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川》之转瞬红颜 二一卷

第一章

    七八二年,远东与魔族王国的战争进入第三年。

    罗斯掀起的加纳领地大叛乱尤如昙花一现,随即被魔神皇的铁腕无情地粉碎。叶马尔军团、云浅雪军团正面强攻,黑河军团左翼包围,东部军团包抄右翼,待到增援军团齐聚魔神堡,鞑塔族被打得步步后退,罗斯只能勉为其难地支持阵线不至崩溃。

    但一支强大的劲旅突然从远东回归,西南军团挺进加纳领地,犹如尖刀般插入了鞑塔族的后方,得知家乡被占领以后,鞑塔族人的意志终于垮掉了,一个星期之内,战线彻底崩溃。忠于魔神皇的各路大军团如同山洪海啸般卷杀而来,被彻底割得支离破碎的鞑塔族部队在进行着最后的顽强抵抗。

    没有投降,没有宽恕,这是皇权战争的惯例了,战败一族注定要被斩草除根的,即使投降了也不过是从死亡升级到奴隶罢了。

    鞑塔族的失败已成定局,为了躲避魔神皇的毁灭性打击,劫后余生者在罗斯的率领下大批大批地向西逃亡。

    这群逃亡者长途跋涉,经过了冰天雪地的漫漫平原,躲避魔神皇龙骑兵的追杀和那些为了讨好魔神皇而争先出手的各族追兵,冲破了那一道又一道的魔族边防封锁线。

    为了掩护部族的撤退,鞑塔族的战士舍生忘死,无数悲壮的故事在那死亡之路上上演,但即使这样,还是有大批身体孱弱的妇孺、老人和儿童由于饥饿、寒冷、伤寒和其他疾病倒在了那漫长的逃亡路程上。

    用脚踩出来的蜿蜒道路两边布满了黑色的尸体,后来人从铺满了皑皑白雪的尸体堆边无动于衷地走过,他们已经麻木了。

    一个月后,他们到达了魔族王国与远东的交界线。

    这几乎是鞑塔族全民的大迁移,尽管一路死伤无数,但他们数量之多竟然多到让远东的边防部队无法遏止的地步。

    特兰军区和东南军区同时告急。由于担心引狼入室和激怒魔族王国,特兰要塞指挥兼第一军司令罗杰下令封锁一切关卡,禁止战败的鞑塔族难民入境。

    于是,在远东军拉起的铁丝网和壕沟面前,鞑塔族的难民被迫停下了脚步。因为身后的追兵越逼越近,他们不能也无法回头,成千上万的难民聚于各个防线之前,行尸走肉般徘徊于国境线之前,哭声日夜闻于堡垒。

    不时有鞑塔族族人试图强冲防线,但没出几步就被堡里的弓箭手射杀,尸体一排排地散落在铁丝网和壕沟之间。

    鞑塔族的妇人在雪地里一排排地跪倒,她们把幼小的婴儿用力抛向防线的另一边,嚎啕哭道:“我死不要紧,但救救我的孩子吧!”

    亲眼目睹这一情形,前往东线视察的白川大将泪下如雨,她下令放开关卡,将鞑塔族的难民接纳入境。

    此举引起了第车军司令罗杰大将的不满和抗议,但白川大将我行我素,罗杰也无可奈何,因为紫川秀曾经说过,他不在的时候由白川来全权主持远东事务。何况,即使没有庇护鞑塔族的难民这件事,远东与魔族的一战照样不可避免。

    三个月之内将王国的第二大部族给击溃,赛内亚族又一次显示了自己雄厚的实力。瞧清楚形势的各族首领纷纷飞奔到魔神皇驾前,哭喊着表达自己的忠诚之意,一个个流下了忏悔的泪水。

    虽然魔神皇并不是很稀罕,但是各族首领为了表达自己的忠诚,誓要痛打落水狗,尾随着鞑塔族难民的足迹,无数的敢死队、锄奸组、别动队、盖世太保、还张团喊打喊杀地追了过去,声势浩大。

    各族的追杀部队一直追到了远东边境,跟阻拦的远东部队乱七八糟地打了一仗。

    在特兰驻守的是远东第一军的精锐,自然不畏惧这群乱七八糟的乌合之众,一战之下,魔族追兵被打得丢盔弃甲,落荒而逃。这仗打得双方都是相当不情愿的。担心这一仗会激怒魔神皇,胜利的远东全军却陷入了战战兢兢的恐慌之中。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了,魔族的大军却根本不见踪影--原来战败的部族害怕魔神皇的惩罚,根本不敢将这一仗结果上报魔神堡。

    但是在魔神堡内部,战争的乌云时刻笼罩着。

    趁着大胜鞑塔族的余威,强悍的赛内亚族正在厉兵秣马,吸取了前次罗斯讨伐军孤军深入而失败的原因,这次魔族王国的总参谋部制定了相当严密的计划。

    在靠近远东的魔族边境地区,王国设立王国南路大营和北路大营,南路大营统帅由王国第军团司令凌步虚担任,北路大营统帅由第七军团司令古斯塔担任。

    此二人都是王国知名的大将,出身赛内亚族的将领,一个是经验丰富,老练沉稳,一个则敢打敢拼,冲劲十足。此次东征以王国凌步虚为统帅,古斯塔为副帅。

    古斯塔是王国青年一代的将军,年仅十三岁就担任了王国大军团的统帅,除了他皇族成员和魔神皇外甥的身份外,他自身的才华和功勋也是不容轻视的。

    在两年前的远东战争中,围歼各路紫川家军队的行动中,他所统帅的部队表现了高度灵活的机动性和强悍的战斗力,迅猛如风,连续作战四天之内将七路紫川家军队粉碎,为卡顿亲王挺进远东开辟了道路。

    按理说,这样一个功勋将领又是皇族成员,他理应能得到重用的,但事实却是完全相反,远东之战后他却被打入了冷宫。原因无他,就因为他残酷和嗜血的性格被魔神皇所厌恶。

    这个朝代并不缺乏心狠手辣的将领,魔族也并不掩护屠杀,甚至把有计划地屠杀看成是摧毁敌人战斗意志的一个相当实用的战术。

    比如说紫川家的帝林,尽管他是魔族的大敌,但这个敌人却赢得了魔族王国从上到下的畏惧甚至尊敬,帝林搞屠杀之高明到了登峰造极的艺术境界!他仙姿玉貌地算计、精确地挥刀,杀最少的人,流最少的血,耗费最少的兵力和精力,达到最大的心理战效果,屠杀只是一种手段,是为了征服或者震慑敌人。而且屠杀与相应的安抚手段相结合,让敌人畏惧、崩溃、不战自溃。

    而古斯塔却完全不是这样,他心胸狭窄、睚眦必报、目光短浅,脾气暴躁,他是为杀人而杀人,残酷嗜血。

    一个例子就可以充分说明他的疯狂了,在远东的战争中,仅次于他进攻路线上的一个城池被羽林军的一个分队先拿下了。

    本来这是再小不过的一件事了,而且拿下这座小城也不会给古斯塔增添多少的荣誉,但古斯塔却勃然大怒,马上赶到了现场,对那队羽林军破口大骂,要他们把抢到的战利品全部留在原地,不准移动。

    羽林军历来是魔神皇的皇家军团,由魔神皇的爱将云浅雪统帅,该军团的军官哪里受得了这种鸟气不过,顶了几句:“你去羽林将军那告我吧!”

    古斯塔顿时暴跳如雷:“你只怕云浅雪不怕我,以为我就不敢杀人吗?”被轻视的愤怒顿时冲昏了他的脑袋,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将那军官砍成了肉酱。

    四周传来了惊惶的喊叫,血腥扑鼻,其他的羽林军官兵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古斯塔这才意识自己犯了大错,他惊惶失措地逃离了现场,为防止消息走漏,又率自己的部下围住了城池,将城中的羽林军全部灭口,报告说是碰到了人类的坚决抵抗。

    这种事后来不是暴露了,是王国军界震撼一时的丑闻。云浅雪愤怒地告到了魔神皇面前。御前会议下来调查,结果,发现了更多骇人听闻的事:人命对于古斯塔来说,那简直是如同草芥一般地轻贱。

    在宴会上,他经常命令自己部下的士兵拿着锋利的真刀真枪格斗,一方只有把另外一方杀死都能脱身,美其名曰“强化训练”,实质上拿他们的自相残杀为乐。

    即使在残忍的魔族中间,古斯塔的这种行为也脱离了正常人的范畴,让人忍无可忍。

    其实这一切也不难理解,应有尽有的享受,毫无节制的权势,熏酒美女,物质享受已经达到顶点,无所事事,手中又握有巨大的权势和财富却没有与其相匹配的精神境界,魔族军队贵族的腐化堕落程度是外人难以想象的,他们早已厌倦了生活,唯有鲜血和死亡能让他们感到一点点刺激。

    得到报告,魔神皇沉默良久,最后慢慢地说:“这是条疯狗!”碍于他是自己的亲外甥,虽然没有剥夺掉他的军职,但魔神皇还是把他打进了冷宫里--把他赶出了魔神堡,发配到了偏远的黑河流域驻扎。

    黑河流域正是亚昆的聚居地,而亚昆族正是以民风彪悍和桀骜不驯著称的,而且当代的亚昆族族长素来野心勃勃,自他接任以来,魔神堡一直有消息流传:“亚昆必将造反!”而当这个消息尘嚣直上的时候,魔神皇却把自己的亲外甥派到了那里,哪怕瞎子都清楚他的用意了。

    古斯塔的母亲,也就是魔神皇的亲妹妹入宫为自己的儿子求情,她哭着说:“我的皇兄啊,你把我的心肝宝贝放到了遥远的黑河,放到了那些野蛮的亚昆人的中间,那可让我怎么放心下啊!”

    魔神皇很诧异地问:“可我的好妹妹,你干嘛要为亚昆的人担心啊?“若是天下一直太平的话,作为一个被魔神皇所深深厌恶的外甥,可以预料古斯塔会像一个失宠贵族一样在偏远行省渡过自己黯淡的一生,估计他最大的乐趣也就是搞搞几个村姑,杀杀几个倒霉的亚昆族笨蛋,但不料随后的鞑塔族叛乱再次给了他崭露头角的机会。

    接到勤王令后,他是第一批赶到的勤王军队,挽救了魔神堡的危机,而在随后的战事中,他的军事才华更是得到了充分的发挥,连连击破鞑塔族的大军。

    魔神皇虽然厌恶他,但根据有过者罚,有功者赏的王国军队铁律,还是照样给他封赏。

    而当随后的远东之占时候,关于对王国的远东讨伐军元帅,各位高层大臣没有别的人选,一致推荐凌步虚。

    这是当之无愧的人选了,他驻守远东多年,对远东情形有着深刻的熟悉,才干和战线都是让人无可挑剔的,在撤退时候,面对数以倍计的远东大军打了个漂亮的歼灭仗,让数以万计的远东叛军横尸沙场,如此将才,他不当统帅谁当?

    但是关于副帅人选时王国却有了分歧,有人推荐叶尔马,有人推荐云浅雪,都是王国极杰出的将领,但是考虑到叶尔马的资格太老,而云浅雪则是功勋卓越的王国大将,曾担任过百万大军的统帅,而且,这次军事行动旨在报复,“要在远东掀起翻天血海!“而云浅雪太过温和,恐怕不适合?

    “说起血海,我倒有知道一个人很适合这个的。”卡兰皇子说:“那个外号疯狗的屠夫如何呢?”

    自从付出二皇子有望继承神皇位子的传言后,再没有人敢称呼他为“疯狗兰”了,于是这个男人就完全没有自知之明地把“疯狗”的绰号慷慨地送给了古斯塔。

    魔神皇大皱眉头,最后还是同意了。

    得知可以去远东,古斯塔对卡兰感激涕零。这个男人不好财富和美色,战斗和杀戮就是他的全部生命。

    临别时候,卡兰只对他说了一句话:“放手干吧!”

    他恭恭敬敬磕了个头,起身大步出去。

    以凌步虚的沉稳辅以古斯塔的凶狠,王国期盼这对个性和经历截然不同的将领能互相辅助,发挥出最强悍的攻击力。

    此次西征的主力为王国的第七军团(黑河军团)和第五军团(西南军团),军队共计二十五万大军。

    除了两大主力军之外,羽林将军云浅雪将率领本部兵马设立远东镇压大营,策应前方;还有各族将为西征大军提供辅助军,他们将专门负责守护粮道和后勤路线的安全,以免罗斯被远东人包抄了粮道的悲剧再次上演。

    战胜了鞑塔族以后,当代魔神皇的威信空前高涨。军令颁布以后,为了显示自己的忠诚,各部族以前所未有的积极性来响应神皇陛下的号召。

    于是,在王国内地到远东边境的道路上,车马人流日夜不停,无数的粮草、物资、人力源源不断地流入南北两大营。

    魔族大军厉兵秣马,大队大队的魔族兵不时越境挑衅,屠杀边境居民和焚烧村庄,气焰猖狂不可一世。

    远东自知国力薄弱,难以与魔族王国这样庞然大物相抗衡,负责守卫东北边境的罗杰和东南边境的白川愁得寝食难安。

    即使在这个时候,他们还是想尽力争取和平的机会,派去了信使带上了厚重的礼物前去拜见魔神皇,信上详细说明了八月事件的始末,强调说“与王国军队冲突并非光明王的本意,而是某个叫布丹的人搞的鬼,此人已被光明王诛杀。”信上很卑微地称:“远东本是王国一尘,何劳陛下大军?吾等愿为王国属藩,永守西疆,忠诚吾皇!”

    两个星期后,礼物被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还加上了使者的脑袋。

    于是再没有退路了,远东边境一再提高警戒等级,部队日夜磨刀待命。

    几个完备大将像是坐在快要爆发的火山口上似的,备受煎熬,更让他们不安的是,在这生死存亡的时刻光明王竟然不在远东!

