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世奇离开火葬场前后不足三个月,因为在县公安局侦查那个案子太神秘太诡异了,县局的人为了保密起见,不仅要求他在局子里同吃同住,还连平日使用的手机也被刑警队帮放了起来。
这种情况有种被软禁的味道。
但那时陈文辉怎么会料到后来的结局是把犯人抓回局里了,却硬生生被阴叔遁化了?
说出来都没人相信啦!
是吧?
更没想到这个案子会被列入绝密级别,凡是参加侦破工作的人一律要保守秘密!
所以曾经暗示过巫世奇,受点委屈又如何?
说不定这次就是他人生工作上的转机。
于是,巫世奇也配合刑警队的要求,尽量做好来。
如此一来,他就几乎断绝了与火葬场里的联系。
因此,场里发生的这件事,他确实一点儿都不知道。
等到他听女朋友周芸和刘中国讲述这个事后,他是吃惊得不得了。
更离奇的是,当他回到火葬场报到时,许大宝显然很意外,反抄着手,微张着嘴,说:“怎么,没……被留下?这个,你休息休息几天再回来,不急。反正工资不少你的,乐得清闲几天。”
巫世奇马上明白许大宝为难之处,也明白世事已经转换,物是人非了。
只好装作很高兴的样子,离开许大宝的办公室。
叫我休息休息几天再回来?
无非是想想怎么安置我罢了。
真是人走茶凉啊!
巫世奇的预感与揣测并没有错。
现在他在许大宝的心目中,已经一落千丈了。
这里面有两个原因:一是新来了一个严勇田,高校选调生,人青秀,嘴特甜,溜须拍马极尽能事。
你想哪,他才从村官“考”到火葬场来才三个月,许大宝就给个办公室副主任他当了,还是主持工作的。
可见他溜须拍马的手段有多高!
以往巫世奇虽然和许大宝暗中配合也默契,但巫世奇重来就不溜须拍马。
当年两人暗中配合从正辉公司里收了不少钱,但那是原始积累,早已过去。
到现在工资高了,收贿受贿的事不能再做了,要安全着落。
因而那种黑暗勾当积累下来的友谊不但不能提,反而成了禁忌。
再说,人们奋斗就是为了改善生活。当原始积累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改变身份、改头换面就成为必然。
两个当年的合作者常常捆绑在一起,既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又容易产生矛盾,那岂不是等于放个定时炸弹在身边?
当时以为巫世奇借调到县公安局去,是不回来了的。
没想到还是回来了,颇为意外,许大宝有措手不及的感觉。
二是这次副场长选拔事件上,巫世奇的女朋友周芸,没有坚定地站在许场长这一边,在组织部来人面前说了许多不好听的说话,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与场主要领导的步调不一致的。
有这两条,许大宝基本上把巫世奇划出了自己的圈子以外。
而巫世奇也似乎明白自己与许大宝渐行渐远了。
过得几天,场班子会讨论通过了成立专职工会,主席享受正股级待遇,工会主席由巫世奇担任。
巫世奇自然是嘘唏一番,虽然远离了权力中心,但总算没被发配边陲已是万幸,唯有更加的谨小慎微了。
不料安静了一段时间的火葬场,近来又闹出鬼事来,弄得场里上上下下人心惶惶的。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上面说过的肥婆凤不是有个死去的儿子,生前就读的是一所邻县开设的中专,那学校内设了个殡葬专业的吗?
上个月,这第一批殡葬专业的学生毕业了。
学校为了本校学生的就业率,就联系了松鹤园,刚好园里也缺人手,就招了批学生,统共十四个来充实场里。
这批学生初来乍到,都安排住在场门口的那幢宿舍里。
近来因为原来住在宿舍的那批人逐渐成家立室,所以宿舍是住人日渐稀少,这十四个新来的学生们就成了宿舍的主要住客。
这些学生从读书时候起,就受到管理宿舍的老师监督得都有点烦了。
来到新单位,没有了老师的监管,自然就很放纵,难得总算自由自在了。
有两个男生就受着青春热血的涌动,溜去女生宿舍找漂亮妹子谈天说地。
本来目的是想混个脸熟,显个表现,掏个心窝,对个性儿,看看能不能走得更近。
不料说着说着,就扯到火葬场闹鬼的事,有个名叫朱超的男青年,就说鬼什么鬼,当年肥婆凤的儿子尚智伟惨死在火葬场树林里,是一件意外事件。
大不了就是由学生们的好奇心惹出来的。
另一个名叫刘迎春的就不服,说既然是意外,那么,他们后来碰到的那个手拿棍棒、微驼着背的老伯,还有他身后黑压压的一大群人,又怎么解释?
还有苏同学在厕所门前帮同学们拍的照片,多出许多人头又怎么解释?
要真没有事,警察干吗急忙把照片转走,并删掉苏同学手提电脑上的照片?
朱超当然不能在女同学面前认输,就搬出警察谌查过大道旁的绿化草地,并没有被人踩踏过的痕迹。
如果那晚真如同学们所说的那样,老伯的后面有一大群人的话,势必有人会站到大道旁的绿化草地上。
这样,只需看看殓尸房外大道两旁的草地,就可知道同学们所说的是否属实了。
起初,那两个分别叫做黄美虹和李瑾的女同学,只静静地坐着看两个男同学争议。
后来,这样争下去,刘迎春就觉得没有意思,转脸去问两个女同学:“嘿,说实话,你们两个怕不怕鬼的呢?”
黄美虹和李瑾就犹豫着,不敢肯定地说:“不会吧?现在都什么时代了?应该没有这种东西了的吧?”
刘迎春听了,竟然露出了嘲笑的笑容,指着李瑾说:“言行可不能不一呀!今天我们新来报到的被带去参观化妆间时,不知谁不敢看还浑身发抖呢?”
李谨没料到自己的行为早被别人看在眼里了,就羞得面红耳赤的,一时之间也不知怎么反驳刘迎春好。
黄美虹回头看到李瑾陷入窘态,就拔刀相助道:“屁话,李瑾是不忍心看死者就这样逝去,不是不敢看,是于心不忍!”
朱超本想说句和稀泥的说话,却见刘迎春对自己打个眼色,就不好说什么。
刘迎春反而来劲了,挑衅道:“说得口响,要真不怕,敢不敢趁着黑夜溜回殓尸房去?”
这不欺人太甚吗?
黄美虹就有些儿来气道:“去就去,又不是没见过尸体,怕你们什么的!”
这刘迎春如此挑衅,是心怀不轨的。
他只想到等下她们去,就想办法装神弄鬼,吓她们个半死,她们还不自动投怀送抱、手到擒来?
不料此一去,却惹出火葬场建场以来最大的闹鬼事件,震惊了整个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