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来了，有风有浪

实习记者 | 陶紫东

记者 | 叶雨晨

编辑 | 陈 锐

6月12日，无官宣、无预告且选了个神奇的中午12点，《乘风破浪的姐姐》（以下简称为《乘风破浪》）在芒果TV悄然上线。
但事态很快就不再悄然，这档女性选秀成团综艺几乎成为周五的全网热点。经过周末两天，截至6月14日晚9点，节目第一期播放量已突破3.4亿次。
与此同时，制作方芒果TV在两天内已由iOS免费榜第93名冲到了第4名。资本当然也迅速捕捉到了这一热点，尽管开播时已是周五中午，芒果TV运营商“芒果超媒”股价仍应声大涨，截至收盘涨幅达6.82%，公司总市值破千亿元。

从超女到《创造营2020》，十多年来，选秀节目已经完成了对市场的教育，演化为一种日趋成熟的商业模式，并定期成为年轻人津津乐道的生活谈资。不过， 几乎所有流行文化都会遭遇产品的同质化和模式化的问题，当市场上的女团和男团如雨后春笋般露头时，观众也会开始审美疲劳于他们几乎一样的面孔和差不多的性格。 2018年《创造101》选手王菊的走红就曾引发一系列关于“女团标准”的再思考。
《乘风破浪》的赛制并不新鲜，依然是评级、训练、公演、成团……不过是在旧有模式的基础上，置换掉个别元素——参加选秀的不再是妙龄素人少女，而是30位年龄30+的已出道女艺人，她们将通过3个月的培训和比赛，最终择优组成女团出道。
但是，置换掉的这个元素太关键了。从去年10月芒果TV通过招商会放出这档节目的风声开始，制作方就不断地有意无意引导市场和观众对节目风格形成期待，而等到当张雨绮、伊能静、宁静、黄圣依等名字终于出现在节目名单上时，大家就知道事情果然没有那么简单。
张雨绮、伊能静、宁静都在《乘风破浪的姐姐》里都成了选手。
这注定是一档社会价值大过综艺价值的节目，也是一档你以为的花絮其实才是正片的节目。
节目的制作人太清楚观众想要的是什么，我们最终获得的观看体验也都是被设计过的。
01

姐姐们被选中事出有因

娱乐圈里关于中年女演员的境遇问题的讨论，从2018年开始，就会不时跳出来成为热点。
在2018年浙江卫视播出的综艺《我就是演员》中，演员杨蓉感慨：“自己30+了，但还要在市场上维持着少女人设，因为怕被淘汰没戏拍。”这番言论撕开了中年女演员处境艰难的事实；2019年，海清在First影展闭幕式上的讲话也引发广泛讨论；此后，随着影视行业资本退潮，资源略微有向实力演员倾斜的迹象，再加之女性平权话题热度持续，自信独立、能打能扛的“姐系偶像”开始崛起。
网友甚至脑补了由俞飞鸿、陈数、曾黎、袁泉主演的电视剧《淑女的品格》，湖南卫视的配音秀综艺节目《声临其境》也贡献了不少姐姐人选，万茜、刘敏涛、秦海璐和李沁等都在这档节目中获得了更高的关注度。
网传的《乘风破浪的姐姐》招商会现场图。
在第一期开头，节目组便开宗明义地抛出了这样一串文案，用“三十而励/立/骊”为30+的女性做了注脚。芒果系综艺一向善于价值观输出，《乘风破浪》总导演吴梦知在业内更是被誉为“文案大神”。 某种程度上，观众也可以把《乘风破浪》当成一个中年职场女性的真人秀，所以让女演员讲述自己的演艺事业瓶颈或是生活经历、职业焦虑，都在节目的台本中，这会引起观众的共鸣，也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女性的年龄焦虑——因为女明星也逃不过这些。
在这样的背景下，《乘风破浪》的定位算得上顺势而为，姐姐们在吸引男性粉丝的同时，也更容易获得年轻女粉青睐。
张含韵和万茜对年龄的观点被放在片头开宗明义。

02

但姐姐们被消费的到底是什么呢？

跟一直以来占主流的少男少女选秀相比，《乘风破浪》另辟蹊径选择姐姐做主角，当然不是因为这个出品方特别善良所以想要给中生代女艺人创造舞台。
节目就是产品，芒果TV自然是看中姐姐们的话题度，看到了商业价值。因为，虽然一个姐姐没流量，但一群姐姐一起玩儿就不一样了。毕竟谁都不是没有故事的姐姐。
而且大众存在一种刻板印象，就是女明星比普通人更作。总导演吴梦知之前策划过真人秀《花儿与少年》，其中许晴、宁静、毛阿敏等诸位姐姐之间的 “暗流涌动”至今为人所津津乐道。对比看湖南卫视的另一档女明星真人秀节目《偶像来了》一派祥和就收视率不佳——对于寻求真实与刺激的观众而言，“假恭维、假和平”的综艺已经很难满足其需求。
现在，与青春偶像们谦逊乖巧、任你折腾、对着镜头只敢说感谢和梦想的画风完全不一样，混迹娱乐圈已久的女明星们基本不肯按剧本走——当然，这种设置完全可能也是剧本的一部分。
姐姐们可以勇敢不迁就导演组。
所以我们看到，节目组总是能抓住姐姐们的呢喃、耳语、眼神和小动作，甚至脑补她们的内心戏并用极具网感的旁白写出来。比如，黄圣依在上台试音时叫停导演组；面对评委给出的舞台表现分，阿朵直言“不可能，我这个表现力炸裂”；宁静不肯自我介绍，录制中多次打哈欠表示犯困；伊能静直接面露不悦告诉摄像师“能不能不要让我配合你们，你们来配合我”；丁当不满足于自己因为“过于突出”获得的低分，更是在微博上直接喊话评委杜华……
节目组乐于呈现姐姐们区别于乖巧青春偶像的不配合。
其后，你会发现，社交媒体上各个营销号着力渲染的点——可将之视为出品方想要炒作宣传的点——也是细碎的展现“熟女之桀骜”的花絮。 这可能正是节目组选择在微博热搜被禁期突然上线的原因之一。他们太知道这些东西的威力了。
网友甚至还自制了一份微博热搜，前十全是《乘风破浪》第一期的话题。

姐姐们自然也知道。其中一位姐姐的经纪团队向《第一财经》YiMagazine表示，公司当然知道自家艺人被消费，但那不重要，而且他们不想让外界讨论艺人及团队在这个问题上的功利。
所以恐怕这仍是让人感到很无奈的地方。 姐姐们需要乘风破浪，然而外界只想看你有没有兴风作浪。 客观地说，从节目本身出发，无论是找节目差异点、抓社会热点还是制造现场冲突点，《乘风破浪》都在水准线上。 这毕竟是一档市场化的节目产品，在不违背公序良俗和普世价值观的前提下，观众的恶趣味也是趣味。但是如何平衡热闹与自省、光明与阴暗的关系，或许是节目组最大的难题。
宁静在节目中一句戏言道出了观众最初被吸引的点。
参与其中的女艺人们在获得更高曝光的同时也值得警惕，“姐姐”正在成为一个新的刻板标签被消费。当节目不可避免地向“闹矛盾”靠拢时，那些所谓“三十而骊”的美好初衷可能会丢失。

当无法忍受自己被注定庸俗化的综艺剧情所编排时，这些姐姐们是否真的会对节目彻底喊“卡”？那将可能是她们为这场真人秀更真实一点做出的贡献，也才是真正的“乘风破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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