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静娴独奏音乐会?早一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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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11月9日,朱晓玫在这个剧场演奏巴赫的《哥德堡变奏曲》,满座。加了座也不能满足上海交响乐团门外想要入内一饱耳福的乐迷们。

搬迁到复兴中路1380号的上海交响乐团,有两个剧场,正厅和演艺厅。就算移师到能够容纳1200人的正厅,以朱晓玫在国际乐坛的影响,也能满座!但是,朱晓玫坚持要在只有400座的演艺厅,想必,是因为演艺厅就是室内乐的专业剧场,而一架钢琴完成的《哥德堡变奏曲》,就是一部室内乐杰作。

当今国际乐坛上,能够与朱晓玫相颉颃的华裔女性钢琴家,是北京姑娘王羽佳。甚至,后者的名声比朱晓玫还要响亮一些。是不是与王羽佳每一次出场都是一身特别时尚的紧身礼服有关?不不,还是得益于她的钢琴技巧。王羽佳在舞台上驾驭以难度见长的普罗科菲耶夫第二钢琴协奏曲时的得心应手,特别是用势大力沉的触键化解一大串不和谐和弦、跨越几个八度琶音的能力,让人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小小年纪就能成为享誉世界的钢琴家,王羽佳当之无愧。

2018年4月27日晚在上海交响乐团演艺厅举行的钢琴独奏音乐会,假如弹琴的人是王羽佳,一票难求,那是必然的。可是,主角是解静娴,上座率就不好说了。除了上海交响乐团门外兜售票子的黄牛将解静娴的姓念成了解放的解以外,等待入场时至少听到两个人也将解静娴的名字读错了。

一入场,我大吃一惊,几乎满座!

而解静娴,则以一场从技巧到情感始终在线的演奏,回馈了乐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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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场音乐会,解静娴在上半场和下半场各安排了一部贝多芬的钢琴奏鸣曲。听过解静娴的曲目安排后,我有些怀疑,在两个星期内听完贝多芬全套钢琴奏鸣曲的安排,是不是妥当?2015年5月和2017年3月我曾两度在上海交响乐团各用两个星期听完了两位钢琴家格哈特·奥皮茨和鲁道夫·布赫宾德的全套贝多芬钢琴奏鸣曲,当时沉浸在震撼中。今天听解静娴在其他作品中穿插的贝多芬钢琴奏鸣曲,突然感觉,哪怕是早期作品,贝多芬的钢琴奏鸣曲听起来都难言轻松。假如我们在短时间内被集中灌输贝多芬的全套钢琴奏鸣曲,会消化不良,是肯定的,比如4月27日《解静娴钢琴独奏音乐会》的上半场,我听解静娴弹奏D大调第七钢琴奏鸣曲、作品10之3时,感觉的是从未有过的入耳入心。也是因为解静娴将第二乐章到第三乐章处理成了不间断的转换,这种转换,像是用了中国武术的柔术,看似绵软处处都是功力。

贝多芬的第七钢琴奏鸣曲,是一部早期作品,创作于1798年,那一年,贝多芬28岁。28岁的贝多芬对自己的音乐期许要多豪迈就有多豪迈,比如,他想开发钢琴奏鸣曲的新曲式,叫大奏鸣曲,由4个乐章组成。第七钢琴奏鸣曲就灌注了贝多芬的勃勃野心,共由四个乐章:第一乐章急板,第二乐章广板,第三乐章小步舞曲第四乐章回旋曲。听解静娴为我们弹奏的这部作品,第一乐章充满了贝多芬式的昂扬斗志,可一到第二乐章,那种无法掩饰的忧伤就从解静娴的琴键上流泻出来。两个乐章之间的情绪怎么会如此跌宕?原来,才28岁的贝多芬,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听力开始受损。对一个音乐家而言,耳朵有问题这个打击有多大,不言而喻,贝多芬怎能不悲伤?受挫感和沮丧感渗透到了第七钢琴奏鸣曲的曲谱间,尤嫌不够,他还在弹奏提示上,除了“广板”外还加上了“忧伤”二字。贝多芬的独一无二,是他总能在情绪的最低点适时地绝地反弹,刚刚还在“用各种光影变化的色调,来描写悲伤者的心情”,一到第三乐章,他马上拉开窗帘打开窗户,让明媚的春光照进来,让和煦的春风吹进来,大自然的芳香让作曲家心情马上愉悦起来,而解静娴,本可以停顿片刻让听众有准备地从忧伤过渡到喜悦,她却相信热爱她的乐迷,不间断地从第二乐章就跳跃到第三乐章。也是她对自己的技巧足够自信?这个转换她完成得太完美了,是一个女钢琴家才会给出的处理,顺畅得犹如一段丝绸的正反两面,这样,那个被贝多芬塞进了俏皮和幽默等音乐元素的第四乐章回旋曲,就特别水到渠成。

奥地利钢琴家布伦德尔曾这样定位贝多芬的第七钢琴奏鸣曲:“如果让我来选的话,它是三十二首奏鸣曲中最完美的一首”,但是,对普通乐迷来说,这部钢琴奏鸣曲还是挺陌生的,不像解静娴在下半场安排的第二十三钢琴奏鸣曲,这部又叫“热情”的奏鸣曲,解静娴刚刚奏响第一乐章“很快的快板”,那非常熟悉的旋律就让观众席上的我们对视一眼后,心领神会地投入到贝多芬的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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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善德的《托卡塔,作品13》、舒曼的《C大调托卡塔,作品7》、《德彪西》……全场唯一需要对着乐谱演奏的丁善德先生的托卡塔,解静娴都演奏得精雕细琢。如果要说遗憾,她不该将门德尔松的《d小调庄严变奏曲,作品54》放在当晚音乐会的第一个曲目。

对乐迷而言,门德尔松就是《e小调小提琴协奏曲》、《芬格尔山洞》序曲和《无词歌》,这首《d小调庄严变奏曲》,有些陌生。我们刚刚安定下来,在陌生的乐曲中还摸不着头脑时,12分钟的作品就结束了。

门德尔松,家庭环境非常优渥,用时下时髦的话语概述:明明可以靠祖上的积累衣食无忧,他却偏偏爱上的古典音乐事业,宁愿为此将自己变成两头燃烧的蜡烛——生于1809年,死于1847年,他的生命只有38年!总是说门德尔松的作品流于清浅的人,来听听这首《庄严变奏曲》吧。作品写于1841年,那一年作曲家32岁,非常年轻,可一想到6年后他就魂归西天,再来听这首写于门德尔松生命后期的作品,技巧朴实、内容丰富、情感厚实。

这样一首重量级的作品,怎么就成了音乐会的开场音乐?也是因为解静娴为乐迷选择的作品部部精彩。于是我想,下一次再去听解静娴钢琴独奏音乐会,要提早更多时间坐进音乐厅,调整好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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