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马寺当义工的老人

我与老人相遇的地方，是在白马寺西侧国际建筑群的印度佛殿。

佛殿呈穹庐状，颜色接近于干燥的土壤的颜色，面积有四五个篮球场大小。大殿中央端坐着唯一的一尊大佛。阳光透过大殿顶部的玻璃天窗射进来，大殿显得简朴空旷。

下午三点左右，大殿里人不多，六七个。老人就站在进殿门的右边，两手数着一串佛珠。她梳着老人们常见的发髻，衣服外面套着僧尼穿的灰白色的衣服，用带子系着结。

她站在门边，遇到有人礼佛，她就随喜，念一声“阿弥陀佛”。一个女孩子背对着佛像在镜头中做出妩媚的笑，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一下两下地敲响类似蒲团的一个东西，老人都只是微笑地看着，慈眉善目的，没有一点儿愠怒的神态。或者在老人眼里，女孩是与佛有缘的，小男孩也是与佛有缘的，所以女孩是可爱的，小男孩也是可爱的。

很快的，几个游人拍完照就离开了。大殿里就剩下佛像、老人和我。老人微笑着招呼我，告诉我这里有热水可以随便喝。她又指着门口两把椅子，说：“累的话就坐下歇歇吧。”

老人在门口右边椅子上坐下，我坐在了门口左边的椅子上。远远地注视着大佛，佛像脸庞圆润，低垂的眼睑呈弧状，让我想起了弯弯的新月。那一刻，我竟然觉得佛是谦逊的、羞涩的，像新月一样宁静的，我的心中有了从没有过的亲近。

我看向老人。老人专注地望着佛像，她的脸上有一种安详的、宁静的光。我有一些恍惚，仿佛佛就是老人，老人即是佛。我有一些羞愧了，为我坐在和老人同样的高度而羞愧。

我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这时，我看见老人右腿边还有一个小脚凳，于是我走过去，坐在了老人的脚边。

仰望着老人，仿佛回到很多年前：一个小女孩坐在她慈爱的奶奶的身边。我询问老人高寿？老人告诉我，她已经76岁了，因为在家也没太忙的事情做，就来这儿做义工。我又向老人请教如何礼佛？老人站起来，带着我走到佛像前，一步步地给我示范。我学着老人的样子向着佛像礼拜三次。老人纠正了我的错误，又亲自示范一次。我虔诚地再拜。老人满意地微笑。

跟老人告别，老人叫住我，从值班的柜子里拿出一块萝卜，用小刀切了一半儿给我。从没有见人把萝卜当水果送人，我被老人赤子般的真实感动了。我没有谦让，满怀感激接受了老人的礼物。

这是一块水萝卜，很脆，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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