    七作二年的九月十四日,帝都元老会。

    应紫川参星的请求,元老会召开紧急会议。

    今天的场面真是壮观,阳光丽日之下,在大殿的正门,身披红衣的禁卫仪仗队站满了长街,卫士们手中的剑矛密密麻麻如山如林,若不是早得到通知,元老们还会以为有人要发动军事政变了。

    元老们好奇地聚集在门口,吱吱喳喳地交头接耳,对禁卫军官兵漂亮的服饰赞叹不已。

    只听得一声口令,军乐队吹奏《英雄凯旋归来》,鲜红的地毯上远远起来了一位年轻的将军。

    他走到哪里,哪里的仪仗卫士便对他拔刀行礼,皮靴上的马刺发出了“喀嚓”、“喀嚓”的清脆鸣响,明亮的马刀在阳光下成为一道军人的辉煌亮光。

    那位青年将军英俊挺拔,顾盼之间英气逼人,一身深蓝色镶金边的将军服更加显得他的卓越不凡,在他的前面,家庭的八代总长紫川参星亲切地为他引路。

    如此隆重的欢迎仪式和规格,即使是当年功勋卓著的斯特林统领也未能享受如此殊荣,目睹此情景,围观的元老和路人都不禁交头接耳,互相询问:“那位将军可是谁啊?”

    答案很快就揭晓了,险让大家吃惊得眼珠都快掉下来了:“他就是当年叛国出走,现在还被通辑的要犯紫川秀!”

    在七八○年到七八一年间,若要在西川大陆世界上评选年度“最为声名狼藉冠军”,毫无疑问,紫川秀必然能以最高票数稳居榜首。

    他臭名之远扬,不但限于紫川家地区,甚至就是远在西方的远京和南方的河丘也知道此人的罪孽深重,身为人类居然投靠了魔族,他是大陆头号的公敌和耻辱。

    很有经济头脑的林家商人发明了一种扑克,都是以历史上那些臭名昭著的历史人物肖像为图案的,其中包括了以暴虐出名的紫川家四代总长紫川克、贪婪成性的流风家二代总长流风鑫、紫川家当代的叛徒雷洪,还有那些历史上有名的暴君、刽子手、叛徒、恶棍、黑手党头目,但所有这些“风云人物”在紫川家的当代英雄面前通通退避三舍,紫川秀的肖像被用来制作“大王”的图案。

    这个简单的例子就足以说明紫川秀的名声坏到什么地步了。

    紫川远星的养子、身负紫川姓氏的高级将领居然投靠了魔族,这是紫川家的耻辱和丑闻。

    统领处担心,这会给元老会和民众造成印象,即家族军队从上到下都是由一些不坚定的叛逆分子所把持着。宣传部门只得向外解释说:“林河怀着罪恶的野心加入家族的军队,是埋藏在军队内部的野心家和败类。现在因为我们参星总长的明察秋毫,阴谋家已无处藏身了,败类被清除了,火炼真金,大浪淘沙,我们的指挥官得到了纯洁!”

    总之就是强调我们的同志绝大部分还是好的,这是紫川秀个人的本质坏,与军队无关,为了支持这个论点,他们还煞费苦心地找出许多事迹来。

    《帝都时报》长篇累牍地发表揭露大叛贼林河的文章:《林河五岁俞偷吃烤板栗,可以看出此人小偷小摸,道德败坏,思想腐化!》《林河小学逃课,无视尊长,目无法纪,预示着他必然会走上叛逆祖国、与人民为敌的罪恶道路!》《邻居王小二倾吐血泪心声:“林河赌钱出千,输钱不给,耍赖打人!”——请看逆贼如何残酷地虐待和剥削劳动人民!》《林河是魔神皇的走狗,是魔神皇安插在人类世界的耳目!》《林河是流风家的间谍,一岁时候他曾在远京情报机构接受过特务训练!》由于紫川秀是属于统领处管辖的军官,出此丑闻,统领处为了摆脱困境,想出了一个异想天开的绝招。

    统领处宣布:“林河曾企图在帝都发动兵变,幸得我智勇双全的总统领罗明海大人冒巨险深入敌人巢穴,摸清了他的全部阴谋,阻止了他的罪恶行径!”

    整篇公告极像一本新出的○○七惊险恐怖小说,文章绘声绘色地描述了总统领大人是如何单枪匹马深入敌巢,在黑暗地地下室与林河和他无数穷凶极恶的党羽们搏斗,以寡敌从,最后终于揭露了这个大阴谋。

    虽然美中不足,“大叛贼林河眼看阴谋破坏,仓惶逃窜”,但这也不妨碍“总统领罗明海大人与叛贼林河进行的英勇卓绝斗争事迹必将长久地流传下去,为广大家族军民所赞颂!”

    眼见罗明海出尽了风头,紫川参星也不甘被冷落,总长府的发言人李清神秘兮兮地召集记者们宣称:“有一个大机密要告诉你们!叛国贼林河曾经对总长行刺,行那大逆不道之事!”

    故事的经过是无比惊险的月黑风高的晚上,林河率领那群蒙脸的党羽翻越了总长府的围墙,残酷的血战,厮杀激烈,林河一伙气焰嚣张、步步逼近,就在那最危急关头,我们敬爱的总长殿下从天而降,使出了“美少女变身剑法”,大喝:“为了世界上的爱、和平和正义,我要代表月亮惩罚你!”

    于是贼众崩溃。

    想到快七十岁的紫川参星教养身穿紧身衣的样子,众记者也彻底崩溃,狂呕吐:“李清红衣啊,您的品味还真不是一般恶劣啊!”

    边防军统领明辉历来是紧跟紫川参星的他赶紧也发表文章:“林河曾试图煽动边防军将士集体投敌,幸被我忠诚的明辉统领所洞察,阻止了他的阴谋!”

    文章绘声绘色地描绘了明辉阁下是如何与林河叛贼进行殊死的搏斗,林河是如何地气焰嚣张,凶悍强大,他和他人数众多的党羽们一时竟然占据了上风!

    怎么办?

    正在这最危急的时候,英雄出现了!以边防军统领明辉大人为首的五位边防军勇士突然“领悟了第七感”!

    明辉大人飞身跃起:“小宇宙爆发吧!天马流星拳!”

    坏蛋们惨叫:“这不可能……我怎么可能被青铜打败……”灰飞烟灭。

    帝都治部少跟着也发表声明,宣布他们破获惊天大阴谋:林河曾企图在帝都瓦涅河投毒!这可是企图谋杀三百万帝都市民的大勾当!

    治部少发言人绘声绘色地勾画了一副令人毛骨悚然的灾难场景,想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成了林河阴谋潜在的遇害者,全体帝都市民毛骨悚然。

    治部少安慰大家说:“不要害怕,林河的阴谋已经被我们警惕的治部少发觉,经过干警们英勇地与之斗争,已经使得林河的阴谋破产,所以,各位可以认为自己是安全的。”

    为此,帝都市民对帝都治部少深表谢意。

    接下来的几天里,阴谋事件层出不穷。

    帝都纺织厂发现林河破坏该厂的生产设备,帝都医院发现林河教唆护士给病人打空气针,帝都医院发现林河组织犯人越狱,帝都大学发现林河煽动学潮,帝都中学发现林河偷盗考试卷,帝都幼儿园发现林河诱拐该院小女孩王佳。。。

    当然了,以上阴谋在各单位人员和广大人民群众的坚决打击下通通宣告失败,就连那个三岁小女孩王佳也“顽强地战斗,终于打跨了林河与其他的党羽们”。

    至于林河为什么要绑架小女孩,这个也是有原因的。林河不但政治上罪恶,他的道德品质也相当的堕落,支部少早就有证据证明了:在林河的地下室关押着好几个被诱拐和绑架来的少女,他通常是在晚上驾着马车到街上去绑架女孩子,然后在办公室或者家里面虐待和强奸他们;另外,帝都几个组织少女卖淫的黑帮团伙也是林河指挥的。

    紧接着《帝都时报》发表长片头版文章,《家族,军队,人民不可动摇的团结!》副标题是《决不怜悯叛徒和间谍!——家族全体军民一致要求严惩祖国叛徒,间谍林河!》社论把统领处的那种怒火冲冲的状态做了很好的概括:“昨天,家族的各机关,学校,工厂,部队,农庄举行可大会,紫川家全体军民愤怒的谴责林河极其同谋,要求把这些人民不共戴天的敌人从世界上消灭掉。”

    于是林河不但是混进家族军队的野心家和叛徒,也是魔神皇和流风家的双重间谍,企图煽动兵变的背叛者,谋逆的刺客,丧心病狂的投毒者,破坏生产的恶棍,罪行累累的黑帮头目,诱拐小女孩的恋童狂,卑鄙的假钞犯,在公共汽车上行窃的扒手,偷女学生内衣的变态。

    人们唯一奇怪的是,阴谋被破获这么多次,这个林河居然每次都能“仓皇逃脱”,他的运气还真是好得不的了呢。

    现在,就是这么一个人,竟然光明正大的来到了元老会的大堂,和总长并肩站在主席台上!惊讶的吱吱喳喳声响成一片。

    喧哗越来越大,议长马格不得不用重锤将桌子敲了又敲:“肃静,肃静!现在,家族的总长殿下参星大人要对各位发表演说,各位元老请保持安静!”

    紫川参星站在主席台上,连续做了几个要求安静的手势。

    与其说是敬畏总长的权威,倒不如说是好奇他演说的内容,宽阔会场内的杂音渐渐低落了下来。

    紫川参星的开白场出奇的干净利索,没有任何的废话罗嗦,他直接就进入了主题,深沉宽厚的嗓音回荡在大堂之内:“当凶难临头之时,有人昂首挺胸,堂堂正正地向敌人冲杀,视死如归;有人则忍辱负重,孤独一人寻求着拯救祖国的道路,各人按各人的判断为国效力。不管是杀敌立功,还是忍辱负重,曲线救国。同样是值得我们敬重的。现在,我向各位尊敬的元老郑重的推荐一位勇士,他就是我们家族的副统领,转战帕伊和远东的英雄!”说到这里,他富有戏剧性地一挥手:“有请紫川秀阁下。”

    同样在主席台上就坐的紫川秀站起来,向各位元老点头示意,脸上带着平和的微笑。

    “各位尊敬的元老,你们面前的这位年轻人,他,就是我们当代的英雄!就是他,创造了奇迹般的业绩!现在,我很荣幸把这位英雄的事迹向各位元老大人做个报告。”

    紫川参星生动地讲述了紫川秀一桩桩的事迹,讲述他如何深入敌营,斩杀叛逆。讲述他如何被敌人追杀,七天七夜的生死逃亡过程。讲述了他又是如何卧薪尝胆,揭竿而起,呼啸风云,纵横远东,让魔族王国震骇。

    说到慷慨激昂处,他陡然提高了声量:“他,单枪匹马冲杀魔族大营,以血肉身躯,死战敌仇,刀刃家族叛贼雷洪,杀伤魔族高级将领数以十计。其忠诚刚烈堪称全民之典范,使得我家族国恨得洗,蒙尘邦国得惩奸逆!历经种种艰辛,他对家族忠心不变,不忘雪山河之耻。他化名光明王转战远东各处,携带剑与火遍布敌境,所向披靡!他全歼了鲁帝军团、击败了罗斯军团、驱逐了凌步墟军团。更亲手诛杀了鲁帝、罗斯等魔族大将,让我忠烈统领大仇得报!”

    整个元老会大堂内鸦雀无声,元老们都听得出神,有人目光里闪动着泪光,无数崇拜、敬佩、惊讶的目光聚集在那个神态平和的年轻人身上。

    谁也看不出,这个斯文、英俊的年轻将军曾经历了那如此的苦难,经历了那无数的腥风血雨,生死大战。他曾经声名狼籍,如今却含冤昭雪,成为了万众瞩目的家族英雄。

    紫川秀,这个名字简直成为了传奇!

    紫川参星这段话结束了演讲:“不到两年时间里,他消灭魔族数以十万计,收复远东城乡无数,敌寇闻秀字营之名而丧胆。如今远东全境已无任何魔族踪影!以一人之力让敌后狼烟四起,光复大片山河,为祖国建立如此功勋,这是前所未有之事,更难得的是。在收复了远东,取得了如此权势之后,他牢记自己是家族的战士,毅然率领远东军重归家族怀抱,次份赤胆忠诚,如何褒奖都不为过!”

    顿时,整个元老会大堂沸腾了。元老们听得如痴如醉,无数人涌上来想把英雄看个清楚,人们纷纷赞叹道:”他就是紫川家三杰之一,收复远东的英雄,家族的复仇者。”

    这天的元老会议开得特别漫长。会议结束的时候,很多的元老围着跟紫川秀攀谈交流,都说要请阿秀大人吃饭洗尘,大家多多交流。谁都看出了,立下如此大功,紫川秀必将成为帝都的新贵,与这样一个权势人物拉交情是有好处的。

    带着温和的笑容,紫川秀推辞了,说是已经和中央统领和总监察长大人事先约好吃晚饭了。对于监察长帝林的赫赫名声,元老贵族们还是有所顾忌的,于是大家都说既然事先约好了,那就改天吧,改天阿秀大人一定得赏个脸。

    紫川秀在帝都没有固定的住处,以前他是住紫川宁家中,现在显然已经不合适了。斯特林和帝林两人都邀请他到自己家中住,但他笑着推辞了:“我可不想当你们夫妻亲热的电灯泡!”眼看他的态度坚决,斯特林只得在中央军的兵站招待所给他找了个房间。

    晚上,紫川家的三杰聚在一起吃晚饭。现在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了,自然用不着耍流氓吃霸王餐了,但聊起了远东军校时候的种种趣闻逸事,三人唏嘘不已。不过短短六、七年间,三人都取得了辉煌的成就,站到了事业和人生的顶峰,前尘往事,如何能让人不感慨。

    夜幕降临,街上的路灯一盏接一盏地被点燃了。帝林先告辞回家了,斯特林缓一步出门,看身边没人,他对紫川秀说:“阿秀,你好好休息。到时候,我给你个意外的惊喜!”

    紫川秀连忙追问,斯特林却不肯说,笑着快步下了楼梯。看斯特林笑得那么暧昧,紫川秀也猜到了几分,事情可能跟紫川宁有关。

    回到房间,他在书桌前发愣了好一阵子。想到紫川宁,一种难以言语的复杂感情浮上心头。那个晚上短暂得犹如浏览般的对视令他刻骨铭心,他们还没来得及说话,帝林就出来将他带了进去。当他结束了和总长漫长而疲惫的谈判出来以后,东方已蒙蒙发白,树下没有了伊人的身影。

    不知是不巧还是紫川宁故意躲避,回来两天了,他再也没有见过紫川宁。

    他曾以为可以忘记她,可以平静地对待她,就象对待自己的亲生妹妹一样。但事实上,直到半年前目睹她与别人在一起的那一刻,万念俱灰的绝望中,他才真正明白自己的心意:他深深地爱着她,甚到爱得比自己所能察觉还要深。想到她可能要和另外一个男子披上婚纱步入教堂,他的心脏真切地疼痛,那种痛苦就象心脏被什么东西吞噬一般。

    他现在明白,真正的爱是一种炙热狂烈的感情,是那种用整个生命来燃烧的烈火,不是得到就是毁灭。真正爱过的人可能为夫妻,可能为情人,可能为死仇,但却绝不可能成为朋友。他狂热地爱,也狂热地恨,但要象对待一般朋友那样淡然对待她,他办不到。紫川宁是自己生命中的一个烙印,这个烙印刻入了灵魂,即使战争和岁月的流沙也无法将其磨灭。

    门口响起了轻蔑的敲门声。紫川秀惊讶,想到斯特林临走时候那神秘兮兮的“惊喜暗示”,他一阵狂喜,莫非是紫川宁来了?他飞也似的扑到了门边。

    结果很让他捻,门口的灯光下站着几个服饰华贵的男子,有老有少。对着紫川秀毫不掩饰的失望表情,站到前面的年轻人客气地笑笑,露出了雪白的牙齿:“请问紫川秀大人是住这里吗?”

