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肆诡谈之死亡对讲机

宝州市景泰区凤凰街,这条街属于老城区,许多建筑都是清朝那时候幸存下来的,也是市里硕果仅存的文化保护街区。

青砖古瓦,雕龙附凤的木椽子,经过多次返修之后,终于有了几分前清的味道,可紧靠街道的门面主人却换成了那些赚取游客黑心钱的奸商。

字画,扇子,真假难辨的瓷器反正跟这道街应景的玩意全都有卖的,成本只有几块钱的破玩意在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商人嘴里,开口就要成百上千。

他们掏着昂贵的租金,厚颜无耻的在这里敲诈消费者,但人家也有自己的一套说辞,全国景区都这么干,这叫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但在这市侩庸俗的地界,18号商铺却显得那么另类,不知从什么时候,一家茶馆在这儿扎下了根,不大的门脸,摆几张破实木家具,整天门可罗雀的客人,成就了整条街最奇葩的存在。

老六茶馆,很俗的一个名字,听着就跟烂大街的东北菜馆,兰州拉面一个档次。

别人的牌匾,恨不得花重金请名家,龙飞凤舞写得越大气越好,这家茶馆倒好,不仅名字俗的可以,字儿更是奇丑无比,歪歪扭扭,还好意思挂在门头上,就是随便从小学拉个写了两年汉字的娃娃估计都比这强,让人严重怀疑里面老板做生意的诚意。

凤凰街的早上是清冷的,待宰的“肥羊”这时候都还在长途客车上心情雀跃的赶来,大部分老板才刚给自己的牙刷挤上一抹牙膏。

六子茶馆的伙计——大力,已经开始搬起老旧的门板,打算迎客做生意了。

现在正值夏初,大力随意披了一件素色衬衣,里面是一件白色吊带背心,结实的肌肉将衣服撑的鼓鼓囊囊,看起来更像一位练家子,而不是名生意惨淡的茶馆伙计。

将门板收到门后,抽下肩上的抹布,挨个在桌子上擦拭,力道看着就跟澡堂子师傅拾掇一个俩月没洗澡的客人的后背一样。

门口的光线暗了一下,有客人进屋。大力正背对着门口干活,头上蒙了一层细汗,客人穿的是千层底布鞋并没有发出很惹人的脚步声。

但是这位结实的伙计,却停下了手中的伙计,扭过身子,没有招牌式的微笑,先上下扫了一眼来客,这样做很没有礼貌,可是还是细致的将来人瞅了一个大概。

一身休闲打扮,黑色的竖领风衣套在修长的男子身上,裤子是一条纯棉运动裤,没有牌子,但是面料看着很考究,脚上那双老北京布鞋倒没什么出奇,大街上十几块钱就能拿一双,却舒服的出奇,大力就长期为自己备着几双。

屋子里有些发暗,老式建筑采光都不怎么好,晨光还不足以将这位客人照的分明。

只能大概看得出是位年轻人,鼻梁挺高,嘴唇不怎能厚,架着一副墨镜,大早上就戴这玩意,真是够怪异的,正好和这家怪里怪气的店挺应景。

“你好,喝点什么?”大力还是那副好死不死的表情,说话力道够足。

客人没有搭理跑堂伙计,找了一张桌子,从侧兜里掏出一个手帕,擦了擦桌子,然后拿起手帕看了看,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坐下。

年轻人的洁癖惹得大力不满意的“哼”了一声,抄起手来,虎视眈眈的看着他。

对方慢条斯理地坐下,将双肘在桌子上放好,轻轻说了一句“随便沏壶茶,越便宜越好。”

大力没动,眼睛从客人坐下到现在就一直盯着对方被领子遮住的脖颈,右手跟刚微微抬起,想将这位不识抬举的家伙拎起来。这时柜台那边就传来一声咳嗽声:“咳!大力,水开了,赶紧给客人沏茶!”声音粗砺但是语气不容置疑。

