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芥之末》（一）：芥之忆

“你答应我的，写首歌送我。怎么，还像反悔呀”
“哎哟，看看你，还不害臊呀。只有人家送你的，还有来讨的”
“不管不管，就要你写，就要你写”
"去去去，写什么写"
“敢挠我，哈哈，看我不收拾你”
“啊 哈哈哈~”

收音机里反复播着这段录音，卡带的机器，每次播完都要倒回去。暂停、倒退、播放。黑暗中，芥每次都这样反复按着。录音带倒带着时光，阳光从窗帘缝中刺过，狠狠地扎在芥脚上。芥失了神，录音带停了，世界黑暗而寂寥。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离开。” 溺沉在回忆中的芥只知双唇在动，不知在说什么，不知在对谁说。黑暗容易被回忆侵蚀。往事一幕幕关也关不住，跳到黑暗中轮播飞舞。一桢帧挂满在黑暗幕布上，嘻嘻笑笑，玩闹不羁。突然，连回忆也卡带了，推不动，在他离开的那段时光里不断重播。

“啊 ~ ” 芥猛地收回了脚，那刺阳光，照了好久，竟觉得灼痛。

“芥~， 芥~，芥你在吗？” 紧促地叩门声，敲了又敲。屋内迟迟不回应，好似那个叫芥的声音，与自己无关，与世界无关。突然，门外安静了下来，安静地仿佛有点让人失落。孩子摔倒了，哭着总想有人来安慰，可大人一旦走开了，哭给谁看，独自拍拍屁股站起来继续玩。可芥不是孩子，也不想哭。

刷~ 两天了，窗帘两天没被这样柔软的手触碰过了。手一刷，却坚定地将帘子抛到一边。这一撒手放开，阳光像是放了闸的水一下子涌了进来，填满了整个房间。慢慢地，水势缓了下来，却不像刚黑暗中那么刺，懒懒散散地淌泻一地。淌过茶红木地板，是与时光刻下的纹理、阳光自然照得更艳。淌过地板上的卡带录音机，这是时光刻下的卡带、和阳光毫不相关，它也就径直略过。老旧的录音机得不到阳光的偏爱，不起眼地卧着。倒是旁边一盒子的唱片磁带，显得特别显眼。
Jay、范特西、八度空间、叶惠美、七里香......
每卷卡带透明的塑料盒子，内层都夹着一张小彩报，专辑名、歌名目录、青涩头像，都挤在一起。

“芥~， 芥~，芥在吗？ 快开开门，开门啊喂~”
“来了来了，烦不烦。”

芥把另外一边的窗帘也拉开，整个屋子明亮了起来。周末的阳光，一如既往地慵懒。伸了伸懒腰，回了回神，回到灿烂的现实中来。芥还是慢吞吞地去洗漱。

“芥~， 芥~ 好了没啊，快开门啊，粥都快凉了”

芥没换睡衣，走到门前，从猫眼里往外看。猫眼把人扭曲了，杵在门外的人，头显得有点圆有点大。似乎本来方方正正的方寸头硬要挤到猫眼里来，不得不削圆了头，看着也挺逗的。一副是否委屈又不耐烦的样子，孩子气地嘟着嘴提着两袋东西，满头大汗。

芥轻轻地打开门，门缓缓地开似乎都不让外面的人察觉到。开了网球大小的缝隙，就伸出手来。
“把早餐给我吧，我还没换衣服，你不要进来。”
“我可没说是早餐哦，况且也没说给你嘿……”
“少废话，快拿来！”

东西到手，旋即把门关上。
“芥，快点把粥喝了，我走啦”

门外立马就安静了。芥看了看两袋子东西，小米粥、面包、玉米棒，饺子、马蹄糕，还有几个苹果。只拿紧粥，其他袋子一下丢在桌上，苹果滚了一颗出来，撞在一本书上，停住了。

其实这个男人也并不是每天都送，平时假装不经意经过就送一堆东西过来。周末的时候会特别的加餐。也许今天有什么事晚了，恰给了芥太多的时间在这幽闭的空间独处。喝了了小米粥，放了糖的，这是芥的最爱。粥不烫，也是刚折腾了那么久才拿了进来，凉了许多。但入口刚好，温温软软的那感觉，顿时打消了刚才的许多阴郁。勺子也不用，一仰头，小米粥滑着进了喉咙。手钓了个饺子就走去卧室换衣了。咀嚼间，颗粒清爽的声音，是马蹄粒。从来没说自己喜欢吃马蹄，可总有人变着花样把马蹄放进各种食物内，清甜甘爽。

卧室里，床头柜放着大学照，一群年轻人横七竖八地躺在草地上。青涩的芥，穿着白色长裙，刘海散乱如海、长发飘逸青葱。而这一头散发，正落在一个男孩大腿上。男孩眼角余光，温存地落在女孩身上，笑得灿烂如阳。不对，细看眉头微蹙，但是一瞬间的开怀让眉间稍稍舒展。管他，在这青春热烈的大学时光，谁还有闲暇忧伤。一晃几年了，梦境一般。

芥过去，一顺手将相框盖了起来。这照片看太多次了，今天暂且就盖了，不看也不想了。吃完打扮利索了，穿鞋开门正在出去时，发现门外的人还没走。斜斜地靠着墙在玩手机。

---

章节配乐，周杰伦《安静》新填词

《回忆》

夜空中繁星点点渐欲迷眼
操场窸窸窣窣
鸣虫却看不见

你张大双眼闪亮星晴一片
你是否会留恋
可我再看不见

爱情的考卷你我反复演练
错太多反复涂改空白交卷
剧终人散只剩泪水模糊眼帘
我夜夜把回忆思现

我说爱你千百遍
梦中你越走越远
若有勇气吻别说清楚面对面

你我再相对默言
转身忘情不再见
左走右走相疏远
他说人生遍是缘

我说爱你千百遍
梦中你越走越远
若有勇气吻别说清楚面对面

你我若相对无言
莫忘星空下许愿
偷偷耳边告诉你
回忆是无尽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