    紫川秀满肚子的不满:“紫川秀是在这里,但他不是统领。各位找他有事?”

    几个人微微皱着眉。一个白胡子的老头站上来,用一副蛮有分量和身份说:“请不要误会,我们并非形迹可疑的人。我们是元老会的成员,这是我们的证件。请问您是紫川大人吗?”几个人都掏出了金质底的元老会徽章。

    紫川秀略微扫了一下,说:“我是紫川秀。”元老会成员的身份不是可以轻易得罪的,他客气了很多:“那,各位老远大人找我有事?”

    那个年轻的元老笑笑:“我们进去说吧!”也不待紫川秀出声,他已经大摇大摆地从紫川秀身边过去了。紫川无奈只得侧开身子让客人们进来,招呼招待所的服务员过来倒茶。

    “我是元老会的马钦,那几位是我的同事。”那年轻人介绍了自己,后面那几个人也介绍了自己的身份,都是元老会元老,他们人太多,紫川秀也无法一一记得他们的名字了。

    “久仰久仰!”紫川秀含糊地拱拱手:“那,诸位元老大人光临敝舍有何指教呢?”今天忙了一天,他困得要命,只想早点睡觉。

    那位年轻人笑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我们近来听闻了秀川大人的事迹,非常感动。远东沦陷魔族令家族蒙耻,大人凭一人之力将远东收复,以一人之力创如此功绩那真是自古未有之事啊!知道了大人的事迹后,我们仰慕得很,赶紧过来结识大人您了!希望您不要嫌弃我们冒昧就是了!”

    其他人也过来帮腔,漫天不着边际地胡吹,使劲地拍紫川秀马屁,什么“绝代名将、英明有如紫川云再世”,又是“功勋盖世、英明无双、自古未有人立如此大功”云云,紫川秀尽管谦虚也架不住他们高帽子一顶顶地戴上来,飘飘然得如同喝了几斤上好的美酒。眼看来人那么客气,他也不好太过冷酷,强笑道:“哪里哪里,诸位过奖了!”

    他问:“到底什么事呢,诸位大人直说就是了!”对方不是十五、六岁的纯情女孩子,自己更不是偶像歌星,若说是对方真是因为“仰慕得很”深夜跑来敲自己的门要结识——紫川秀虽然觉得自己长得不丑,人也很有魅力,但也不至于自大到相信这种蠢话。

    那个白胡子的老贵族咳嗽一声:“秀川大人,说起来还真有这么件小事的:我们都是出身远东的贵族呢,说起来,我们可都是同乡呢!将来您出任远东统领了,可得对我们多多关照关照啊!”

    ”哦?“紫川秀心中警惕,他不置可否地说:“是吗?各位都是远东人吗?难怪口音听起来很熟悉呢!”

    “唉,说起来惭愧。”那个老贵族说:“我家本来是远东的豪族,在远东事变之前,我在蓝河沿岸的明斯克行省还有着大片的庄园呢!可惜了,都给那些贱民抢了个精光。现在,我们是有家难归了!”他看了紫川秀一眼,忽然想到眼前的人正是“贱民”的最大头目,尴尬地笑笑。

    紫川秀笑笑,暗暗记住他的名字,是来自原来明斯克行省一个老贵族,叫史威,不是勋爵就是子爵。

    紧接着,仿佛是商量好的,其他几个贵族也出声:“我本来在得亚有五万亩的树林和田庄,都在战争中给抢光了!”

    “我家族本在杜莎有三万亩粮田,就在枫叶丹林郡的附近呢!”

    “我家在加沙有大片的牧场,方圆数百里呢!本来更有好马数以千计的,现在什么都不剩了。”

    “秀川大人。”那个神情倨傲的年轻贵族出声说:“我家世代是远东云省煤矿的总掌管人,云省所有的金刚石和钻石开采产业都是属于我们家的产业。”

    紫川秀隐隐猜出他们的来意了,他笑着问:“那各位的意思是?”

    贵族们对视一眼,还是由那个年轻的贵族来开口:“秀川大人,既然远东已经回归家族领土了,那些土地、庄园、矿产都是祖上留给我们的产业,无论从法理还是情理上说,那些在远东事变中被暴民们所夺取的我们的家产,自然该物归原主呢!”

    “无论从法理还是情理上说?”紫川秀嘲讽地笑笑,远东军民经过浴血奋战从魔族军手上抢夺下来的土地和资源,为了夺取这些财产,不知有多少远东战士殒身丧命,洒血疆场,眼前的这些贵族眼看风吹草动马上就逃之夭夭,现在居然有脸来讨这笔烂帐!

    只是现在为了抵御魔族,需要家族军队的助力,还不能得罪元老会。

    紫川秀尽量让自己的口气平静,“不知各位依的是哪条法,又是什么情?”

    “秀川大人,英明如你,该不会不知道《民法大典》吧,我们知道,目前远东军队占据着这些田庄和矿产,可是依照民法,这些财产的所有权是属于我们的。”

    “但是那些田庄和矿产都是军队从魔族手上夺取的,并非取自各位手上。”

    “大人,财产的权利分所有权、占有权、收益权等几种。我们拥有财产的所有权,这是所有权力中最基本的权利,是其他权利的基础。无论财产经过多少次转手,我们都可以凭所有权追索——这是《民法大典》中明文规定的,依照法律,您该把财产返还我们。”

    紫川秀皱起了眉头,对于法律他并不是很精,也无法判断对方说的是对是错,但是看对方那么自信十足的样子,他心里隐隐发毛,问:“那,这是诸位个人的意见,还是元老会的意思?”

    元老们犹豫了一下,相互打了几个眼色,最后还是那个年轻人说:“目前这事还是在我们私人讨论范围内的,但元老会的议长马格大人和几位首席元老都知道此事。如此大事,如果不先和掌管远东的秀川大人您商量下就捅到元老会去公开表决,那我们就太失礼了。”

    紫川秀轻轻点头,“明白了。”对方这样说,意思就是说他们有把握在元老会内通过这个提案。

    “当然了,考虑到这些财产是从魔族手上夺回的,在此过程中,秀川大人您的贡献巨大。还有远东如今的复杂形势,我们也清楚,如果没有秀川大人您的协助,我们接手产业会有许多阻力的。所以,我们已经打算好了,那些归还我们的产业中,秀川大人你占有百分之二十的收益权利——这样如何呢,我们已经起草了一份请愿书,所说的事项在上面都有明确说明的。”

    紫川秀接过了文书,只看了一眼他就皱起了眉头。

    请愿书详细条款他还没来得及细看,但看文件后面那密密麻麻的黑笔签字,他感觉是看到了一群铺天盖地的蝗虫正密卷着飞行而来。

    问题的棘手程度超过了他的想像,签名的二十七个贵族中,元老会成员有十九个,两个是首席元老。

    紫川秀冷笑,百分之二十就想来收买我?他们还不知道我自己就是收买和行贿的好手呢!但面子上他却表现得极亲热,眉开眼笑地说:“啊,啊!百分之二十吗?这个诸位怎么不早说呢,呵呵!要早说的话,呵呵,啊,呵呵啦!”

    眼见紫川秀突然亲热起来,贵族们相视而笑,都松了口气,果然真是有回扣好办事啊!

    那个年轻贵族笑着说:“我们也是久闻秀川统领您的大名了!您当初开创秀字营的事迹,我们都敬仰得很呢!我们就知道,秀川统领您绝不是那种食古不化的死板人,是个有原则又有灵活、够义气的好朋友!”

    贵族们七嘴八舌地说:“不错,不错!秀川统领够义气!有财人家发才是!”

    紫川秀连连摆手,“话可不要这么说,我还不是统领呢。”

    “呵呵,大人您太谦了!依您的功勋和威名,远东统领一职舍您其谁啊。”

    “从资历来说,林冰阁下常年镇守瓦伦、而且又是我的前辈,是远东军的元老,她可比我更有资格啊!”

    “林冰吗?”那个年轻贵族嘴边挂着一丝冷笑,“秀川大人您太看得起她了!林冰为人古板,刻薄寡恩,莽撞无智,她得罪的人比秀川大人您杀的魔族都还多,元老会和统领处都不看好她。若不是看她是哥应星的学生,那个死鬼哥应星还有点余威大家不好动她,她连副统领都做不长久的。她来当远东统领?做梦去吧!秀川大人,您就不用谦虚了,远东统领一职除您无人能当的!”

    来人侮辱了哥应星和自己敬仰的前辈林冰,紫川秀心下微怒。

    这个年轻元老应该是这一行人的头领,很多关键的话都是由他来说的,他一开口,其他的贵族立即都不出声地凝神倾听,很重视他的样子。

    他笑着问,“这位兄弟很有见地呢。抱歉了?刚才介绍时没听清楚,恕在下眼拙,不知道兄台如何称呼?”

    那位年轻人傲然一笑,仿佛紫川秀不记得他的身份和名字是件很没有见识的事。

    旁边早有人七嘴八舌地插口了,“秀川大人,刚才都介绍了呢,这位是元老会的首席元老之一,马钦伯爵大人!”

    元老会有元老数千,但是首席元老不超过十人,每个都是极有财富和权势的人物,明里是家族的元老,暗里却是操纵黑白两道,百行百业的魁首。

    紫川秀知道,有些即使连统领处和总长都感到为难的事情,他们却能举重若轻地办了下来,权势之大可以说呼风唤雨也不为过。

    他仔细观察来人,约摸三十来岁年纪,长眉斜飞入鬓。双目神光闪动,相貌英俊,傲气十足,只是眉宇间有种说不出的邪气,但让他感觉奇怪的是,来人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却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端详着对方,紫川秀微笑着伸手,“失敬失敬!原来竟是首席元老大人驾到,有失远迎呢!没想到有这么年轻的首席元老!”

    马钦很矜持地伸手出来给紫川秀轻轻一握,仿佛恩赐似的。他笑笑:“秀川大人,元老要的是资格够,不是年纪大。”

    紫川秀端详着对方,他突然觉得很面熟,脱口问出:“不知您与马维元老大人如何称呼?”

    马钦微微惊讶,“那是家兄,也是元老会的首席。秀川大人您与他认识?”

    “啊?不是说规定家族元老每个行省的名额是限定的吗?”

    “家兄是洛克辛威行省选举出来的元老,我是基新行省的元老——哦,我们家在几个行省都有点产业,包括远东地区,我们马家在本来的远东地区也有四个席位的元老职位。”

    紫川秀眼皮轻轻一跳,虽然自己不是元老会成员,但一是对于元老会的所谓“选举”他还是略知一二的,每个元老的产生都要经过一场金钱和权势的血肉厮杀。

    如果他说的是实话的话,一家人中居然出了两个元老会首席,还有若干的普通元老,那这个马家势力之大真是自己难以想像的,难怪当初马维竟敢有恃无恐地勾引紫川宁,改天真的要请帝林摸摸他们的底子。

    看到紫川秀出神的样子,马钦却误会了他的想法。

    “秀川大人。”马钦温和地说:“一般人不了解,往往对我们马家有许多偏见,人人您可不要被那些风言风语所迷惑呢!我这个人呢,就喜欢结交朋友,喜欢先对别人伸出友谊的手,我很想与秀川大人您交个朋友,就是不知道是否高攀得上吗?”

    马钦的话说得很客气,说是“高攀”,但他的神态和口气却明摆着是“恩赐”了,紫川秀如何听不出来,他笑说:“您是伯爵大人兼元老,我只是一阶平民,该是我高攀才对呢!”

    马钦大笑,“哈哈!秀川大人——啊,我叫你阿秀你不介意吧,以后你就叫我阿钦好了!什么伯爵元老的,我只当是放屁!交往久了你就知道了,我这个人很好相处的!我说阿秀,你若是有心的话,我帮你搞个爵位如何,不瞒你说,在元老会,我说话还是有点份量的。这次你回家族内地,有什么事情需要摆平的只要通知我一声好了。”

    紫川秀“哈哈”一笑:“马钦大人是个爽快人,我也有心结交,只是一直不得方便。今天,真是绿份到了!”

    话说到这份上,大家就开始称兄道弟了,气氛亲热得如同亲哥们一样。

    有人提议:“今天是我们和秀川统领大人第一次见面,这么有意义的事,不喝酒如何行?”

    于是大家叫来酒菜,开始喝酒。

    第一杯酒自然是敬紫川秀大人的,为他在远东的赫赫战功;第二杯酒是为了庆祝远东的回归,自然秀川大人又得满干;第三杯酒是为了纪念今天大家的认识,马钦元老和阿秀统领交换了岁数,发现原来马钦元老比阿秀统领要大,于是马钦就满口地称紫川秀为“阿秀小弟”,“大哥”要跟“小弟”连喝三杯,第四杯酒是为了预祝贵族们的产业能顺利收回,大家都说秀川统领都点头子,哪还有不成功的,于是在座的每个人都敬了紫川秀一杯,第五杯酒是预祝紫川秀荣升统领之职,又是每人敬紫川秀一杯……

    那晚到底喝了多少紫川秀也没个数,他只知道后来大家为隔壁老张的猫生了四个小猫崽都干了四杯。

    大家一直喝到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满嘴胡绉,不分你我。

    若是那些醉话全部当真的话,紫川秀就不知把远东给出卖了多少次了,马钦元老的亿万身家也早赠给了紫川秀。

    口口口第二天起来时候,紫川秀头疼欲裂,他感觉身边有点异样,伸手摸过去,满手异样的滑腻。

    “大人,您可醒了?”

