面上萨克斯管的价格并不便宜,朱光文上课用的萨克斯管花费了他近3个月工资。家人知道他从小喜欢萨克斯,现在机会难得,连时常抱怨这个爱好太花钱的老伴也默许他来成都追梦。
学习萨克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肺活量要大,气息不足成为朱光文学习路上的最大阻碍。每天晚上睡觉前他都会在床上练习运气,气息稳定的一口气可以持续 30 秒均匀呼出,朱光文从只能坚持5秒到8秒再到10秒,还在往30秒的路上继续努力。
早上 5 点半至 7 点,他会背着萨克斯到人民公园地铁站口背后的一片绿荫中练习,因为在租的房子里练习会吵到其他租客。上午清扫街道,下午去上课,夜幕降临,他会背着萨克斯继续在街道边练习,很多人会拿手机拍他,他早已习以为常。
遗憾的是按照老年大学的萨克斯课程,系统需要学习六年时间,但已经 62 岁的朱光文可能没办法完成所有课程的学习,其中一个最大原因是还有三年他便要退休了,如果不做环卫工,没有收入来源,那就只能回老家。
为此他也做好了打算,如果回老家,希望能加入当地的乐队,偶尔为婚丧嫁娶奏乐,还能够挣些钱养老。他练习最多的萨克斯曲目是《母亲》,八旬老母亲在达州老家,身体还算健朗,朱光文希望能够现场为母亲演奏一次。
2017 年,向晓梅在几位朋友的怂恿下,一起来到老年大学报名。当时四五个人从凌晨就开始排队,每人两小时倒班,才终于报上名。
向晓梅报的是舞蹈初级班,零基础的她学习起来异常努力,一个学年后她就通过考试晋升到了中级班。在中级班上课不到两个月,就因为表现优异被艺术团团长抽调到艺术团。
艺术团跟在班级上课不同,训练主要是为各大演出服务,里面其他人都有一定的基础,因此老师教得很快,不会一个动作一个动作拆开来指导。
向晓梅与其他同学的主要差距在于基本功,舞蹈对全身协调性、每块肌肉的力量都有很高要求,因为她没有基础,又跳过级,所以经常会有动作跟不上的情况。每次上完课,老师都会提供当天学生们跳舞练习时的视频,向晓梅每次看到视频都觉得自己和其他同学差距很大,这也成为她勤奋刻苦的最主要原因,要求自己必须尽快跟上整个队伍的步伐,不能在表演的时候掉链子。
长期下来,她对跳舞已经入了迷,经常在家干着家务、吃着饭,就要停下来比两个舞蹈动作,老公都说她走火入魔了。她的右手手腕曾因摔跤粉碎性骨折,但庆幸的是因为长期跳舞,需要比划各种手部动作,让右手恢复得非常好。
艺术团人数 20-30 人左右,但每次舞蹈表演人数在 10 人左右,因此每次会根据舞蹈性质、内容、风格来挑选角色,靠着瘦削高挑的身材跟异于常人的努力,向晓梅长期在第一排出演。
下一个目标她打算学好英语,因为女儿和女婿在美国,她去了一趟美国因为不懂英语,一直手忙脚乱,她不想给女儿增加负担,希望能用英语实现正常交流。
国际社会上,老年教育研究者现在普遍会将65岁左右、还非常有活力的“老年人”,称之为“第三年龄”者——人生共分为四大阶段:
第一年龄:是刚刚开始接受教育、步入社会的阶段;
第二年龄:是工作、结婚、生娃和赡养爹妈的阶段;
第三年龄:正好是又有经验和头脑、又有储蓄和时间,可以实现自我的圆梦阶段;
第四年龄:才是依赖他人照顾起居、颤颤巍巍走向死亡的阶段。
在《低欲望社会》这本书中,作者大前研一提到“一方面是年轻人的欲望在不断萎缩,另一方面是活力满满的老年人引人注目”,虽然描述的是日本社会,但这种趋势在老龄化的中国也已显现。
第一次走秀,53岁
第一次接触健身舞,56岁
开始学习书法,60岁
第一次接触古筝,56岁
......
老年大学里,我们看到了一个又一个将退休生活过得风生水起的人,不惧于年龄,大胆追梦,并为之付出热血跟努力,在儿女成家立业后,老年人的“第二人生”只为自己活。
大学里的老年人或对生活交付热情和向往,或在成长道路上踽踽独行,或是始终在跟命运负隅顽抗。生活永远在不断给我们落差,但在这里,生活似乎给了我们另起一行的机会,脱下社会角色的重重外衣,把这新的一行写好,一切永远来得及。
撰文|sof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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