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的年假,都是挑着仲秋的九月,但今年的年假,却是有些不同。只因八月的时候,同事家里添了新丁,于是他便修产假去了。恰好又碰上公司里的人事变动,有人跳槽,有人离职,让原本就繁忙不堪的部门变成了超负荷运行。“懂事”如我,自然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去提休假一事,于是便把假期往后生生的推迟了一个多月。这样也好,十月中旬回国,也算是赶上了秋天的尾巴。气温虽然还是挺高,却已不像八月九月那样酷热难耐了,往往一阵热过之后,都会跟着几天凉爽。眼瞅着暖空气在与冷空气的战役里渐渐势微,寒冷的日子就像即将煮熟的汤圆,争相着冒出头来。在这冷暖相倾的时候,总少不了一些零零碎碎的小雨,雨滴裹携着空气中的微尘,在不温暖的风里落降下来,帮着穹顶之下的人们洗刷着空气,也替天空掀开了那层灰白的面纱,让人们见到了入冬前的最后一抹蓝。这段时间里的日夜温差都比较大,往往中午还是热得要命,早晨的时候却是会被冷醒。只能裹着薄薄的被子在床上缩成一团,一边玩手机,一边犹豫着晚上要不要穿秋衣睡觉。也就是在这种穿秋衣与不穿秋衣的思想斗争中,日历便带着我们走进了冬天。当然,日历里的冬天和体感的冬天不同,于我而言,不穿秋衣,便不是真正的进入了冬天。待到假期将尽的时候,还是清凉的秋末,不等秋衣加身,便匆匆的回了澳洲。
不知道为什么,总会觉得现在的春天与秋天都过于的短暂,没有什么明显的特征。也许是在城市里生活的久了,远离了与原野的亲密,春天来的时候,不会再去注意枯黄草地里冒出的一根根新芽,秋天到了,也不会看见田里的风滚麦浪。离开了春耕秋收的田间劳作,城里人的季节,渐渐的变得只知冬夏。比起冬与夏,在气温上不那么突出的春与秋,倒是在感受里,渐渐的被蚕食了。其实仔细一想,现在的冬夏,带来的感受也与以往大不相同了。
以往,在盛夏的时候,知了会在你午睡的时候叫得最欢,而晚上则是伴着蛙鸣入眠。十岁前的每个夏天,我都会去母亲长大的小镇,去小镇的河里学游泳。本是带着学游泳的任务过去,却总是听大人们年复一年的提及着河里的溺亡事故。不仅如此,镇上的小伙伴们还会变着法儿的讲几十种不重样的水鬼故事。带着这样一颗战战兢兢的心去划水,哪里能学的会游泳,只能是在浅滩玩玩水,天黑了便回家。
那个时候,夏天还是很有夏天的感觉,街上会有单肩挎着白色泡沫箱的小贩沿街叫卖冰棒,远远的在街头看见他的时候,就会飞奔回家找大人要几毛钱的零花钱,然后喜滋滋的去小贩那里买上一只冰棒。那些冰棒通常都是纸质包装,因为冻得厉害了,那层纸就粘在冰棒上,有些地方撕不下来,非得一边吃一边舔,把那粘住的纸舔成一小团一小团的,然后再吐出来。现在要是再让我看到那糖精兑水调出来的东西,我怕是理也不会理,还会嫌弃,嫌弃我自己小时候怎么会吃那么多这么恶心的玩意儿。虽然到现在还记得那些冰棒,但却不会去怀念了,倒是挺怀念那时候的西瓜。那时候卖西瓜的也多,价格便宜,西瓜又大又甜,水分也足,瓜多的旺季,也就卖几分钱一斤。通常都是把瓜劈开,然后拿个小铁勺挖着吃。有时候觉得吃不完了,就把瓜瓤放嘴里嚼,把汁水吐出来,然后把西瓜瓤吞进去。大概那个时候的我,会觉得水比较便宜,把瓜瓤吃进肚子才不会浪费太多。现在想想,我这得是吃了多少渣滓,毕竟现在的人们都喝西瓜汁了,不怎么吃瓜瓤。人的价值观,会随年龄的成长而变化,由此可见一斑。
以前的空气质量很好,阳光都能直射到地面。风过树丛的时候,地上影子也会跟着摇动,一片片的叶子,都清晰可见。或许是因为窗外明亮,所以也会觉得夏天更热了,更容易在室内睡觉了。大概一年四季,也只有在夏天,才会更容易有想要睡午觉的感觉。饭饱之后的时间,天气总是闷热,身处江汉平原的地带,空气湿度大,汗总是像粘液一般的裹在人身上,不滴下,也不蒸发,很是难受。吹着电风扇,坐在明黄的竹床上纳凉,徐徐而来的风里也会染上温暖潮湿的味道。太无聊的时候就跑去风扇前,对着旋转的扇页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然后听那一顿一挫的声音,这也算是无聊夏日里的日常休闲活动了。这样的事情,若是讲给空调房里长大的孩子们听,大概会被鄙视的吧。
夏季的白天虽然很热,但外面总会有蜻蜓四处飞翔,常常捉了回来,就用一根细线系住尾巴,不让它逃掉。有时候为了能玩的久,还得捉苍蝇喂它,不过大多时候,它都是不吃的,也算是挺有气节的一种昆虫了。倘若蜻蜓死了,我便去有土的地方找蚂蚁,把死蜻蜓丢蚂蚁窝前,看蚂蚁们把它咬断,拖进洞里。啧啧啧,真是作孽啊,小时候对生命不存敬畏,也不知道祸害了多少小生命。现在倒是懂了,看到蜘蛛在手上爬,都会轻轻的把手倚在窗台或是树干旁,轻吹它,让它可以安全的离去。以前在Burwood住,房间里还有一只巴掌大的高脚猎人蜘蛛,那是我的室友唉,现在也不知道它过得如何了。希望它找到了对象,也繁衍了后代,说不定哪天再去Burwood,能偶遇它的几十代孙。