    “嗯嗯……你们是谁!”紫川秀眼皮涩得厉害,睁都睁不开。他好不容易睁开眼睛,发现两边躺着两个漂亮的女孩子,赤身裸体地和他躺在一起。

    足足花了一分钟,他那被酒精烧得麻木的大脑才算明白过来,他整个人猛跳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你们是谁?怎么会在我这里的?”

    一个长头发披肩的女孩子抬起了头,“大人,人家昨晚跟你说过名字了,您不记得了吗?”

    另一个短头发的女孩广却大胆得多了,“大人,我是小瑛呢!您昨晚还说我名字起得好呢!”

    “嗯?”紫川秀陷入了沉思,“真的吗,我说了吗,啊啊啊,不对不对!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你们为什么会在我房间里的!”

    “大人,您忘了吗?昨晚是马钦人人把我们送来服侍您的,昨晚您也同意了的啊!”

    “大人,您昨晚真的好坏呢!”

    “嗯?”紫川秀大滴大滴的冷汗冒出来了,声音都在发颤,“好……坏……吗,我到底干了些什么?”

    小瑛脸上浮上一层红晕,“大人,您真坏呢!您这样叫人家怎么好意思说?”

    “问题不是说这个!”紫川秀满肚子怒气,“问题不是这个!问题是,问题是!问题是我也不知道到底问题是怎么回事了!妈的,怎么这样乱七八糟的!”

    两个女孩都轻声发笑:“大人,您可真逗呢!”

    那个长发女孩子小声说:“大人,您不必担心呢!我们是马钦大人专门派来服侍您的,您怎么样都可以的。”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紫川秀挥舞着手,只觉得脑子里乱哄哄的,又痛又涨,仿佛无数条麻线纠缠成一团根本无法思考。

    “你们两个先回去——马上回去。”

    两个女人对视一眼,小瑛小心翼翼地问,“大人,我们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惹你生气了?”

    “不要问那么多。总之,你们先出去!”他提高了声调,转过头去,听到身后传来了嗦嗦的穿衣服声音,他望着明亮的窗口发呆,茫然不知所措。

    两分钟后,身后传来声音,“那,大人,我们穿好衣服了。”

    紫川秀转过身来,两个漂亮的女孩子纤立眼前,那个长发的女孩子身材高挑,有着一双修长的腿,看起来很舒服,而那个小瑛有着一张清纯的脸,额前留着稀疏的刘海,瓜子脸,眼睛又大又亮,皮肤白皙,衣裳整洁朴素,那种美丽正是所有男人梦寐以求的梦中情人。

    紫川秀顿时眼前一亮,眼皮涩涩的。这两个女孩子确实很漂亮,难得的是她们没有一般放荡女人的那种风尘味道,而给人种大家闺秀的羞涩感觉。

    他小声地嘀咕道:“看来马钦这个好兄弟还真是没有亏待我呢……”

    小瑛:“大人,您说什么?”

    紫川秀知道此时绝不能有一点犹豫和软弱,他从床边的衣裳口袋里拿出了钱包,把所有的钱都拿了出来,连那些硬币都下放过,通通都倒在床上,“这些,你们都拿去吧——你们也看到了,我也就这么多了。”他的声音又冷又硬,目光坚冷如铁。

    两个女孩子一愣。那个长发的女孩子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鞠身拿了两张大额的钞票,轻声说:“谢谢。”转身出门。

    紫川秀目视着站在原地的小瑛:“你……”他望着床上的钱,虽然没说话,意思却是很明显。

    小瑛拾脸直视紫川秀,那美丽白皙得近乎苍白的脸让紫川秀联想起了被蹂躏的百合花。她轻轻说:“大人,你是个好人呢!”

    “啊、呃!”怎么都想不到她会说这句话,紫川秀一下子愣在当场。

    “我爸爸是远东军的军官,妈妈是远东伊里亚行省的小文员,在远东事件中双双遇害。逃出远东的那天起,我就决心,谁能为我父母报仇的,我定要报答他。后来,马氏家族收养了失去父母的我,目的就是专门为他们交际应酬——但这么多年来,我谁也没陪过。但昨天晚上,知道是为你,为收复了远东驱逐了魔族的英雄光明王,我主动提出过来。大人,我不是被强迫的,我是心甘情愿来的。谢谢你,为我爸爸妈妈报仇雪恨,谢谢你。”她的眼中涌出了眼泪。

    “呃,这没什么,呃,这是我应该做的……”紫川秀大为窘迫,语无伦次。

    不知如何,比起在元老会面对上千家族元老的祝贺,此刻面对这个失去父母、家园,最终论落风尘的女孩子,面对那晶莹的泪水,他感到更紧张。

    自己一点都感觉不到任何值得骄傲之处,他从没觉得“远东的英雄光明王”这个头衔是如此的虚假,对在战争中深受伤害的千万民众来说,自己无能为力。

    他努力放缓了声音,表情也温和起来,“那么,小瑛,你现在可有什么困难吗?经济上?生活上?如果有的话,请尽管说出来,我说不定能帮上忙的。”

    “大人,我现在生活得很好,经济虽不富有,却也富足。有个小商人愿意娶我,马家也同意放人,过两天我就要到西部去了。在临之前能见到大人您,我已经感觉到很满足了,唯一遗憾的是——”一抹轻红浮上了小瑛那皎洁的脸庞,让她看起来格外的娇艳动人,她的表情说不出的狡黠,“大人您昨晚喝得实在太多了,一上床就睡死了,什么也没干呢!实在太遗憾了。”

    “砰!”的一声响,紫川秀一头撞在了墙板上。

    “大人您请多保重,您是我们远东的希望和未来。”伴着一阵轻响,小瑛轻轻地出了门,轻得就如同一阵风、一朵云,就仿佛地从来不曾在房间中存在过,只剩下一缕幽幽的芳香在房间中悠悠回荡。

    望着她出门的方向,打开窗帘,一时不适应那猛烈的阳光,紫川秀戴上了淡淡的墨镜,眯起了眼睛,酒后苍白的脸现出一抹红晕。

    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骄阳在正空放射着耀眼的光芒,炫目的光圈中,几只鸽子在中央广场的上空飞翔。

    呼吸着新鲜的阳光,他的思绪烦乱,久久出神,目光闪烁,心头不知是喜是悲。

    第二章无功受禄

    上午大概九点时候,紫川秀刚吃完早饭,帝林就过来了。

    “昨晚睡得怎么样?”帝林一边说着,一边巡视着房间,鼻子耸动着,“不对,你的房间有女人味!”

    他走到枕前,捻起一根长长的头发,似笑非笑地看着紫川秀,“嗯?”

    紫川秀没好气地说:“你怎么不改行去当警犬?不错,昨晚确实有女人在这里过夜。”

    帝林一副吃惊的表情,“我不奇怪阿秀你留女人过夜,我奇怪的是阿秀你居然这么老实地承认了——说吧,到底是谁?”

    “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样。”紫川秀简单地把事情说了一次。

    听紫川秀说完,帝林以下结论的口吻,郑重地说:“嗯,不错,是个好女孩子。你就这样让地走了?”

    紫川秀无奈地摊开了双手,“不让她走怎么样,难道,我还要对她说留下来我们赶紧补上一次?”

    帝林很认真地看着紫川秀,“阿秀,你真的成熟了呢——若是两年前,你肯定会留她下来嚷嚷着说要补一次的呢!”

    紫川秀大笑,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帝林的神情却严肃起来,“但有件事情我却一直不知道,阿秀你原来这么有钱呢|。”他扬扬手上的信封,“从你沙发的坐垫下发现的,你自己看吧!”

    紫川秀接过来,信封是开了口的,他抖了下,几张红色的票子落在他手上。

    等他看清了,稳定的手轻轻颤抖了一下,四张面额五十寓金额的汇票,开出汇票的是帝都信誉卓著的大钱庄,是那种凭票即取的即时支票。

    看着紫川秀那茫然的表情,帝林心里有数了,“你不知道?”

    “嗯,我还没阔到用两百万来垫屁股。”停了一下,他缓缓说:“昨天晚上,元老会首席的马钦来过我这里,后来,大家都喝得很醉了……”

    紫川秀尽可能详细地把事情说了一遍,总监察长扬扬眉头,“阿秀,我问你,这笔钱你打算如何处理?”

    紫川秀叹口气,“老实说,我是很想把它揣进口袋里的,但既然不幸被总监察长你先发现了,我就只好像任何一位正直的家族高级官员那样,将贿赂上缴了——要不,我们两个一人一半分掉它?”

    帝林嘲讽地说:“阿秀,你还真是单纯呢!你以为,这钱是这么好吃的吗?至于说上缴——马家不把你恨得咬牙切齿才怪呢!”

    “那又怎么样,正如马钦所说的,未来很有可能就是我接任远东统领的位置,难道堂堂家族统领还要害怕区区一个商家吗?即使他们有几个元老义怎么样,乱世枪是草头王,我们掌管军权的还会害怕拿算盘的吗?”

    “阿秀,你太幼稚了!这种跨郡跨省的豪强如果只是纯粹富有的话,那他们早被别人一口吞掉了!元老会席位只是他们实力露在表面的一小部份,就犹如冰山露在海面上的那一小角。这种大地主、商人在黑白两道都吃得开,政界、军界都有人,若论他们掌握的真正实力,恐怕连总长、总统领都震惊呢!”

    紫川秀一惊,随即微笑,“夸张了吧,如果马家真那么厉害,怎么我以前对他们一无所知?”

    “你以前不知道他们,那是因为你还不是权势的中心人物,还没到那个层次。现在,眼看你快进统领处了,已经有能力影响家族的决策和政策了,他们才出面和你接触。只有到一定的地位才能知道他们的威力,这才是真正的实力。这两百万,既是诱惑,也是威胁呢!”

    “怎么说?”

    “有实力拿出两百万来交往你的人,如果你不识抬举的话,这两百万也足够去请一流的杀手来干掉你了。”

    紫川秀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干掉我,干掉一个统领,军队的高级将领?他们没那么大胆子吧?”

    “一般情况下他们当然不会用这种极端子段,对于家族官员,他们历来是以收买为主的,但是当你的存在妨碍了他们的生存——或者叫生意,而你又不肯妥协的时候,这种大家族行事历来是肆无忌惮的,他们是不怕铤而走险的。

    “这种事情并非没有先例,八年前的边防军统领云山河统率西部边防军区,节制西部二十一行省军务,权势之大不在后来的杨明华之下。那时候西部诸行省中,有组织犯罪活动猖狂,前任总长要求检察厅和军务处对此进行联手打击。

    “对这个命令,云山河大将执行得非常积极,他出动军队对西部行省的几个最大的帮派进行了全面清扫和血腥的镇压,杀掉了大批帮派份子,成绩斐然。然而他被成绩冲昏了头,镇压了黑帮之后又把矛头指向了黑帮背后的几个地方大家族——其中包括马家,并且拒绝了来自马家说客的巨款收买和拉拢。

    “两天后,云山河大将半夜突然死在了自己军营里,根据验尸报告说是‘七窍流血,死因不明’,到现在,连他杀还是自杀都没搞清楚。”

    云山河大将的名字紫川秀是知道的,那是紫川家的一代名将,在紫川秀少年时候,大将声威之响如日中天,声威远远凌驾于杨明华、方劲、明辉等人之上。他镇守西部边防军区,与远东的哥应星并称紫川家的“东西双壁”。

    将军来觐见当时的总长紫川远星时候,他亲眼见过大将本人。印象中,那是个高大爽朗的男人,胡子拉茬,脑袋光得发亮,总喜欢把五六岁的自己抱起来用胡子扎,把自己在半空中抛来抛去的,看着自己的黑眼睛一眨不眨的毫无惧色,云山河满意地对紫川远星说:“小家伙不赖,将来会成为又一个驰骋沙场的出色武将的!”

    几十年过去了,大将什么相貌已经记不清了,只是记得他身上有一股带着芬芳烟草气息的男人味道,还有,自己果真如大将军所言的,真正成为了一个纵横沙场的将军,只是预言的人早已化成了白骨。当大将死讯传来的时候,自己还流下了眼泪。

    紫川秀震惊异常,“不是说云大将是死在流风家的手上吗?”

    帝林轻轻摇头,“这是家族的机密历史,我也是接于检察厅以后才知道的,对外公布的死因只说是‘遭遇流风敌寇狙击,不幸殉国’。”

    “这件事为什么没有追查一下去呢?”

    “当时的远星总长非常愤怒,下令要查个水落石出,但没等新任的边防军统领和检察厅开始着手。流风家就开始了那次大进犯,远星总长在帝都战死。参星总长拖了一年多才能接位,他上台靠的是元老会的大力支持,后来又和杨明华纠缠不清需要元老会撑腰,对这件案子态度就一直很含糊,既不说‘查’也不说‘不查’,萧龙监察长当然也不会没事找麻烦,这个案子也就成了悬案,一直拖了下来。”

    想到自己自幼敬仰的偶像竟然死得这般不明不白,紫川秀只觉得一股莫名的愤怒郁在胸中。

    一代英雄豪杰丧命于宵小,如果大将不是出此意外的话,流风西山绝无可能那么容易通过边防军区,自己的养父也不会战死帝都城下,自己更不会有如此坎坷的命运!

    “马家。”紫川秀轻轻念叨着这两个字,嘴角浮着一丝残酷的笑意。

    马维企图勾引紫川宁,马钦则拉拢自己图谋远东的经济霸权。世界真是奇妙呢,数十年前改变自己命运的马家,如今又和自己产生了种种玄妙的联系。

    他凝视着帝林:“那你呢?大哥,现在是你接手检察厅了,这个案子你打算如何处理?”

    帝林避开了紫川秀的目光,望着窗外,“没什么打算不打算的。虽然检察厅首脑换了,但总长却还是那个总长,那就当然一切政策照旧。”

    “原来是这样!”

