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的线：第4日 旧金山

La Ciccia的主厨Massimiliano正在烹调，手艺超群。

今天的晚饭很值得谈。

不知怎么，已写的四篇日记里有一半都聊到吃的。感觉再这样下去，我的人鱼线（如果有的话）会变成第一根从“看得见的线”变成“看不见的线”的线……

但是，今天的晚饭真的很值得谈。

我那份，海胆番茄宽意面配金枪鱼心末：洋葱少许，小火煸得透香，接着下一磅这季节里金贵的海胆卵，稍微加热即关火。耐心靠锅子的余热将海胆卵慢慢拌成浆状，不然若温度太高则风味尽失。另起一锅，煮熟一磅番茄，去皮，搅成糊，收汁，与海胆混合成面酱。然后煮新鲜宽意面半磅，调味，装盘，淋酱。

据聂凤乔的考证，“有滋有味”里的“滋”是指食物的质感——这盘面里未加一滴奶油，但依然口感浓郁稠重，并且丝毫不腻。新鲜意面入口也爽利不烂，恰到好处。当然味道也美——番茄的酸为海胆卵辟腥，再让海胆卵本身稍稍回甘的余味踩在番茄的清甜上面一跳，味觉层次大增，提升到了新高度。

最后，拳头大的金枪鱼心脏切半，盐腌三天，再挂起熟成三月，阴干其中六成水分。鱼心磨成深赭色的细末洒在面上，咸鲜味如丝如缕游走舌上，如穿花蝴蝶，忽隐忽现。

HCC小姐的细意面的配酱，是拿橄榄油炒咸乌鱼子、蒜蓉、意大利辣椒粉和一点点碎欧芹至半熟，再入氽过的面不断快速翻动，既要令细小如沙粒般的鱼子尽数附满在面身，又不能耗时太久导致过了火候。吃完面，盘底干干净净，鱼子几乎一粒不落，妙到毫巅。咸鱼子，原本是浓烈而出挑的味道，但被同样抢镜的橄榄油的微苦和辣椒蒜蓉的辛辣一平衡，便齐齐渗进了面里。看起来工笔花鸟般的一盘文静白面，入口才发现张牙舞爪的三巨头明明唱的是一出啊呀呀的武戏。用英文形容，简直magnificent。

——以上，是和HCC小姐，约上在北京没能见面结果在旧金山约到了的HX小姐，去吃的意大利菜。准确来说，是撒丁岛菜。

餐台客满，只剩吧台，本来是因为外头下雨懒得换地儿所以迁就，不想歪打正着，坐在了能瞧见主厨Massimiliano师傅忙碌身影和烹调细节的观众席。不忙的时候，他还施施然走过来跟我们详细解释每道美食的原料构成和做法，令人大开眼界。过一会，他又手里撮着几朵鲜粉的物事，分给我们三个：尝尝看！原来是片薄如蝉翼几近透明的帕尔马生火腿，花岗岩纹理。一嚼，柔软得要化掉，满口肉香和坚果香气。据Massimiliano讲，这猪宰前三个月只喂榛子，故有此香。一顿晚饭吃得肉体和精神都有收获，真是难得，不愧是被ZAGAT、米其林指南、《纽约时报》和《Food & Wine》都推荐过的La Ciccia。（好吃又不贵，我也同意以上几位看法，推荐！）

说点正事……中午跟A君、A太太、B君以及M小姐室友重聚，一起去香满楼饮茶，当年的布鲁塞尔街38号只差老李和XN君不在。A君伉俪在游戏业工作，已有一位小公子；B君与M小姐一位正在创业，一位是创业网络组织的重要成员。大家年龄相仿，做的事又有联系，不知不觉聊了很久，仿佛又回了当年嘻嘻哈哈的学生时代。下午与新朋友CC小姐在Kaffeehaus喝滴滤咖啡，果然志趣相投才能相谈甚欢。

字数差不多了，明天不写吃的了，我保证。

（文集题图均为本人拍摄。连载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