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银幕时光

                银 幕 时 光

                            文/赵韶伟

      东岭头的地，很野。野地里，小麦苗很旺腾。虽是入了冬，但那晚丝毫没有一丝寒意。

        两根大木杆竖在地头，白色大幕布四角，被绳子牢牢地牵在杆上。村里和邻村老少，懒散地聚拢于银幕前方，在冬的田野里，形成一道独特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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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东地边，那个磨坊里的机器，被人们称作小钢磨，也是村里唯一的电源。村人在夜晚，点亮煤油灯过活。一年里，就指望那个磨坊，给农人多磨些面，好过上机械化生活。

      电影机镜头射出一束强光，银幕上，五角星周围泛着一道道正无穷大金花。八一的电影符号，在那个时代，给一代人烙下了深深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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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的眼睛，紧紧盯住银幕，生怕错过每一个故事细节。小鬼子在中国军人炮弹下，被炸飞上天的当儿，我们胸膛里，亢奋着民族快感。

      那夜，咋也就睡不安稳，大脑里一直过着电影。一会儿机枪排山倒海，一会儿炮弹轰隆炸响，一会儿敌机拖着浓烟，滚落山下，腾起滚滚火焰……

      第二天上课，小伙伴们还在课堂上交头接耳，悄悄讲述头夜那场电影故事。以致于被老师揪着耳朵掂起来的那小子，嘴里还在死犟死犟地辩驳，炸飞那窝小鬼子，看着真叫得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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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候，乡村人一年难得看上三两场电影，看电影跟过大年似的。《沙家浜》《英雄儿女》《铁道游击队》《智取威虎山》，很多电影故事情节，让人耳熟能详，都会在村里相传很久。朝鲜电影《卖花姑娘》，更是让人们为之动容。

      次年春天，被看电影人群踩压过的那片麦田，长势出奇的好。人们都说，麦子收成好，是沾了电影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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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村里家家户户通了电，看电影也不再到磨坊附近扯幕布了。家家户户有娶媳妇、孩子满月、考上大学，甚至牛马牲口下犊的，都会在自家门前放场电影。

      那时，表哥春光是大队的电影放映员，每次都是他骑着自行车，把放映机和胶片盒驮到村里。村人提前把幕布拉开，挂在大院山墙上。表哥熟练地拉开电缆，在桌子上架好那台十六毫米放映机，再接上电源，把专用的照明灯夹在机器上方，按照飞轮上的次序装好胶片，随着机器嚓嚓地声响，又一个故事片开映了。

      我对表哥装胶片的过程甚是好奇，每次都趋在他跟前，看那银光闪闪的飞轮，把那胶片包裹得紧紧的。飞轮快速旋转着，我悄悄记下安装片子的每个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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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遇到放映新的彩色故事片时，由于片源紧张，附近两个村子租用一个片子。一个村子提前半小时放映，放完一盒片后，被下个村接走，这叫串片。遇到片子未到时，队长会借着放映器的扩音器，给群众们讲些国家新政策、农播科技新常识。往往四盒胶片放映结束，大约也得两个半钟头。

      奶奶三周年时，我家放映了一场宽银幕电影，还外加了一个纪录片。放映结束后，表哥将机器放在我家里，以致于在后来好几天里，我叫来最要好的几个伙伴，反扣上门，躲在家里，把那个故事片和纪录片，翻过了倒过去地连着放了好几遍。白色屋墙当做银幕看电影，怕是很少人能享受过的。倒片时，我不慎将胶片弄断，咋也接不上，就索性把那节胶片悄悄地放在抽屉里。借着阳光，看那长长胶片里的小人人，甚觉好玩。

      春节到元宵节，春光表哥在村里变戏法似的搭了个临时棚屋，开始售票放映，满足了全大队社员看电影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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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林寺》电影首映时，曾在全国引起轰动。父亲托熟人购了两张票捎回老家，我骑着自行车，带着四姐从渑池到千秋矿俱乐部看了那场武打片。主题歌《少林，少林》和《牧羊曲》的经典插曲，一直在我心里回荡。

      春节前，我们一定会到县城新华书店里，买几张电影人物年画。漂亮的刘晓庆，清纯的陈冲，在我的床头上泛着光采，让我在那个不安分的懵懂岁月里，一次次地涌起青春潮水。枕边，几本《大众电影》杂志里，那些百花奖演员们，拍摄的花絮和特写，让我对电影的兴趣再次提升。

      小强叔大我两岁，他也是一个影迷，渑池会堂放映《小街》时，搁不住蛊惑，晚饭刚撂下碗，就被他拽着跑了十里乡路，到县城看了那场电影。在我童年的时候，妈妈留给我一首歌……悠扬伤感的歌声，令我在那个岁月，伴随清纯记忆，一个年代的历历故事，恒久弥远地刻在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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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渑池会堂首映《牧马人》《庐山恋》时，我都会和小强叔借着月光，到县城看电影。后来，小强叔到义马火车站西边的俱乐部，开始放映投影，过足了电影的瘾。

      立体电影初映时，我们赶趟似的戴着立体眼镜，看那震撼的电影画面逼临眼前。电影《妈妈再爱我一次》放映时，剧院还特意为观众配发了手绢，那感人肺腑的画面，让每位观众泪花闪烁。爱，一如涓涓细流，流淌在人们的心田。

      如今，虽然形式多样的视觉艺术，丰富了人们的文化生活，但是，那个时代的银幕情结，总是让人回味，让人眷顾，让人留恋。

      市区，那个豪华影城放映着电影大片。闲时，定会带上妻儿，感受一次新时代的电影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