    听出了紫川秀语气中的不满,帝林叹了口气:“阿秀,这种情况并不是从今天才开始,也不是由我们能阻止的。案子已经过去八年了,云统领的尸身都化成了尘土,连年战乱,那些证人可能都没几个活着的了,现场也早已面目全非,根本无从下手调查,更不要说定马家的罪了。可是我们只要一动,马家马上就知道我们想对他们下手——”

    紫川秀插口说:“可以秘密调查。”

    “秘密调查?”帝林嘴角挂着冷笑,“如何秘密法?对这种坐拥私兵、把持元老会的超级豪强开展调查,我们必须取得总长和统领处的协作。统领处的罗明海不用说了,那是我的私人死对头,单说明辉,他的前任死得不明不白,他任边防军统领数年却能与马家相处得这么融洽,这里面的奥妙你用膝盖也该猜得出来。更不要说我们的总长大人了,在必要时候,这个老狐狸会毫不犹豫地抛弃我们,与元老会达成妥协的。那时候,我们就成了马家全力报复的靶子了!而且即使能定罪下来了,对付马家也绝非易事。把他们头面上的家长和几个主管杀掉是很容易的,我们也能打垮他的私人军队、烧掉他们的庄园和住宅,但要彻底摧毁他们的经济基础和地下根基,这绝非短期能做到的!他们的钱庄甚至在流风家那边都有分店!这种根深蒂固的大家族,如果不能一下子将他们全部连根拔出的话,那他们的报复将是非常残酷的,那将是真正的永无宁日!阿秀,我知道你武功高强,但你能不分白天黑夜都能保持清醒和警惕吗,我也知道你的卫队是相当忠诚的,但你能保证,你的每一个卫士见到百万财富的贿赂不动心吗?只要有一个被收买就够了,一个被收买的厨子就足够让你死得不明不白了!还有,你的妻儿呢?你武功再高,可你能寸步不离地保护他们吗?只要有一次疏忽和放松,那就是一辈子的痛恨!”

    帝林越说越激动,急速地在屋子里来回走动,激昂得像是在元老会大厅发表演说:“这二十年来,家族检察厅的国内功绩史就是一部中央政权与地方豪强之间的渗透与反渗透、颠覆与反颠覆的互动历史,像马家这种地方豪强无时无刻不在向家族的决策中枢进行渗透,对家族的决策层施加影响。而检察厅则是他们天生的死对头,廉政司就是专门负责清查那些被收买和勾结的家族官员,政治司则专门铲除和削弱那些对家族的统治造成威胁的地方豪强。这是一场世世代代的无声战争,虽然不流血,但却同样的凶险。

    “我的前任们曾经成功地铲除了几家过激的中小豪强,但造成的权力真空却立即被那些大家族瓜分,旋即又反扑,于是一切都又回到了原点。到了我们这一代,中央政权才算打了一个大胜仗,借助流风家的威胁和斯特林的威望,我们强迫元老们削减了自己的私人军队,大大削弱了他们的实力。

    “我接手以来,也除掉了几个元老,但那都是一些卷入了政治斗争的倒霉蛋,是他们自己破坏了规矩,而且他们背后也没有什么背景和后台,所以那些豪强世族也就默认了,但是与那些真正的实力派人士,我至今都还没有真正地去碰他们。

    “阿秀,你、我还有斯特林都是政治人物,我们可以大权在握、辉煌一时,我们可以呼风唤雨、叱吒风云,但我未曾见过可以长盛不衰的政治人物。威风凛凛的云山河死了,忠心耿直的哥应星死了,权倾朝野的杨明华垮了、老谋深算的萧龙死了——政治人物就像那河里的水,哗哗流淌不停,一点痕迹也没留下来;但像马家这样的豪强世族,他们虽然不起眼,但却一直在默默无声地发展,就像河岸的礁石,坚定无比,一代又一代地积攒着财富,任凭我们风云变幻,他们却能以不变应万变!”

    帝林回过头看看紫川秀,忽然笑道:“看我,扯着扯着都说远了呢!”

    紫川秀这才回过神来,感慨道:“没有!今天我可是大有裨益呢,大哥你给我上了一课。”

    “阿秀你常年在远东征战,对于这些人情世故的东西可能少点了解吧!我们还是回到主题来吧!”帝林皱起了眉头道:“奇怪了!我记得对那些新任的统领,马家历来出手的贺礼红包都是五十万而已,为什么对你这么优厚,居然给到两百万?”

    紫川秀脸色阴沉下来了,“恐怕是因为他们对远东有所企图呢!”他把那份请愿书拿出来给帝林过目。

    帝林目中露出了寒光,“那这事恐怕很难善了了呢!难怪马家对你这么热情,又是厚礼又是美女,还一次两个!原来他们打的是这个算盘,想全盘接手远东那些最有价值的产业。”

    紫川秀哭笑不得,“大哥,你不要老是记得两个美女好不好?”

    帝林凝视着窗口蓝天不出声,慢慢地说:“刚才我还以为他们只是想向新任的统领讨好,在政界又拉拢一个靠山,但没想到他们还有这个目的。那这样,一切就不同了呢!我不想主动犯人,但是他们若想欺到我兄弟的头上,我也不会默不作声!远东是阿秀你一手打下来的江山,他们却想用这么点小钱就来插进一脚,想得很美呢!不能让他们得逞,如果今天让他们伸一只脚进来,明天就整个人都进来了,后天你就会被他挤得根本无容身之地了!”

    紫川秀插口说:“远东并非我一人打下的,还有千千万万的远东战士、秀字营官兵,还有那些缩衣减食支持我们军队的民众,他们才是远东大地的真正主人,而不应该是那些在战争期间龟缩躲藏起来的贵族们!”

    帝林一笑,“阿秀,你还是这么理想呢!”他摇着头,“反正都一样的,我们绝不能退步!”

    “嗯!”得到帝林的支持,紫川秀顿时觉得精神倍增。

    这不但实质上得到检察厅高级主管的支持,而且当知道自己将不再是孤军作战,有个坚定的、可信赖的身影在支持着自己,精神上也大受鼓舞。

    “那,下步我们该怎么办,是不是立即把钱退还他们?”

    “斗争要讲究策略,阿秀。如果把钱全部还给他们,那就说明你与他们彻底决裂了,但你以后很多事情还需要元老会的协助,如果他们事事跟你搞鬼的话,那你也很难办,也不能把钱全部收下,全部收下那就说明你答应他们的事了,被他们缠上了也很麻烦。”

    紫川秀一头雾水,“那,大哥你说该怎么办?”

    “收一部份,收五十万就够了,剩下一百五十万退给他们!对新任统领出手红包规矩都是五十万,你收下五十万,意思是说我还是给你们面子的;退还一百五十万,说声,‘无功不受禄’。这就可以从很多方面理解了,可以理解成我不想为你办那件事,也可以理解成你托我办的事情太难,需要时间,更可以理解成为等事情办好了以后再收你钱——这样就有了缓冲的余地了。第二,如果他们直接向你开口要远东的土地和矿产,私下你尽可以放心答应他们,哪怕把整个远东卖给他们都无妨,最好是同时答应几家,让这些元老们狗咬狗去,但绝不能签什么合同,留下任何的文字记录。日后只等渡过了这个难关,你大可以白眼一翻,说:哦,我阿秀大人说过这话吗,没有吧?你记错了吧?因为没有文字合同,又是私下场合,他们拿不出任何证据来,哪怕叫屈叫得大响也没人理他们。”

    紫川秀点头如鸡啄米,他虽然精明,但一向在军旅中生活,对于这种官场上斗争的技巧一窍不通,听帝林这么一说,才发现里面实在是奥妙无穷,像战场上一样需要谋略和心计,其勾心斗角的复杂程度丝毫不比战场谋略差呢!

    “但是大哥,那些元老们说那些地产和矿业本来就是他们家的财产,说他们拥有所有权,如果他们按照法律程序在元老会控告我们,要求我们返还,那可怎么办?”

    帝林哈哈大笑,“阿秀,你还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你还看不出来吗?那些产业原来的主人远东贵族们早已衰落,他们根本没精力也没能力来讨还了。正是看中了这点,马家才用极低廉的价格从他们手上把产业契证给收买下来,然后出面来跟你交涉,企图一本万利。其实这里面,马家真正的产业并不多。

    “我们最不怕的就是他们走司法途径了。想想,要控告你占据了他们的产业,那得请原来物主出来,某某侯爵大人是吧?好,但这位侯爵大人又在远东动乱中死了,他的儿子又把产业转让给了我们德高望重的马钦首席元老——那这里面就大有漏子可抓了!

    “我们只需说,各位,既然各位来讨还物产,那就请产业契约书上的主人,某某侯爵大人出庭吧!啊,这几位先生说原来的物主侯爵大人已经死在远东了吗?什么时候死的?死因是什么啊,他杀?那又是谁杀的?可有当地治部少的验尸报告啊?可又有当地医院的死亡结论说啊?凶手抓到了吗?——这些都没有,那可让我们怎么相信那位深受我们尊敬的某某侯爵大人真的死了呢?

    “什么,你说他的儿子,某某子爵阁下亲眼看见侯爵大人真的去世了,那是谁啊,是你吗?可这位先生,你自称是你父亲的儿子,可有什么证据呢?我怎么知道你真的是某某子爵大人呢?

    “好,现在继续开庭吧,子爵大人,你拿出了一大堆的身份证明之类的东西来了,虽然大家也都说你真的是子爵大人,但我还是对你身份有点保留意见,难道那些证明文件就没有伪造和虚假的可能了吗?这个稍后我们要进行严格地检查的……请法庭再给我们一个月的时间来检验这些文件,如果时间不够,可能要两个月的……

    “好,经过半年时间的审查,我们终于确认了阁下真的是某某子爵大人,也是某某侯爵大人的儿子——虽然我们对某某侯爵人人是否真的死亡还是存保留意见,建议派人去远东实地考察——现在,子爵阁下您可有什么要说的啊,您要求从阿秀统领手上要回您父亲留下的产业,可子爵阁下,虽然您是侯爵大人的儿子,但我们可怎么知道您是不是侯爵大人的合法财产继承人呢,如果侯爵大人还有别的儿子呢,——喔,你说你没有兄弟姐妹吗,这个就难说了,单凭您一面之辞,我们也很难判断,万一侯爵人人在哪里留下了个不为人知的私生子呢,那你的继承权就很成问题了——我们还得对侯爵大人的生平进行调查,特别要对他身边那些年轻貌美的女佣们进行下调查,看看那里是否有可能有什么遗留下的历史问题……”

    帝林一本正经地说,说到“遗留的历史问题时候”,紫川秀早已笑得直不起腰了。

    帝林有那种天赋,他可以板着脸把一个很好笑的笑话说完,眼看所有人都笑得前俯后仰的,他自己却连嘴角都没动。

    “我们要的就是一个字,拖!你安心在远东当你的光明王,只要请几个律师在帝都帮你胡扯就够了,反正这样下来,一场官司没个十年八年休想扯清楚。十年后的形势怎么样,谁说得清楚,即使最后搞清楚了,你的官司也输了,那又怎么样?远东是你的地盘,没你同意,马家的人敢踏进远东一脚吗,如果他们真的敢进远东去接手那些产业的话,我听说远东的盗贼是很猖獗的,魔族的前哨也经常在远东各处活动,马家一行人在远东碰上他们也是很有可能的呢!那时候,我们的阿秀统领就只好很痛心地向统领处做检讨了,态度一定要诚恳,说自己御下无方,治安不靖。”

    “如果马家为此对我实行人身报复呢,我本人不害怕这个,但是我怕他对我的亲人……”

    帝林摇头,“不必担心这个。游戏有游戏的规则,一般来说,对掌握军权的实权将领来说,他们很少敢乱来。云山河大将的事是个非常特殊的例子,因为那个时候大将军的目的就是要铲除马家、他的存在威胁了马氏家族生存的基础,那是你死我活的斗争,马家不得已才铤而走险。但是为了远东的财产纠纷,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用行话来说,那是生意,没必要出人命与你结下死仇。”

    “游戏的规则?那是什么?”

    “嗯,这个是很难明确解释的,你可以理解为‘行规’或者足双方都心照不宣遵守的默契。比如现在,马家走合法的司法程序控告你,你用合法的司法程序回敬他们,大家的斗争都在法律允许的框架内。

    “如果谁破坏了规则,比如马家对你本人或者亲人行刺,那他们就迈出了法律允许的界限,斗争就开始升级了,那你也同样不受法律的约束,你可以派出大批车队将马家的庄园焚烧、将马氏一族斩尽杀绝的。这个损失太可怕了、远东的生意不值得马氏一族冒这个风险。

    “当然了,你如果干出这种事,你的末日也差不多到了。出动军队来对付家族元老,元老会那时候肯定不会放过你的。所以,大家都各有所忌,游戏必须遵守规则来玩才不至于两败俱伤。”

    紫川秀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心里已经有了把握。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各种宴会、酒席的请柬接踵而来,邀请人都是大有身份的家族元老、富商或者地方高级官员。

    帖子都说得很客气,说是想结识秀川大人这样的英雄人物,请务必赏光。

    这不奇怪,那些元老和商人拥有巨大的财富,他们最需要的就是结交强有力的政治实力来充当自己的保护伞,而军界中人也需要政治和金钱的实力来为自己开道,这是一种各取所需的政治联盟,所以,他们一向注重结交军界那些拥有实力和威望的军官。

    而像紫川秀这样新崛起的手掌重兵的实力派人物,而且不属于任何派系,在商人们的眼里,那简直是一座会走路的金山了!

    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是,任谁都看出来了,立下如此大功、紫川秀进统领处那是迟早的事了。这位是家族最年轻的统领,而且他还未婚,想到有机会与这个实力派人士联姻,那些有女儿的富商们无不在大打主意。

    一时间,紫川秀成为了帝都社交界的最新明星,整人周旋于各种宴会和酒席之间,与那些肥头油肚的官员们杯觥交错,与那些衣香岚影的窈窕淑女们亲密接触、调情逗笑天。

    一位挺拔英俊的年轻准统领,战争的英雄,他气度不凡、平易近人、言谈幽默,比起那些肥头大耳的富商、老态龙钟的元老和油头粉脸的花花公子,紫川秀实在太耀眼了。

    他是一个有内涵的男子汉,那些苦难的经历造就了他男人的真正魅力。

    每到一处,尽管他不愿引人注目,但是他还是必然会成为所有人瞩目的焦点,一时间,整个帝都不知有多少大家闺秀的芳心为之倾倒,她们抛开了矜持和羞涩,围着紫川秀的身边吱吱喳喳说个不停,缠住他不让他离去,或者尾随到住处纠缠不休。

    对于这种大失家教的行为,本该出来制止的家长们却在旁边置若罔闻,或者更有甚之,有人在鼓励自己的女儿这么干呢!

    紫川秀应接不暇,但是他很谨慎,和女士们交往都保留着一种适度的尺寸,没有让那个醉酒的荒唐事再度上演。

    虽然周旋于百花丛中,他却没有传出任何的绯闻和流言,这在外人看来,这简直是比他一手收回远东更大的奇迹了!

