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化装舞会
万圣节过去一周了。
往年的万圣节,我和朋友们总是会组织化装舞会,这主要归因于在英国留学的那段日子,被西方人在万圣节举办的各种大中小型化装舞会所感染,回国后,为了保持那种感觉,我们每逢万圣节,也会大张旗鼓的进行组织。
为了热闹,每次来参加化装舞会的不限于我们几个组织者自己朋友圈子里的人,大家可以随便带着各自的朋友出席,要求只有一个:你的装扮够惊悚就可以。而每年化装舞会过后,我们几个参与组织的朋友还会投票表决最佳化装奖,并附送上一个小礼品。组织了几年之后,在朋友圈里小有名气,大家也都愿意在万圣节当晚带着老朋友或者新朋友,化装成妖魔鬼怪的样子,来一起热闹一下。
然而,今年我们谁都没有提起组织舞会的事情,哪怕是万圣节前有朋友饱含期待的问起我们,我们也都含糊过去。毕竟,去年发生的那件离奇事情,让我们都对化装舞会这个名词,产生了一些抵触心理。
去年十月底,我们和往年一样,开始了化装舞会的筹备:发宣传,租场地,准备场景布置,忙得热火朝天。距离万圣节还有三天的时候,就已经有很多朋友热情高涨的准备在当晚“吓我们一跳”了。
一切都筹备的很顺利,万圣节当晚8点,在我们租下的活动场地中,准时开始了万圣节化装舞会。经过精心设计,现场布置的很有氛围:昏暗的灯光,随处可见的蛛丝,墙上喷淋的血色颜料,若有若无的阴森音效……我们相信绝对可以给到场的朋友们一个难忘的记忆。果然,每一个前来参加的朋友进门第一句话,都是对我们的肯定。
入场半小时的时间过去,来的人差不多了。来参加化装舞会的朋友们也都很捧场,装扮的非常到位:寂静岭护士、午夜屠夫、清朝的僵尸……我们甚至都开始苦恼:这一次的最佳装扮奖很难抉择呢。
不管怎样,先进行当天的环节。我们开启了劲爆的音乐,正式开启了舞会的模式。朋友们有的随音乐扭动,有的悄悄跑到别人身后去吓别人,有的在场边先喝一杯小酒酝酿情绪。我们作为组织者,在场内穿梭,和大家聊着天。
这时候,又一位朋友姗姗来迟。这朋友在我们圈子里比较传奇,他名字叫卫富,取名富贵之意,而他的经历也绝对对得起这个名字:彩票、拆迁、股票的大行情……反正只要是前几年可能会有意外收入的机会,他都成功的赶上了。如今这哥们儿热衷于出席各种夜场活动,女朋友换的比内裤都勤,今天他能出席我们这个化装到看不出长相的舞会,我们都表示意外。
卫富装扮的比较随意,是万圣节随处可见的吸血鬼扮相。进来之后,先跟我打了个招呼,然后说了一句“那女护士装扮的妹子身材不错啊”,就兴冲冲的凑过去了。我们刚想吐槽,就看见一个姑娘跟着卫富走了进来。
看到这姑娘,我们的第一感觉是,今晚的最佳装扮奖有找落了:这姑娘留着齐腰的长发,头发在脸的两侧微微挡着脸;身上穿了一件有些发旧的、纯白的长连衣裙;全身上下充满了阴森的感觉,让人可以瞬间想起山村老尸和午夜凶铃——她一直低着头,也不说话,就跟在卫富后面。
我们走到姑娘面前,和她打招呼:
“嗨!欢迎来到我们的万圣之夜!”