夏季傍晚的河边,会从晚霞里飞来许多不知名的小虫,它们喜欢在人们的头顶飞舞。一开始的时候,我以为这些小虫是蚊子,心中惧怕,于是便拼命的跑,试图甩掉它们,但往往都是跑到力竭,也还是摆脱不了那些小虫的跟随。后来,在网上读到了关于那些虫子的信息,它们朝生暮死,连口器都没有,更不会咬人。于是,便渐渐放下心来。它们是从水里来,生命终结时,或许便会飞回河边,携带着一肚子的卵,又坠回它们出生的水洼里。在那之后,每每望见那一群飞舞的小虫时,心中倒是不会再恐惧了,只是多了一些难以明状的感觉。或许,是怀念,怀念那些夏夜里在河边疯跑的日子。
夏天,还有一个叫做“暑假作业”的特产,它会分门别类的给我们传授先人们的知识。我倒是不敢说自己是为往圣继绝学的一份子,毕竟我都是在暑假结束的那几天,记起有阵子没见的学霸同学,厚着脸皮的去借来他的暑假作业,然后,拼命的抄。全班同学的暑假作业练习册,会在开学的时候被老师统一的收起,然后用麻绳捆成一包,一毛钱一斤的卖给收废品的小老头。当然,这些事情都是不会让我们知道的,我等小学生们,只得一边揉着手腕一边想,老师们会不会多讲讲价,把我们的练习册多卖上几毛钱,然后请我们吃雪糕。那时的自己,也是太傻太天真,大人们是不会请我们吃雪糕的,他们只会偷偷的在练习册的夹层里喷上一点水,让每一捆废纸都多卖上几分钱。
这次回国,赶上了还有一点儿夏季余温的晚秋,街头的小卖部里还卖着雪糕,在凉凉的天气里吃雪糕,雪糕不会化的很快,所以可以吃的惬意又从容。在汉街闲逛的时候,正好看到DQ做活动,便进去办了张会员卡,店员还送了我一个hello kitty的小玩偶。写着这段文字的时候,那个小玩偶,或许正安稳的端坐在电视柜里,大口大口的吃着灰。国内空气里面灰尘多,倒是不怕她饿着了。只是今年的假期用完了,又不能回去过年了。以往的冬天,总是盼着过年,因为过年热闹,好吃的东西多。也不知是在国外待的久了,还是物质生活条件好了,现在却是对过年没有什么期待了。总是整天整天的打麻将,烟花爆竹也不能放了。有一年回去,和亲戚们打了一夜的麻将,一块钱一盘的那种。熬夜一整夜不说,一点产出都没有,还输了五十块钱。不像现在,虽然在熬夜,却还能码出一篇文字来。
这次回国之前,就合计着带爷爷奶奶去一趟华东的几个城市。只是,向来节俭的奶奶,却不愿意出行,于是便带爷爷去了趟杭州上海与南京。杭州与上海,是以前有短暂生活过的城市,所以还算熟悉。倒是南京,有八年没去过了,心中觉得新鲜而陌生。我们如游人一样,去了三个城市的许多景点,打卡为主,爷爷总是到一个景点,随意张望一下,就要转身离去,也不怎么给我留点拍照的时间。所以我总是手机在手,遇上觉得还不错的背景,就会随手拍上一两张。即不会去调节感光与焦距,也不会去思考色温与构图,就是快门开关的瞬间,也时常会被移动的脚步惊扰,所以废片极多。不过,照片对我来说,已然不是那么重要了,更重要的是陪伴。
旅行时间虽然不长,也就六天五夜,倒是去了不少地方。得益于中国的高铁,让我们有机会快速而舒服的穿梭于各个城市,所以省下了不少的交通时间。与我心中的印象相比,虽然各个城市都有变化,但总的来说,变化不大,比较颠覆我心中印象的是杭州。曾经在杭州待过一个冬天,整个冬天都是雾霾,每天出门都看PM2.5指数,走路也不敢走的快了,生怕喘气喘得急了,会吸入太多的颗粒。而这一次,一下高铁站,立刻就被淡淡的桂花香给包围了。后来去到市区,不管是走到哪儿,鼻子里都会絮绕着一丝丝桂花的香甜,当真当得起“香满全城”这一称号。更值得一提的是,我带着爷爷乘地铁,杭州武汉南京上海,这四个城市里,只有在杭州有人让座,让我心中颇为赞誉。以前总觉得去过的地方,不用去第二遍,但这次去杭州,却是有了意外的感觉,真好。十月下旬的杭州,很香,让我余下的旅行都变得有如桂花相随,以至于一直到我打字的现在,都对此念念不忘。
带爷爷旅行还是挺有意思的,毕竟以前没有多少机会和无产阶级老干部一起出游。只是,比较令我在意的是,爷爷在旅行的归途上问我,我们出去玩,你就没看见么,不管是哪儿,人们都是成双成对么。
呃……我看见了~爷爷,秋末天凉,您多穿点衣服。
PS:
提笔时候 本来想写的是四个城市的游厉 但写着写着就写到回忆里去了 也好 趁我还记得 都写下来
^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