    于是,他的名声更响了,人们都把他看做是一个有着高度自制力、洁身自好的花花公子,多情而不下流。

    而对于这种外人看来是掉进了花丛的幸福生活,这时的紫川秀反而更怀念当年那种偷窥女秘书时候的单纯生活。

    由于日夜被人骚扰,紫川秀苦不堪言,他不得不在自己的房间外面加派卫兵,两个高大的半兽人卫兵,吩咐他们,凡是有女的要见他,一律不让进。

    但即使这样严厉的措施和半兽人那凶狠的样子也吓不倒那些情火燃烧的女士们,一天下来,那两个半兽人卫兵就累得受不了。

    他们嚷嚷道:“光明殿下,这活儿太累了!那么多人类婆娘在你面前哭哭啼啼又打又闹的,一整天都是这样,哪怕打魔族都没这么辛苦!”

    于是,紫川秀不得不加派人手,卫队从两个变成了十六个、四小时轮岗一次,警戒范围也由房间门口变成整层楼,最后变成了整个招待所。

    卫兵们都得到了命令,凡是见到那些手捧着鲜花、表情看起来有点很陶醉的女人一律挡驾。

    消息传开了,反倒吸引来了更多的好奇,帝都的女士们都想知道,那个紫川秀统领到底有何出色之处,竟然要用卫队来阻拦爱慕,那些初出茅庐的小女生发出了感叹,“真是酷毙了的男人!我决定要崇拜你了!”

    这就是女人的心理,喜欢从众、好奇、盲目崇拜、一拥而上,于是美女们更是趋之若骛,她们成群结队地日夜守候在紫川秀居住的旅馆下面,扎起了帐篷,组建了“紫川秀亲卫队”举着大大的旗子和标语,“阿秀我爱你!”、“阿秀命!”她们日日夜夜地守候,轮流值班,就为他外出时候见他一面。

    每天早上太阳一出来,窗门外的合唱就开始了,女生们齐声尖叫,“阿秀阿秀我爱你,就像那老鼠爱大米!”那股声势真是惊人。

    其他的旅客们不甘骚扰,纷纷退房。

    招待所主管把脸拉成了苦瓜,但自己的顶头上司斯特林是紫川秀的老朋友,他也不敢请紫川秀搬出去。

    如果说日常的生活像是传说的话,紫川秀每次的外出就像是冒险了。

    那种场面真是壮观,警笛长鸣,高压喇叭大声呼叫,口号声惊天动地,无数的宪兵、警察排成了人体盾牌,由警棍、盾牌、人体、路障组成的联合防线也拦不住那汹涌而来的女生潮流。

    面对魔族大军毫无惧色的名将抱头鼠窜地上下马车,追着紫川秀的马车,无数人尖叫大哭,“阿秀我爱你啊!”

    无数的警笛和吼声在狂叫,追随者们的泪水洒落帝都的长街,那些不明所以的外地来人看到这副情形还以为帝都是发生民变了,一时间,“第一帅哥”紫川秀的大名响彻帝都。

    口口口这样的日子一直过了十来天,狂热的浪潮才渐渐过去。

    那些追星族可能发现了另外的目标,渐渐散去,紫川秀这才过了几天清净的日子,但他的心情依旧无法轻松。

    回来了那么多天,关于自己职位的事情却一直没有确定,他早就不耐烦了,幸好斯特林和帝林一再安慰他说不要急,说你立下那么大功劳,进统领处那是肯定的,只是家族任命个统领不是小事,需要点时间做铺垫也是要的。

    这样再三解说下,紫川秀终于也释然了,只是他一直在挂念远东那边,担心魔族不知何时发动进攻,到底出动多大规模的兵力,也不知白川、罗杰他们能否镇得住远东,魔族如果来犯,他们能否抵挡。

    想到这些,他就如坐在烧红的锅上一样坐立不安,只是因为没拿到家族的任职书和对远东的援助,他又无法回去。

    几次求见总长,老狐狸都给他打哈哈,“啊,阿秀,不要急嘛!真是年轻人啊,急啊!事情是要通盘考虑的,需要时间啊!”

    这样坐立不安地等了五六天,终于有了通知。

    这天早上,总长府的使者通知阿秀,“会议傍晚七点开始,请准时到达。”他着重强调说:“请秀川大人务必穿上正式军礼服前往。”

    紫川秀心领神会地点头,明白这肯定不是一般意义的例会,按照惯例,家族提拔晋升军官都是要求着正式军礼服的,看来老狐狸的通盘考虑也该有个结果了。

    欣喜之下,他大大打赏了那个使者一笔,过后连自己都觉得心痛。

    下午大概六点钟时候,斯特林坐着自己的马车来接紫川秀。

    紫川秀一身笔挺的深蓝色军礼服,衬托他那挺拔矫健的身材,银色的肩章在灼灼发亮,英俊的容貌,神采飞扬,斯特林不禁大大赞叹,“阿秀你可真是英俊呢!”

    紫川秀矜持地笑笑,回敬斯特林,“大哥你也是呢!”

    斯特林同样的一身统领制服,端庄醒目,比起紫川秀那飞扬洒脱的气质,他给人的感觉更有那种成熟男人的气概,沉稳、坚定,有如高山峻岭一般不可动摇。

    虽然已是深秋,黄昏的日头还是毒得很,马车内很熟,穿着厚呢子的制服坐在里面,感觉浑身难受。

    斯特林体贴地把靠窗口的位置让给了他,让那习习扑面的凉风吹拂,感觉才好了一点。

    “今天集会是为什么呢?”

    斯特林望望紫川秀,笑说:“阿秀你在明知故问呢!”

    紫川秀笑笑不出声了,把目光投向了车窗外。

    马车正在经过环城大河,十月将尽,瓦涅河上波光粼粼,河面上散发着湖泊特有的清新气息,落日的余晖早就映红了不平静的湖面,早出的第一颗星辰倒映在红光的水中,孤独的闪烁着,河水在落日下泛着红光,马车的影子飞快的掠过河岸。

    斯特林笑着说:“阿秀,总长很喜欢在晚上七点钟召开会议的。好多会议他都故意定在晚上七点钟,你猜猜,这是为什么?”

    “嗯,这个可有点难呢!”紫川秀猜想道:“该不是这个时候的工作效率高吧?或者有什么安全保卫上的原因?”

    斯特林摇头道:“都不是。”他压低了声音,“是成亲后李清偷偷跟我说的,这是因为晚上七点钟时候大家都已经吃过晚饭了,总长可以把一顿工作餐的招待费给省下来。”

    紫川秀捧腹大笑,斯特林望着他,“进了统领处以后,你就是总长身边的人了,很多事情你得知道才行。我们总长的性格是很有趣的,他喜欢喝酒,又舍不得出钱买好酒,于是就常常借一些检查军务工作的名头下来,每次都是快下班时候的下午五点半过来。于是我们中央军自然得招待他吃晚饭。他是家族的总长啊,了不起的大人物啊!开始时候,陪同的军官们都很敬畏他,不敢随便给他敬酒,总长他自己又不好意思一个人狂灌,眼看被憋得不行了,他只得自己端起了酒杯问军官们,‘你们猜,我能不能一口气喝下这杯酒?’。

    紫川秀一愣,随即大笑,笑得前俯后仰。

    一直以来他对紫川参星都没什么好感,他狡猾冷酷,工于算计,特别是他袖手旁观杨明华暗算哥应星一事,更是让紫川秀对他恨入骨髓。

    但是自从紫川秀在远东任一方诸侯以后,肩负了千万人的命运,他才开始有了身为首领的自觉,为了大局,为了社稷的安康稳定,有时候牺牲一些无辜的人那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虽然仍不能原谅紫川参星的行为,但却渐渐能理解他了、对他的厌恶略减,听了斯特林的笑话,紫川秀突然对紫川参星有了种莫名的亲切感,原来那个老狐狸世有这么人性化的一面。

    马车驶入中心大街,一队警卫上前检查,见是斯特林的坐车,他们马上让路。

    在持长枪警卫们的整齐响亮的口令声中,车声辘辘,马车驶入总长府。

    两人从马车上刚跳下来。迎面一个制服笔挺的女官上过来,正是李清。她先和自己丈夫打个招呼,转向紫川秀,笑容可掬,“阿秀大人吗?好久不见了,你的风采依旧呢!”

    紫川秀笑着和她握握手,“清阁下不要笑话我了!一个通缉犯有什么风采可言呢?”他觉得李清这个人很有意思,称呼“阿秀”是表示熟悉,“大人”是表示身份,既亲切又得体。从这点小事就看得出她心思的细腻了。

    斯特林问李清,“清侍卫长,各位大人都到了吗?”

    李清笑着问答,“斯特林统领,各位人人都到了,包括瓦伦的林冰大人和西部的明辉大人,只有总监察长大人还没儿。”

    尽管他们二人是夫妻之亲,但是在公共场合,二人的对答都很正式,彼此称呼官职,令紫川秀觉得很有意思。

    两人跟着李清大步向会议室走去。

    紫川秀还是第一次进总长府的会议室。关于总长府的会议室,外边人一直有很多猜测,传说墙壁全部镶嵌满了宝石和夜明珠,地板都是用黄金铺的,天顶上全部是水晶的吊灯——外面传得那么牛皮哄哄,结果一见之下紫川秀就大失所望,还不如统领处的会议室呢!

    会议室大概有三十步长,十二步宽,与这个房间主人所蕴涵的权力相比,这个房间的装饰并不显得豪华,几乎没什么装饰,墨绿色的大理石地板,一张长条的会议桌占据了大部份的地方。

    在正面的墙壁上挂着家族创始人紫川云的肖像,长发披肩的威严老人每时每刻都在严厉地俯视他的不肖子孙们如何继承他的霸业,仿佛会随时从画上跳下来揍他们一顿,这给与会的家族高级官员们很大的压力。

    一走到这个房间,紫川秀就感觉到了一种气味,权力的气味。这个房间是一个帝国名副其实的大脑和心脏,在这里的寥寥数人,将对一亿三千万紫川家臣民发号施令,决定着他们的生死命运。

    走进房间,所有人都在注视着他们两人。

    斯特林泰然自若地对众人笑笑,很自然地坐在了哥珊旁边的一个空位上。

    紫川秀环视左右,会议桌边在明辉和林冰之间有个空位,他走过去坐下了。

    旁边的明辉和林冰都对他点头笑笑,他也点头微笑回礼,环视周围,在会议桌首席的中央,紫川参星正在那里就坐。

    他左手边的第一个位置空着,想来是留给帝林的。

    总统领罗明海坐在他右手边的第一个位置,以下左右两边依次是幕僚统领哥珊、边防军统领明辉、瓦伦要塞镇守司令林冰、禁卫军统领皮古——还有紫川宁。

    毫无准备地望见紫川宁,他如受雷击、目光被她白皙的脸粘住,再也移不开了。

    半年不见了、紫川宁长得更高了,她往常那披肩的长发已经束起,很自然地扎成了一个马尾,侧面可以看到那长长的眉睫毛轻轻乖动,白皙俊秀的瓜子脸毫无瑕疵,一身藏青的高级文官制服更加衬托出了她身材的纤细,腰挺得笔直。

    在几乎全部由军人和政治家组成的会议中,她的美就如同碧绿车地上的一朵鲜花那样引人瞩目。

    人还是原来的人,容貌还是原来的容貌,但紫川秀总觉得,比起上次离别时候,她呈现出不一样的气质,如今的她,多了一种说不出的味道,更迷人了,举手投足间,魅力四射。

    可紫川秀却无法把那种感受具体地说出来,她正与旁边的哥珊统领打着手势小声交谈,纤纤细指微微翘起,优雅又娴敏,神情从容。

    正好在这时候,紫川宁转过头来,两人的目光恰好在空中交会,他望着她,她望着他,一瞬间,时间凝固了。

    隔着宽大的会议桌,他们默默凝视,此时此刻,一切的语言和解释都是多余的,在凝视彼此的双眸里,蕴涵了多么丰富的感情,那双燃烧着爱情火焰的眼神已经把一切说得太清楚了。

    在这个时候,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总长不存在了,会众一堂的高官们不存在了,家族不存在了,漫漫人群中,他只看到她,她也只看到了他。

    “抱歉,我来迟了。”门口传来声音!在时钟即将指向七点的那一刻,帝林匆匆忙忙地进了会议室。

    紫川宁向他使了个眼色,眼光瞄向门边,紫川秀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会议结束后我在门口等你。

    他轻轻点头,紫川宁嫣然一笑,又转过头和哥珊轻声细语地说话,语态温柔,彷彿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定定地看着她,紫川秀感觉极大的赏心悦目,心头一种温暖的感觉在静静地流淌。

    凝视着心爱姑娘白皙的脸庞,不知不觉的,他的眼角已经湿润了。多少磨难,鏖战沙场,才等来了如今相众的一刻,他把所有不快的过去和痛苦通通抛弃在了脑后,眼里所见的,只有紫川宁那美丽的容颜,他感觉到了极大的幸福。

    “阿秀,阿秀!”

    “啊!”就像梦游的人突然被叫醒一样,紫川秀猛然地坐直了身子,意识到这是统领处的会议。

    旁边,明辉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你没事吧,我叫了你好多声。”

    “啊,没事。明大人您有事吩咐吗?”

    “没什么要紧事,就是想和阿秀你随便聊聊。在远东的日子很艰苦吧?”

    “啊,是啊,远东的条件比不得家族内地……”紫川秀随口敷衍应付明辉,感叹女孩子天生就有演员的天赋,紫川宁能这么迅速地转换了情绪,若无其事和旁边入交谈,他却无法挣脱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刻,以致对旁边明辉统领的招呼声都听不到。

    一边和明辉统领交谈着,紫川秀眼神的余光却总是盯着对面,他在留意着紫川宁的一颦一笑。

    如今的她,再没有了少女时期的天真和稚气,也没有过多的彷徨和多愁善感,她英气勃勃、老练、敏捷、自信,那个总是抱着自己衣角哭着叫阿秀哥哥”的小女孩,如今已经长大了,即将准备掌握整个紫川家族。

    想到这里,他心头泛起一种说不清的感觉,似喜似悲,无法形容。

    “咯咯咯咯。”紫川参星轻轻敲着桌面,屋子里低沉的嗡嗡议论声立即停止了。

    “人都来齐了。那么,我们就开始吧!”他抬起头,微笑地望着众人,“最近,我们家族形势喜人啊!好消息接连不断地传来,西线,明辉统领挫败了流风家将军泰恩克的进攻,消灭数以千计的流风家匪徒;东线,我们的紫川秀副统领更是立下大功,他在远东连下数十城,消灭了魔族的鲁帝军团、罗斯军团,驱逐了凌步虚军团,收复了远东国上全境。我建议,我们全体起立,为阿秀将军的英勇功勋鼓掌!他为我们七八○年的败仗洗刷了耻辱,为我们家族争了光!”