这位力士稍有迟疑,最后还是将抹布狠狠摔在一张桌子上,去了后厨。

等待上茶的客人,扭头对掌柜的微微颔首,掌柜老六头也没抬,手里一直拨弄着算盘,噼里啪啦的,茶馆这几天的营业收入可以说得上没几个蹦子儿,也不知道他在算个什么玩意。

再看掌柜的这张脸,一道伤疤很不和谐的横贯他的左眼,狰狞的眼皮让那只受伤的眼总是半阖半开。手上突然一停,凌厉的目光从这对残眼中迸射而出,扫向那个穿风衣的背影,也仅仅是一刹,珠算声又欢快的响起。

钻进后厨的大力,很快提着一个保温壶瓶出来,另一只手抓着茶叶罐子。

走到桌子前,掀开茶盖,胡乱的扔了一撮-茶叶,打开暖壶木塞,涌出的热水一下子将茶杯灌满,还撒了周围不少,水面上浮了一层绿沫,竟找不出一根像样的茶叶。

“叮”刺耳的扣盖声让人怀疑,茶杯是不是碎了,大力最后粗鲁的一送,茶水又撒了一大半。

“喝!”大力这位不称职的茶馆伙计野蛮的伸手示意,算盘声又是一顿,然后又响起,老板显然不打算再干涉自己的这位员工了。

年轻茶客摘下自己的墨镜,露出的是一双干净明亮的眼眸,又拿出那块手帕,清哈了一下镜片,细腻的擦拭着,然后放在桌子一边。

一双修长白静的手端起茶盏,用茶盖撇去浮茶,薄薄的嘴唇贴在茶碗,小呡了一口,一种独特的韵味扩散开来。

对这位过分装逼的客人冷眼相看的大力,忽然觉得这个人所在的方寸空间显得不那么真实。

眉头凝重,背上的肌肉绷紧,再运足目力看向这位时,客人已经将茶杯放下,双手交叉,形成一个拱桥状,黑白分明的眼睛静静注视着门口。

场面一时有些凝重…

“大力!”显然老板对伙计的胡闹失去了耐心,店里的活刚开个头,还有好多琐事要干。

老板的呼唤让伙计身上一松,虚惊一场吗?刚才暗提一口气的大力心里很是不爽,茶壶重重一放,忌惮的刮了一眼茶客,开始把凳子摔的“梆梆”作响!

上午十点左右,茶馆收拾完毕正式迎客,但诺大的前厅,依旧只有那位静坐的客人,茶桌上,除了开始的那一小口,年轻人再也没有碰过茶水。

茶水已凉,业余的伙计也没有再给客人续茶,这间老式的茶社根本就不存在wifi之类的东西,真不知道有着大好青春的年轻人在这荒废什么光阴。

这个年纪应该是混迹在女生堆里,或是酒吧,旅游,创业或是来一次极限挑战,根本就不是来这蹩脚的茶馆来喝粗茶。要喝也应该是在星巴克,品着一杯咖啡,看着那满是英文的杂志。

终于,清冷的门面终于又有了脚步声

“六叔,我又来看你了!”是一个年轻人,清亮的声音刚从门口传来,紧随着一道身影闪进茶馆。

来人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牛仔短裤,白色衬衫,头发根根直立,浑身透着一股精干劲儿。

小伙儿挑了一条板凳,右腿一钩,一屁股坐上去,将双腿搭到茶桌上,“六叔,上次我跟你商量的事怎么样?你看别的茶馆都有热闹看,谁像你这里冷冷清清的,连个说相声的都没有,那怎么成。我跟你说,把我那乐队往这一拉,来那么几首流行歌曲,你破茶馆………啧啧啧可就了不得了,逼格简直爆棚了。”

年轻歌手的自顾自说着毫不理会没有人回应他,平静的打破终于让珠算声长久的停顿下来。

掌柜寸早不生的光头下那双残忍的眼睛恶狠狠的凝视这个后生仔,似乎算盘像那最后一条禁锢,崩断后放出了一条择人而噬的猛兽。

歌手不为所动,自顾自的给自己沏了一碗茶,才喝了一口,“噗…”一道水雾喷洒出来,“你这都是什么破玩意,这么难喝…”

不等这人矫情够,老板的耐心已经用完了,“大力,把这小子给我扔出去!”

