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这句讲暗恋的名句,透着股淡淡的美丽哀愁。
“我爱你,与你何干”,这是暗恋的宣言。这种带着献祭一般虔诚和飞蛾扑火般坚持的爱情,总是让人感动和侧目。
然而,烟花过后是无尽的空虚,岩浆冷却只剩冰冷的岩石。炙热的爱情中,若将自己也当作祭品献予爱情,结局几乎可以预见的悲哀。
在《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这篇小说里,作者茨威格便像我们讲述了这样一个卑微到尘埃里、甚至偏执到有些病态的爱情故事。
故事里,一个身患重病、即将离世的女人写下了最后一封信,向自己喜欢的人道出了她长达18年对他的爱恋和承受的辛酸。
“你,一直都不知道我存在的你啊!”这是那封信的开头。18年的爱恋,数次的相遇,男人始终没有认出女人来,更不用说知悉她的爱意了。
茨威格级擅长刻画女性形象,对女性心理的把握尤其炉火纯青,读来仿佛真有这样一个命运悲惨的女人在倾诉她的一生。
女人13岁那年,还是个腼腆害羞的小女孩。男人搬到女孩所住的公寓。男人是个性格开朗、英俊潇洒的25岁年轻作家,有个上等仆人,跟公寓里其他平民、酒鬼完全不同。男人引起了女孩强烈的好奇和兴趣。
爱情发生在一个寻常的午后。有一天,男人回家,女孩帮他打开公寓楼大门,男人用温柔的眼神回应他,说,谢谢你,亲爱的小姐。从此,女孩沦陷,开启长达18年的暗恋生涯。
其间,因为母亲改嫁女孩搬去另一个城市,但始终对男人念念不忘。18岁这年,女孩返回男人的城市,于他屋前胡同再次与男人相遇。
这是女孩人生的分水岭,也是爱情的边界线。此前,我们看到的是爱情纯粹美好又忧伤的样子。此后,是一个爱情引发的悲剧。
男人没有认出女孩来,仅把她当成一个年轻漂亮的陌生姑娘。他邀请女孩共进晚餐并去家里做客。俩人度过了三天甜蜜又销魂的时光。女孩心甘情愿把自己奉献给男人,并为此感激和幸福。
这里,女孩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无论爱得多么奋不顾身,轻易交出身体绝不可取。
三天后,男人借口出差离开了女孩。女孩——我们现在可以叫她女人了。女人发现自己怀了男人的孩子,她没有联系男人,偷偷把孩子生了下来,独自扶养。
女人早知男人是个到处留情,不专注爱一人的人,但她就是爱着这样子的男人。她从不透漏自己的心意,更不告诉男人孩子的存在,固执的不肯给男人一丝困扰。
这一生,女人始终处于一个等待的位置。等待男人认出她来,等待男人爱上她,从不主动争取,从不怪罪男人。
这是女人犯的第二个错。爱情里,双方地位不平等比比皆是,但像女人这样完全忽略自我,爱得卑微到尘埃里的人,注定命途坎坷。而女人一边忍受着痛苦的绝望一边欣然爱着男人,这种自虐一般的爱情观实在是女人一生苦难的根源。
有了孩子后女人把大部分感情寄托到孩子身上。为了给孩子提供良好的教育,她不惜出卖身体做了交际花。
后来女人和男人又数次相遇,但男人始终没认出她来。即没认出当年那个腼腆的小女孩,也没认出那个相处三天的纯洁少女。最后一次相遇,男人把她当成一个很好的艳遇对象。女人再一次心甘情愿的把自己献给了男人,并依然为此感到高兴。
男人再一次借口出差打算摆脱女人,分别前递给女人几张大钞。女人感到了强烈的痛苦和羞辱,生平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隐晦地提醒男人自己的存在。然而她从来没有在男人心底留下过痕迹,男人依然没有认出她来。女人痛苦地逃离了男人的屋子。
这是女人犯的第三个错。这时候,她已经看清楚,她爱了这个男人一辈子,男人却把她忘得一干二净。此时,她可以选择坦诚相告,并勇敢接受所有可能的结局。也可以选择斩断过去,或者将这份爱埋藏心底,好好过属于自己的生活。然而都没有,她选择了怯懦和退让,然后在痛苦里继续爱这个人。爱情里,女人真的不够勇敢。
再后来,女人的孩子生病去世了,而女人也身患重疾。生命的最后她给男人写了一封信倾诉衷情。直到此时,她依然深深爱着这个男人,没有一丝一毫怪罪这个男人,甚至如果她没有死亡,这封信都不会到男人的手里。
唉,我该说什么呢!这种粘稠到令人窒息的爱情虽然让人感动,却更使人唏嘘。爱情误入歧途,莫过于此。
有豆瓣网友说,茨威格完美呈现了一种他最不喜欢的爱情的样子。的确如此。
那爱情最好的样子是什么呢,可能每个人的定义都不同。只希望在爱情里,我们都能保有自己独立的人格。
我喜欢的爱情,是像亦舒在《致橡树》里说的那样,各自独立又深情相对——
“我如果爱你,”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你有你的铜枝铁干,像刀像剑也象戟;
我有我红硕的花朵,像沉重的叹息,又像英勇的火炬。
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
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
仿佛永远分离,却又终身相依。”
愿每个人都能得到一心一意的爱人,白首不相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