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香弥漫：温暖童年，温暖生命，温暖岁月的腊八粥

孩提时代的记忆里，腊八这天，冷得难以忍受，好在，一碗腊八粥，香气入鼻，暖肺；捧在手里，暖手；吃下去，暖胃。心热乎起来，浑身就不冷了。

每年这天早晨，父亲起个大早，大锅里倒水放米，灶膛里架起柴火。不一会儿，火苗猛窜，噼啪作响，白气突突顺锅盖缝隙冒出，煮熟的大米在水里翻腾。父亲右手拿一双又粗又长的竹筷在锅里搅动，左手不断地抓起玉米面粉撒在锅里。几分钟以后，稠粥在锅里沸腾。那时，红枣，枸杞，白糖都很金贵，父亲买不起。因此，父亲的腊八粥简单了好多。粥快熟时，再撒上葱花或蒜苗，放入盐和肉臊子，整个厨房里，喷香。

家家户户都在忙着煮粥，整个村庄都被炊烟和粥的香气浸透了。五谷杂粮的香气和烟火气息，温暖了整个村庄。公鸡不打鸣了，狗也不叫了，似乎被粥香熏得醉了，盼着主人能分点残粥尝尝。

太阳出来了。我端着一碗粥，匆匆往村口跑。小伙伴们早已聚在村口的打麦场上，边晒太阳边吃粥。庄子的那碗粥，黄小米居多，大米很少，一碗的金黄，表面罩着一层油亮的米油。庄子父亲爱养鸟，种了好多谷子。这种先民们用血汗浇灌出的，古老农作物煮的粥，仍然散发着粮食最原始的香甜。二鸣端着一个大海碗，有他脸盘那么大。碗口缭绕的热气送来蒜苗的新鲜味儿，夹杂着阵阵的肉香，光看着，就心痒痒，食指大动。新民的粥里竟然有枸杞和葡萄干，还有几粒核桃仁，将二鸣那碗油水很足的粥比了下去。粥香弥漫，说说笑笑，一顿早餐，以有趣的方式收场。

打麦场里吃粥，难免就吃出了故事：赵匡胤还未当上宋朝开国皇帝之前，一次打仗惨败，和几个心腹趁半夜对方疏于防卫，杀出重围。第二天早晨正好是腊八节，一伙人窜入一个偏僻的小村庄。村民见他们蓬头垢面，丢盔弃甲，以为强盗来了，闻风而逃。赵匡胤闯入一户人家，钻进厨房揭开锅盖，正巧，满满一大锅热粥。大家把饿得咕咕叫的肚子喂了个饱。吃完，意犹未尽，赵匡胤命手下将锅巴铲来吃了。

说起锅巴，不由得想起电视剧《西游记》里猪八戒饿极了，跑到人家厨房找饭吃。揭开锅盖，其他人见米饭所剩无几，有些失望。八戒却惊呼：“锅巴！”抓起来就往嘴里送。其实，腊八粥的锅巴远比米饭的锅巴好吃。小伙子们牙口好，吃起来，嘎嘣儿脆，荟萃了五谷杂粮的精华，经历了铁锅的一番烙烫蒸煮，才成了世间原生态的锅巴。那时腊八粥的锅巴，都让我们弟兄三人吃了，偶尔还为分不匀，斗嘴打架。

某年，我在亲戚家吃腊八粥，有漂亮女孩在侧。毛毛躁躁的我埋头吃粥，不免将女孩多看了几眼。不料，一激动，一勺粥没吹一下就喂到嘴里。舌头搅拌了几下，灼热难受，碍于面子不好吐出来，一伸脖子咽了。恰似一个火球从喉咙下去，穿肠入胃，胃里翻江倒海，疼痛异常。我强忍着痛，呼呼直喘气，抓耳挠腮。女孩见我诡异的举动，“咯咯咯”地笑了，娇态毕现。虽说吃了苦头，但博取美人一笑，值了。

现如今，腊八粥花样翻新，如同配料丰富的八宝粥。端一碗浓香的腊八粥，所有过往都氤氲在粥香里，过去的犄角旮旯，都被记忆打捞起来，仿佛重新活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