靠在墙根打盹的伙计,双眼一睁,边走边兴奋的将指关节掰的“咯咯”作响,想来刚才也是假寐。

帅小伙看见铁塔一样的大力有些怂,把桌子上的腿收回来,扭着脖子冲门外喊:“小…小月,你倒是赶紧出来啊。再不过来,你扬哥哥我就被壮汉蹂躏了。”

众人一起看向门外,一个一身白色连衣裙的清秀姑娘,抱着一把枇杷从门外踱步进来,低着头,像个犯错的我孩子,不敢冲柜台方向看。

“娘哎…”大力见来人,先一脸颓废的呐喊一声,就头也不回的又去了后厨。

掌柜也一脸纠结的看着叫小月的女孩,嘴唇哆嗦了半天才问出:“月儿,你怎么也跟着杨扬给我添乱阿。”说完,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我,我,我就是想弹枇杷”姑娘蚊子般的声音讷讷的回答。

“胡闹!”

掌柜狠狠拍在桌子上的算盘上,噼里啪啦作响。

看着六叔发狂的样子,张扬心里很是幸灾乐祸“我这还有两个人没到,想必你更不想见,到时候,我还真怕六叔你突发脑溢血,就这么过去了。”

气的有点哆嗦的掌柜,光洁的头顶已经成了鸡冠色,一张怎么看都不像好人的脸黑的吓人。

“哒哒哒”一条老槐木手杖拄过门槛,一位丝袜超短裙的尤物搀扶着一位瞎眼老者进入了这群人的视野,这对看着像老夫少妻的组合,让正火药味十足的茶馆一安静了很多。

掌柜猛然间认出来人是谁,心情有些激动,“二哥!你这是干什么那…”一脸痛心疾首的望着门口。

复杂的情感情感中又夹杂着一种无比的羞愧感,掌柜知道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那个小子,使他更加讨厌张扬,顾不得招呼来人,银牙咬碎:“小子!你这是在挑战我的底线,好吧,我现在就给你个痛快。”

说罢,缓缓站起来,从柜台一跃而出,动作利索的不像一位在茶肆浑浑噩噩的老板,倒像是位隐世不出的高手。

“老六!住手!我自有主张,还轮不到你来操心我的事,你给我老老实实待着,实话跟你说既然踏进这个屋里,我早已经看淡了生死。”说完一双老树皮般的手开始在美女滑若绸缎的手背上摩挲。

让人奇怪的是这位绝美的人儿,从进门一开始就冷着一副俏脸,瞎眼老头的放肆举动竟让她脸上浮现两朵红晕,灿若桃花。

女人乖巧很,任由掌柜嘴里的二哥轻薄着,小心地将老者扶到一张凳子上坐好,而自己则俏生生立在旁边。

掌柜六叔目睹了两人怪异的举动,若有所思的沉吟了一下,开口:“对不住二哥,我还是不能够相信姓张的这小子,毕竟关系重大,恕我不自量力,又让你失望了。”

“唉…你还是老样子!”老六的这番话似乎都在老者意料之中,他深知自己这位六弟的秉性,只能无奈叹息。

张扬明显不服气,像炸了毛的斗鸡:“装什么大瓣蒜,一个个的苟活到现在,还特么端着架子,这都什么时候了,是面子重要还是命重要,切~~”

“你…”掌柜一时气结。

“来”张扬招呼小月坐到他旁边,“旁人我不管,我的月儿妹妹跟我那就是天生一对,谁也不能拆散我俩,嘿嘿!”

边说边把惹人怜爱的小月搂在怀里,也不管老六在那吹胡子瞪眼。

几人正各怀心思时,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不知掌柜的是否缺一位说书的?”说话的人正是那位风衣男。

十几双眼睛齐刷刷望着此人,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让众人很是迷惑。

毛遂自荐的客人手里不知什么时候拿出一面白扇,扇面无字,纯白如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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