    与会众人一起起立,齐齐鼓掌。

    紫川秀连忙起身谦虚几句,说:“全是依赖总长大人的威德,将士们的英勇,我个人的作用是很小的,胜利是属于总长殿下,属于奋勇作战的三军将上,我只是运气好罢了!”

    这也是千篇一律的套话了,每个受嘉奖的将军都是这么说的,只是放在紫川秀身上就不怎么合适了。

    “总长的威德”非但没有庇佑紫川秀,紫川参星当年还剥夺紫川秀军职、姓氏,满世界地下通缉令。

    现在,这些事就好像没发生过一样,人家乐呵呵地欢聚一章,齐声歌颂总长大人恩威齐天。

    紫川参星说:“当然了,虽然秀川统领淡泊名利,可是家族是不会亏待功臣的!我已经和元老会达成了统一意见,将晋升阿秀为统领——阿秀,我记得你今年才二十二岁?斯特林是我们中间最年轻的统领了,他进统领处时候也二十三岁了,是吧?”

    斯特林笑着点头,“殿下的记忆力非常了不起呢!”

    紫川参星笑笑,继续说:“二十二岁就因战功晋升为统领的,家族历史上还从没有过呢!阿秀,你又刷新了一个记录!”

    他招招手,罗明海默默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小盒子,轻轻地摆到紫川秀面前来。

    看他那不情愿的表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总统领是在发阵亡抚恤金。

    紫川秀轻轻打开了盒子,一对金星质章和一对金色月桂树叶的领章赫然出现在他面前,还有一枚一等雅里梅战功勋章。

    这是家族统领的标志,统领职务是家族军人的最高职位,那颗耀眼的金星把一个指挥官推向相当的高度,显示此人经过多年艰辛戎马生涯的锤炼,在军事、政治上已经成熟,具有丰富的经验。

    每一个获得统领金星的军人都将变得不再是个单纯的军人,他非同一般,在民众和军队中都享有特权,受到尊敬和服从,将有资格密切地参与决定家族的生死命运的重大决策。

    望着那对肩章和领章,紫川秀感慨万千,为了走到今天的这一步,自己付出了多少代价?

    他正在浮想联翩,紫川参星笑着说:“往次历来都是山我来给新任统领授勋的,今天我想来点与众不同的,由下任的总长来为阿秀授勋。大家说,好不好?”

    与会的统领们齐声应好,他们大多知道紫川宁和紫川秀之间的感情故事,现在,眼看经历重重波折,英雄含冤得雪、有情人终成眷属,这种美好的场面连那些久经风霜的高官们都深受感动。

    人们微笑地看着紫川秀,又看看紫川宁,目光里都带着善意和祝福。

    紫川宁婷婷起立,走到紫川秀面前,两人面面相觑,彼此都有点不好意思。

    紫川宁羞涩地低下了头,当她抬起头的时候,脸上浮起了一抹淡淡的红晕,不敢正视紫川秀的眼睛,目光不好意思地望着旁逞。

    她眉头微蹙,仿佛是在回忆此时该说的话,声音微微颤抖,“嗯,秀川统领,祝贺您!您的功勋和战绩为您带来了荣誉和骄傲,我们因为您而自豪!我们需要您的加入,希望您能成为我们中间的一份子,我们将血肉相连,水不分离!”

    这是家族的二代总长紫川星在给紫川家历史上出名的大将“战神”雅里梅授勋时说的话,后来就成为家族统领晋升时候的标准对答了。

    紫川宁还是第一次给人授勋,紧张之下她连一句“忠诚理应得到回报”都漏说了,但看大家那笑吟吟的样子,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紫川秀心里好笑,表面却是非常严肃的。他笔挺地站起来,对着紫川宁端正地一个敬礼,“我坚信,我们的事业将长存。紫川万岁!愿为家族服务!”

    于是标准对答结束,紫川宁打开了桌子上的盒子,拿出了领花和肩章。

    因为紫川秀比她高很多,她非得踮起脚尖才能帮他戴上,于是她的整个身子就像趴在紫川秀身上似的,长长的头发撒散在紫川秀肩上。

    紫川秀可以清晰地闻到她秀发醉人的芳香和呼吸的温馨,他身子瞬间绷得僵直,待得紫川宁授勋完毕,他整个人才如释重负。

    侧着头审视着自己亲手戴上的领花,紫川宁很细致地将领花拨正了。她抬起头来看看紫川秀,两人相视一笑,温馨无限,四周稀稀落落地响起了掌声。

    授勋仪式完成,坐在紫川秀身边的明辉统领第一个笑容满面地和紫川秀握手,“祝贺你,阿秀统领!早在四年前我就知道你定会有这么一天的,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快!如果我的老伙计方劲能亲眼看到你今天,不知有多高兴呢!他是最得意你这个弟子的!真是少年有为啊!”

    握着他的手,紫川秀感慨地说:“明辉大人,您和方劲大人对我的栽培,我永生难忘的。”

    他想到自己第一次见明辉,那是在四年前的统领处会议,比起那次的统领会议来,好多人已经不在了,方劲统领、哥应星统领、雷迅统领、杨明华总统领。

    这些人,有的是如慈父长兄一样关怀自己的前辈、家族真正的忠良栋梁,有的却是阴险凶残的敌人,隐含叛谋的野心家,但无论忠良或者奸逆,时代大潮滚滚推进,在死亡面前他们一视同仁。

    当初在自己眼中,方劲统领和哥应星统领都是那么杰出的人物,他们简直是完美无缺的典范,浑身上下散发着耀眼的金光,如何能想到呢,自己终于也像当年敬仰的哥应星统领一样,坐上了这个位置,和他们平起平坐。

    自己经历了多么艰难的一个历程,经历了多少坎坷和风雨,人会死,权力的斗争却将永远继续,在座的人中,谁将是自己的敌人,谁又将是自己的朋友呢,接下来的斯特林与帝林也过来祝贺,大家是自己人,自然不需要什么虚伪和客套,一个眼神、嘴角的一个微笑,关切之意便表露无遗。

    接下来罗明海、哥珊、皮古、林冰等人也过来祝贺,这些才是需要重点应付的人,有些人虽不可能成为朋友,但至少不要成为不共戴天的敌人。

    这个道理就是连罗明海都懂,他那张黑脸也罕见地皮笑肉不笑一下,“阿秀统领进步很快嘛!这么快就混到这里来了,恭喜了。”

    紫川秀微笑地说:“今后还靠大人您多栽培呢!”

    相比之下,林冰的祝贺最有诚意,“阿秀你有今天的成就,他在天有灵,一定会很高兴的。祝贺你了!”

    面对林冰,自己的老上司,紫川秀格外的恭敬,他轻声道:“哥应星大人是我的恩人,更是我的楷模,没有他,就没有我的今天。林大人,您是我的前辈,今后也要继续给我指点啊!”

    握手时候,他将林冰娇小的手握得格外用力,时间格外长,显示“咱们都是出身远东圈子的,关系不同寻常啊”,让旁边的紫川宁看了直想过来杀人。

    一通寒喧和祝贺过后,统领们回到了原位,紫川参星轻咳一声,显示他要继续说话了。

    “紫川秀统领的授勋是我们今天会议的第一个议程,接下来的才是我们会议的重头戏。斯特林,你给大家做一个报告吧,关于我们即将发动的龙骑兵战役的。”

    斯特林应声站起来,从随身的皮包里拿出一叠文件,给众人分发,紫川秀也分到了一份。

    “各位大人请注意了,刚才发下去的文件是绝密的,每份文件都有编号的,在出这个会议室以前必须上缴。”

    紫川秀翻开了文件的第一页,果然在心下角发现了小小的红色墨字编号,“7——紫川秀统领”。

    他心下一凛,知道这是防范泄密的反间谍措施,一来是为了防止有些统领出去时候趁混乱不把文件上缴,大家都是位高权重的人物,不好追查,现在有了这个编号,谁没有上缴就非常清楚了;二来,他可以肯定其他人的文件和他肯定有某个细微的地方不一致的,或者是战役发动的日期,或者某个关键的兵力集结地,或者某个统帅将军的姓名,每个人的文件都会不一样,这样一旦在与会人员中出现了叛徒或者间谍!!这个可能性非常小,但确实存在的——反间谍情报部门就可以根据泄漏的情报进行逆向追查,哪个是叛徒就一清二楚了。

    照理说,能参加会议的都是家族统领级以上人物,可以绝对信任的人,在这样的会议上还要采取如此谨慎的防范措施,可知这份文件的重要性了。

    “作战代号,‘龙骑兵’。第一阶段战役目标,夺取西线黑山、蓝城、习冰城一线的防御阵地,夺取流风家三角州防御阵地,歼灭五十到八十个流风家国防车联队和流风家十字军主力,摧毁流风家的东部防线。

    “此次作战预计将出动边防军、中央军、黑旗军、预备军团还有多伦湖的水军,一共一百零八个师团,其中包括十八个轻骑兵师团、五个重甲骑兵师团、八十五个步兵师团、多伦湖的水军舰队,水、步、骑兵总计九十二万人,不包括后勤和辎重人员。进攻突击方向将分为以下三个集群推进,南方集团,总兵力三十三万人;北方集团,兵力二十九万人;侧翼突击集团,兵力将为四十万人。

    “北方集团将发动第一波攻击,向敌人战线左翼的习冰城地区发动规模庞大的佯攻,吸引敌军注意力,吸引流风二线预备队前来增援。必要时候,北方集团可转入就地防御,巩固已占领阵地,切断习冰城与敌防线之中段和右翼之间的联系,隔绝习冰城与蓝城之间的公路,使得敌人不能自由地调动军队。

    “在北路集团发动进攻四天内,南方集团将从敌人防线右翼,加顿地区、黑山地区突破,务必突破黑山地区的边防工事,分割流风家国防,一十八军团的主力,迅速向蓝城推进,务必要在两周内拿下蓝城,为突击集团投入快速骑兵围歼敌二十八军团创造机会,另外,南路军团还将负责消灭盘踞于加顿地区的流风家有生力量,肃清我军后方,为我后绩部队的跟上和粮草辎重的增援创造便利。”

    整个会议室一片肃静,只有斯特林低沉的声音在回荡,举座震惊。

    出动上百万的军队作战,这无疑是关系紫川家生死存亡的一场豪赌,胜则一统天下,败则全军覆没。

    这时帝林适时地插嘴了,“很抱歉,我插下话,在大队人马之前,我们的先遣部队将会先出动。检察厅的情报部门会派遣八千名情报军官和特工在开战前渗透人流风家防线的腹地。他们将分成上百个小分队,穿着流风家军队和警察的制服,负有各种任务,刺杀敌人落单的军官、联络兵,在敌人的城市制造火灾和混乱、散布谣言、攻打敌人的司令部、刺杀敌人军队的指挥官、占领那些防卫薄弱的小城市和交通要道,为我们的进攻部队指引道路,瘫痪敌人的指挥网络和军队,造成混乱!谢谢,斯特林统领,请继续说。”

    斯特林点头,清清嗓子,“总参谋部估计,对我军的第一、二波攻击,流风霜是早有预料的,她很可能已经设定了种种紧急情况下的作战方案,她的部队即使在被包围和分割、最恶劣的各自为战中也能保持秩序,虽然我车占了兵力上的优势,但是要让敌人崩溃——十字军是流风家最精锐的部队,我们怕是要经历一场苦仗。为要达到速战速决,第三波的攻击是相当必要的,也是整个龙骑兵计划中最核心和关键的一个步骤,整个战役成功以否,就要肩负在突击集团身上了。”

    斯特林随后做的报告,那是震惊而令人难忘的。

    在今年冬季十二月份,多伦湖开始结冰的时候,驻扎在与西南河丘林家毗邻的旦雅军区将进行例行的冬季演习——这次演习对外宣称是为了训练对流风家作战的冬季野战步兵,将具有空前的规模。

    但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将不再是演习,而是实战。在南、北集团发起进攻的同时,一声令下,集结在旦雅军区的三十一个步兵师、八个骑兵师团、十一个特别旅、三十五个特种突击营将全部挥师出发、突破林家薄弱的东部防线滚滚西进。

    军事进攻的最终目标并不是河丘,而是流风家的纵深腹地。

    突击集团将以野战行军快速穿越河丘林家的领地,以战斗队列进入流风家腹地,迅速强渡古桑运河并沿着运河一线建立战线,牢牢地控制运河两岸,夺取古桑运河别津渡口,防止流风家从纵深腹地调遣新的生力部队前来增援流风霜,也防止流风霜溃败下来的残部向国内逃窜,同时居高临下地威胁远京、让远京不敢分兵援助流风霜。

    有人发出了轻声的惊叫,有人瞪大了眼睛,会议室里顿时响起了嗡嗡的交谈声。

    这太出人意料了,进攻的线路不再是惯常交战的西北防线,穿越毫无防备的中立林家领地进攻流风家,通过一个超级大迂回,大批的野战骑兵出其不意地出现在远京近郊,这简直是个异想天开的主意!

    明辉举起了手,“我军要经过林家的领土,如果林家保卫厅出兵干涉,那怎么办?”

    帝林回答道:“据我们所知,林家与我们紫川家边境上只有少量的边防部队把守,防线非常松懈。我军应该尽量避免与林家军队的冲突,从那些没有设立哨卡和车队的地段快速通过,同时军队不经城市、不经过集市,尽量不要惊动林家的军队和政府,不要在林家境内掠夺,兵贵神速。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只需要一周时间就可以穿越林家领地到达流风家边境。”

    “流风家内地的地方警备队可曾考虑进去了?”

    “因为河丘没有对外扩张的意图,所以流风家对其与河斤的边境并没有布置重兵,只有少数训练、装备都很差的二线预备役部队。以精锐大军强行突击,不难突破。”

    “如果途中遭遇林家部队,他们向我们发动攻击,怎么办?”

    “这个可能性不大。林家秉持和平发展、商业立国的方针,他的军事实力并不强,在没得到命令的情况下,他们的军队是不敢主动向我国军队挑衅的。在河丘接到报告的同时,我们的外交人员应立即以最可信赖的方式向林氏家族保证,以上军事行动绝非针对林家的,我们仅仅是借道经过,并将对我们军队过境对林家领地造成的一切损失进行赔偿。但如果林家军队悍然对我军有任何敌对行动的话,我们四十万大军会毫不犹豫地调转枪头直冲河丘!”

