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永夜

那个夜晚我其实写了一篇很长的文章

一如以往每年所做的那样

但是最终我没有把它发出来

原因其实现在想想觉得很诡异

就是我自己写完之后回头去看那篇洋洋洒洒的流水账

居然伤心到流泪了

那天晚上我喝了一大瓶酒

六七分的醉意想不到就可以让我掏心掏肺掏得那么淋漓尽致

之后我几乎是彻夜未眠地在思考着那些压抑的东西

清晰地回忆起了过去一些原已模糊不清的旧事

那些原本在时光深隧里堵塞着的往日

急速地汹涌而出

巨大的力量几乎是夺命的冲击

我仿佛一下子迷失在了生活的深渊之中

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命运的陀螺疯狂地旋转

我被扔在旋涡里边无助地轮回

过去的二十七年

从而如同那样

感到绝望

那些从未发觉它们是如此地

真切而美好的人们与往事

像是钝刀施虐狠狠地在我的灵魂上挥霍

飞溅的血染红了整片天空

在那原本充满了憧憬的未来蓝图里

灰色的落日惨淡地坠入深海

一再沉重地往下

有那么几个能够稍稍喘息的瞬间

我的眼前闪过的是那些人们

明亮的双眸似乎依然是最动人的诉说

对我

或者对那生活

我的世界里再也无法寻见

这样温暖的凝视

纯粹真实而富于情感

生活随波逐流流入了肮脏的腹地

肥腻的田野上长满了妖艳的花

芬芳迷幻带着诱惑

我曾如此贪婪地跳下命运的列车

只是为了可以饱吃一顿这样醉人的丰收

这多汁的花醇香回味

百吃不厌的新鲜引诱着我不断前爬

带我渐渐远离路途迷入乱丛

我的背上长出了七彩的鳞片

人们都在夸赞着它们的闪耀夺目

只有转身走开之后

我才会独自地一遍一遍抓挠着身上的痛痒

血迹斑斑伤痕累累

我如此强烈地想念往日的光阴

想念那个角落里的篮球场

想念坐在球场边树荫下眯着双眼淡淡笑着的妳

想念所有一切曾经的故事与情絮

那时我从未想过时至如今

会有如此沉重的追念

那些那时看似无关紧要的决绝

这刻却如同斧头一般在我的身躯上砍下

仿佛它在过去的数年之间

始终偷偷徘徊在我的身后等待着

随时可以狠狠地挥动自己

把我了结

回忆在这个夜晚

如同恶魔一样把我缠绕着

紧紧地掐住我的脖子

像是苦大仇深的对手一样

一个耳光一个耳光地扇着我的自尊

绝望的潮水嘶叫着迅疾地上涨

准备把我仅余的所有

统统淹没卷走

我闭上了双眼

滚烫的热泪夺眶而出

爬满了脸庞与身躯

极致之后的内心平静得如同从未波荡

情绪在黑暗的深处大声地嘶叫

那尖锐的声刃刺破了灵魂的天幕

被砍断了捆扎绳索的虚荣巨塔

踉跄地倒了下去变成一大片没有边际的尘墟

黑色的鸟汹涌而出鸣叫着飞往远方

所有的一切

渐渐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所有的一切

都突然消失不见

只剩下天幕上那一道长长的破口透进来惨淡的白光

无声地往下流淌着腥红的鲜血

染红了的荒芜之地

奇迹般地从黝黑的石缝里拔出了一株株蓝色的花

一片一片地向外迅疾地蔓延

我爬起身来喝了一口冷水

能够清晰感受得到水在身体里的游走

整个身躯慢慢地从里往外变作冰冷

意识从清醒变作迷幻

窗外寂夜里天空的远处

慢慢有五彩的光芒若闪若现

仿佛是在温柔地招手

我蹒跚着双脚走过去毅然跃下了高窗

急坠的身躯变得越来越沉

猛烈的风往后牵扯着我苍白的脸

眼前一片看不到的漆黑

我闭上了眼睛等待最后的抵达

内心中卑微的意志在发疯地挣扎

下坠下坠

却似乎没有可以抵达的尽头

巨大的恐惧紧紧地裹着我

我睁开双眼回头望去

只见那个带着耻笑的面孔

慢慢消失在高远的上处

无可依附

一无所有

我在急速地没有尽头地下坠

所有的光

都慢慢地在远处消失不见

我绝望地闭上双眼

在这窒息的恐惧之中

沉沉睡去

下坠不断地下坠

外面是漆黑的无边无际

没有歌声

没有希望

没有梦想

惟一陪伴着我的是

这永远的永夜

李/27岁生日志

2011.03.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