姑娘没有说话,微微抬起了头,让我们看到了她的脸:脸色惨白,应该是涂了很厚的粉底;眼睛里只有眼白,不知道这是什么材质的美瞳;嘴唇一点血色也没有,作为直男的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工艺才能达成的化装效果;嘴角点了一颗痣,还是那种不常见的微微带着红色的痣。说实话,今晚见了这么多装扮,就这个让我有“吓了一跳”的感觉。
妹子没有理我们,头又低了下去,从我们身边绕过去,继续跟着卫富。场地里其他来参加舞会的朋友们和她打招呼,她也一概不理;而卫富,就像没看见这个妹子一样,在和装扮成寂静岭护士的姑娘搭讪。
我们几个组织者在旁边看着窃笑:想必是去年卫富装扮成火影忍者来参加舞会让我们嘲笑了好几天,今年不知道从哪儿请来了这么一个戏份十足的妹子来撑场面。但不得不承认,今年的最佳装扮奖,可以提前决定了。
舞会顺利的结束了,遗憾的是卫富什么时候带着那个妹子离开的,我们也不知道。打电话给卫富,电话那边声音嘈杂,估计他是又去赶下一场活动了。我们约卫富第二天出来见面,卫富表示没问题。
第二天晚上,在参与组织舞会的一个朋友的家里,我们又见到了卫富。坐下闲聊了几句之后,我和卫富说:
“恭喜恭喜,昨晚你表现的很出色,终于洗刷去年的耻辱了。”
卫富听到后,顿时得意起来:
“呦,怎么着?今年的最佳装扮奖是我吧?我就说吸血鬼才是时代的主旋律,我昨天的装扮酷毙了吧……”
不等卫富得意完,一个急性子的朋友就打断了他:
“谁说你是最佳装扮了?你带来的那个演员妹子呢?不得不说,这姑娘全身是戏啊,在哪个恐怖片剧组挖来的吧?”
卫富一脸茫然:
“什么妹子,昨天我直接从家里过来的,就我自己啊。”
我们取笑卫富太能装,想必他是要我们再一次重复那个妹子的经典装扮,然后他再装作若无其事装作突然想起来有这么个姑娘一直跟着他,以满足自己的小小虚荣。于是,我很配合的再一次去描述了那个妹子的装扮:
“就是昨天一直跟着你的那个姑娘呀,身高一米六五左右,长发及腰,瓜子脸,穿着一身发旧的白色连衣裙,哦对了,嘴角还有一颗红色的痣……”
没等我说完,卫富突然发起了脾气:
“你们特么有病吧,好玩吗?”
突然这么一句,让我们几个人都有些措手不及,有脾气急的差点要和卫富吵起来。我左右两边劝了半天,场面才终于平和了下来。卫富有些情绪不佳,但毕竟都是朋友,他点上一根烟,和我们解释了起来。
“你们真有点过了。白连衣裙,长发及腰,嘴角红痣,这姑娘我没和你们说起过啊。那都是半年前的事儿了,我出国旅游的时候遇到了这么个姑娘,正好住在同一个酒店。她当时好像是家里出了什么变故,自己旅行散心。在酒店的酒吧里我和她一起喝了几杯酒,然后我和她就……嗨,我的习惯你们也知道,就是没想到这姑娘是第一次。”
卫富弹了一下烟灰,接着说道,
“第二天早上,本来想着把话说明白了就各走各路,结果那姑娘非说第一次给了我了,就要和我在一起,这我不可能同意啊。跟她好说好商量她不听,我就骂了她几句难听的,自己走了。等晚上回酒店的时候,酒店被警戒线隔离起来了,一打听才知道,那姑娘居然吃安眠药自杀了。就这事儿,弄得我也没心思接着在国外玩,直接回来了。”
卫富熄灭了烟头,依然带着气愤的看着我们:
“我没印象和别人说过这件事儿,是不是之前什么时候喝酒我把这事儿告诉你们了啊。但不管怎么说,你们这大晚上的说这故事吓唬我,可就真有点不地道了。走了!”
卫富说完,起身离开了。
在他身后的我们,想喊住他,却没人敢开口。
因为我们都看到,在卫富身后的衣服上,沾着好几根长长的头发——至少到腰那么长。
而他离开时随手关上的门,分明是突然停顿了一秒之后,才继续缓缓的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