    哥珊露出了厌恶的表情,“我国并没有对河丘宣战,用这样卑鄙的手段威胁一个和平的国家,这是无赖行径。”

    斯特林面色有点发红,帝林泰然自若,“我们看重的是结果而不是过程。为了结束大陆将近两百年的战乱,用点非常手段是在所难免的。”

    第三章统领会议

    紫川秀低头思索,帝林计划的好处是非常明显的,直捣流风家空虚的中央腹地,威摄远京,断绝敌人一线部队后撤的道路,对敌人的心理是个巨大的打击,前后夹击,让流风家前线部队迅速崩溃。

    但是困难也很多,最关键的是快,兵贵神速,快得如风如云一般快速穿越林家领地,让林家的保卫厅来不及干涉。如果流风家有了防备,哪怕增加一两个联队的防卫,只要把突击军团拦截在林家境内,耽搁一两天工夫,那时候会遭遇什么后果,谁也说不清楚,最严重甚至可能导致左加明王出来干涉。

    “通过大胆、出其不意的突击,将大批骑兵部队突入敌人纵深纵远,消灭驻守在流风家东部边境的陆军主力、阻止敌人有战斗力的部队向远京以西的宽阔内地撤退。

    以远京近郊的古桑运河为界,建立一道面对流风家残余领土的防线,凭借我们军事上的优势,辅之以外交、政治上的一切手段,迫使远京陷入瘫痪、分裂,使得流风家族作为一个完整的政治实体不复存在!”

    斯特林以这句话结束了报告,疲惫地喝了口水。

    彻底摧毁流风家的束部防线和军队,消灭流风家的支柱流风霜,占领流风家东部的十一个行省,然后紫川家的大军兵临远京城下,逼迫流风家签订城下之盟,将残余的流风家领地切割为三块,分而治之,日后逐渐蚕食,最终一统人陆——当这一美好的前景深入人心的时候,大家都默不作声地思量着。

    偌大无比的领地和富饶的城市仿佛唾手可得,整个计划像一个鲁莽与冒险的混合体,偏偏它又有着如此的魅力,看上去是那么的真实。

    “动员上百万的军队参战,我们有这样的后勤能力支持吗?”哥珊统领问,她的口气既不像反对,也不像赞成,只是很就事论事地提出问题。

    帝林赞许地望了她一眼,能这样一针见血地看出问题最关键本质的人,哥珊统领不愧是家族的第一能吏。

    斯特林应声回答,“车队为此做了准备,我们在靠近边境的几个城市已经囤积了大量的粮食和草料,另外武器装备的准备早从今年六月份就开始了。”

    “粮食的囤积是一回事,要把粮食运到前线又是另一回事了!斯特林长官,上百万人作战需要多少粮食?要把这些粮食通过敌战区运输到前线去,我们需要多少的护卫部队和车辆,路上消耗的粮食又是多少?这个我在你的计划里可没看见啊!”

    斯特林一时语塞,帝林适时地为他解围,“哥珊统领,后勤运输正是阁下的职责所在,你怎么能把担子都推到斯特林统领头上呢?”

    哥珊淡淡地说:“是我的职责,却超出了我的能力。”

    “那不要紧呢!”帝林笑容可掬,“距离战役的发起还有时间,我们还有时间做准备,这就是今天我们开会的原因!”

    哥珊哼了一声,低下头翻阅文件,把文件翻得哗哗响。

    “这是一个完美的纸上谈兵。”罗明海出声说。

    面对挑衅,帝林淡淡说:“不知总统领有何见教?”

    “整个战役都是建立在一个假设上,则流风家不会从腹地调遣来新的部队增援流风霜,我很想知道,总监察长阁下的这种自信是哪里来的?”罗明海冷冷地说,显示他早就知道整个军事会战计划的策划人是帝林而不是斯特林。

    帝林缓缓从口袋中抽出几张纸,“大概三十大前,我在河丘秘密会晤了流风清和流风明,我向他们表示,‘流风霜实在太过份了,我们再不能姑息她,要对她采取行动。’听到这个消息,二位公子甚至比我还要高兴。他们两人向我保证,只要我们能保证他们自身领地的安全,他们绝不会出动一兵一卒支援流风霜。这里,是他们和我签订的秘密协议。”

    紫川秀深感震惊,“出卖自己的亲生妹妹和国家支柱?流风霜还救过他们呢!他们为什么这么干?”

    帝林回头怜悯地看了紫川秀一眼,“阿秀你刚从远东回来,还不知道流风家那边的局势。流风西山病得快死了,前天他已几次陷入昏迷弥留状态,都是依靠打强力刺激剂给活过来的,他坚持不了多久了。三个儿子为争权夺利乱成一团,现在,流风霜已经公开表明了态度,支持大儿子流风森接位、有了她的支持,流风森立即就在这场争夺战中取得了上风。如果流风森顺利继位的话,那二位小少爷绝对死无葬身之地的,他们恨不得流风霜马上就死!”

    “那还有流风森呢,他掌管了远京的总参谋部,应该会增援流风霜的。”

    “阿秀。”帝林和蔼地说:“假设您是流风森阁下,眼前有紫川家的大军,背后又有那么雨位可亲的弟弟在友善地望着你,你敢率领大军离开远京前去救援流风霜吗?弄不好军队还没出城门,城头的旗帜已经变了!那时候不但你漂亮的妹妹救不成,说不定连你自己都搭进去!我想,流风森阁下的兄妹深情还不足以促使他冒这么大的风险。”

    席间响起了一片嗡嗡的低沉议论声,众人的目光望向明辉统领,他长期在与流风家争战的第一线,对于西部事务,他最有发言权。

    明辉点头赞成说:“根据我对流风森的了解,这个人是个极其冷酷无情的利己主义者。帝林监察长大人说的有道理,他是不敢冒着丢失远京的风险出动远京卫戍车区的。”

    此时有人轻轻敲门,靠近门缝的紫川宁起身开了门。

    李清出现在门口,她肃容一个敬礼,“总长殿下,各位大人,很抱歉打扰了会议,但是监察厅的情报部有紧急消息要立即禀报帝林总监察长。两个情报军官就在外面。”

    帝林望向紫川参星,紫川参星微微点头,“会议暂时休息五分钟。”

    帝林出声向大家说声,“抱歉,我出去见下他们。”他起身匆匆外出,但一分钟没到他就匆匆回来了,脸上神色平静。

    “出什么事了呢?”紫川参星代表众人出声询问。

    “没什么大不了的。”帝林平和地说:“流风西山死了。”

    一瞬间,会议室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等反应过来,几张嘴同时出声,“怎么可能!”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消息确切吗?”

    “消息来源非常可靠。”帝林沉着地回答,他没有明确解释消息的来源,直截了当地说:“确切死亡时间不明,因为流风家刻意隐瞒了他的死讯。我们在开会的时候,远京已经进入了戒严状态,军队开进了首都维持秩序。”

    “谁的军队?”

    “根据情报,应该是忠于流风森的远京卫戍军区,但是几个地方军区和加西海岸的边境守卫军团都没有表明态度。”

    “那么,流风清和流风明两位少爷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大哥登上宝座?”

    “从流风森军队进京的时候起,这两位嗅觉灵敏的少爷已经从远京的住宅内失踪了,到现在还是下落不明。”

    “莫非,他们是被?”明辉统领用手掌在自己脖子上狠狠一抹,嘴角浮起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绝对不可能。”帝林轻声地笑说:“否则的话,流风森的军队就没有必要在远京城内挨家挨户地搜查‘来历不明的神秘飞贼’了。”

    足足过了十秒钟,大家才理解帝林的话。统领们发出了会心的笑声,但因为总长在,谁都不敢笑得太放肆。

    “是吗,流风西山真的死了?”紫川参星轻轻地说,不知为何,他脸上露出了寂寥的神情,给紫川秀一种淡淡的悲哀感觉。

    帝林肯定地点头,紫川参星吁叹道:“那,真是天灭流风啊!”他无声地把自己的帽子摘下,轻轻地放在桌子上。

    流风西山是紫川家的大敌,十年前,他险些一举颠覆紫川家。这十年来,他以残病之躯坚持与紫川家抗衡近十年,其意志的坚韧是少见的,无论是敌是友,这样的人物绝对是一个时代的里程碑式人物。

    紫川秀理解紫川参星的感受,自己与之一直抗衡和斗争的生平大敌忽然消逝了,搏斗失去了对手,加上眼见与自己同时代的人日见稀少,即使战胜了流风家,自己也同样的来日无多,他自然有一种难以言述的失落感,那种苍凉和寂寞的心境非到暮年是难以体会。

    不光是他,其他的与会者也有同样的感觉。

    与会者都很有默契地沉默着,总长开头,军官们一个接一个地摘下了帽子,以这种方式向在西方地平线以外强敌的悄然离去表示默哀,也是对曾强盛一时的流风世家行将到来的覆没表示哀悼。

    “那么,我们继续回到原来议题,流风西山死了,但流风家还有个流风霜。她可是比流风西山更善战,更狡猾的名将呢!流风家依然有优秀的将领和善战的军队,我们依旧不可掉以轻心。”

    帝林点头,说:“但无论如何,流风西山的逝世是流风家不可弥补的巨大损失。可能流风霜在军事领域确实比她父亲更强,她更能打仗,但是她没有她父亲那样熟练的政治手腕,也没有他那种一呼百应的威望。流风西山死了,流风路也死了,流风家没了家长,也没有了够资格和威望的元老级人物坐镇调停、军权、政权全部分散在几个野心家手中,他们内部的裂缝只会越来越大。他们分裂的唯一顾忌就是流风霜,而我们就是要把流风家的这个中流砥柱给!”帝林用力地一挥手,“铲除掉!”

    与会众人中响起了喳喳的轻声议论声,都是对帝林的赞许声。

    紫川秀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他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刚才的解说、争吵、辩论,他虽然都听了,但并没有很投入。想像中,西线那是很遥远的事情,那里发生的事情对远东影响不大。

    现在他才忽然意识到,一旦西线战事开始,紫川家向西线投入上百万的军队,一场倾国大战就在眼前,家族必定全力以赴,那时家族还有什么力量兼顾远东,一旦魔族开始大举进攻,陷于西线战争的紫川家族,用什么抵挡魔族大军?结局必然只有一个,那就是重蹈远东战争的覆辙,军队回守瓦伦,彻底放弃远东二十三行省!

    这完全是一场闹剧吗?那自己千里迢迢率领远东军民投奔家族,根本就毫无煮义!

    一想到这里,想到那还在苦苦支撑的远东军民,想到在盼望他带着大批增援回去的白川等部下,他的呼吸瞬间急速了起来,我们出卖了自己的尊严和国土,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回报!而做出这个决定、劝说远东军民回归家族的人,就是自己!

    我怎么对得起远东?我如何对得起那些艰苦奋战的远东军民?

    巨大的打击令紫川秀感觉到眩晕,所有的血都在往头上冲,他仿佛落入了一个无底的深渊中,眼前的文件、人、桌子,一切都在天旋地转。

    恍惚中,他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他努力地抬起头,正好看见对面斯特林那关切的目光,“阿秀,阿秀,你没事吧,总长在问你话呢!”

    紫川秀嘴角神经质地抽搐一下,“我没事。抱歉,殿下,昨晚睡眠不足,刚才走神了。殿下刚才说什么了?”

    紫川参星心情太好,并不介意,乐呵呵地说:“阿秀啊,你们年轻人的精力还不如我这个老头子哪!刚才我想啊,你能不能调遣一部份远东军队参加西线作战啊?我们西线的兵力略有不足啊!”

    各位统领纷纷赞成,“对啊!半兽人军队历来彪悍善战,而且流风家的军队很少与异族军队交战过,突然见到强悍的半兽人、他们定会吓得魂飞魄散的!”

    “还有蛇族的弓箭兵、龙人族的斗士集团、矮人族的斧头兵都是很可怕的兵种,一旦投入近身作战,他们定能所向披靡!”

    “而且这样还有政治上的影响。看到远东部队的参战,流风家就会明白我们已经收复了远东,东线再无忧虑了。想到与我们这样一个强大的国家全力交战,流风霜肯定会绝望的!”

    远东本来就兵力缺乏,我们回归家族就是为了求援的,你们却想让我出兵西线?

    这真是我想要你的皮,你却要想要我的肉了!

    紫川秀紧抿着嘴,一声不吭,等到大家七嘴八舌地说完了,他才慢慢地说:“总长殿下,各位大人,大家说的都很有道理,但是现在远东为了应付魔族的威胁,我们的兵力也很吃紧呢,对于西线战事,我们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紫川参星的眉头渐渐蹙起,“阿秀,你现在可是家族的统领了,不能光顾着远东的一点小利益,凡事可要站在家族全局的高度上看啊!现在,龙骑兵计划可是家族最大的事情,关系我们的存亡,你这样一毛不拔可说得过去吗?”

    紫川秀冷笑,远东的一点小利益?对我来说,远东的一千八百万民众就是我最大的利益!表面上他却依旧显得恭谨,“殿下您说得很对,龙骑兵计划是家族的大事,远东是不要紧的小事,我完全明白,但我们现在又实在吃紧!这样,总长殿下,我想到一个法子了!”

    “嗯?”

    紫川秀一本正经地说:“往年在远东战争时期,为了应付西南大营,在瓦伦要塞驻扎了近十万的家族军队。现在远东国土已经收复了,再没有近在咫尺的威胁了,驻扎于瓦伦要塞的军队完全可以撤编,调动往西线作战呢!”

    没等紫川参星发言,瓦伦要塞的镇守司令林冰已经横眉立目了,“阿秀统领你胡闹!瓦伦要塞可是家族最重要的关口之一,怎么可能撤编呢?撤哪里也不能撤这里的兵!”

    “哎呀,林冰司令,您可是家族的高级官员,不能光顾着您瓦伦的一点小利益,凡事要站在家族全局的高度来看啊!现在龙骑兵计划可是我家族最大的事情,关系我们的存亡,您这样一毛不拔可说得过去吗?”

    紫川宁“扑哧”一声笑出来,但笑声丝毫没有缓和会议室里的气氛,紫川参星的面色很冷峻,一言不发,气氛闷得让人发慌。

    斯特林不得不出来打圆场,“阿秀,兵力真的那么紧张吗?哪怕调几个半兽人团队出来都不行吗?”

    帝林也出声道:“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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