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猛”与“闹网”(万老板趣话苏州之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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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俗语“闹猛”一词源出于轧神仙、出庙会。万众尊崇的菩萨之一是刘猛将军，为他建的庙宇即刘猛将军庙。该庙祀元指挥刘承忠（一说祀宋将军刘锐。宋理宗四年（1223），以驱蝗示灵，加封为神，各地建庙祭祀）。元朝末年刘承忠任江淮指挥使，当时江淮地区蝗灾严重，刘将军率领军民把蝗灾扑灭，为江淮人民立下大功。元亡后，刘投河而死，江淮人民为纪念他的功绩，尊他为“刘猛将军”，建庙祭祀。清雍正2年（1724），皇帝诏令全国各省府州县建刘猛将军庙，年年春秋祭祀，在民间刘猛将军又被称为虫王神。可能因刘承忠任职之地是今安徽合肥市，故以当地所建刘猛将军庙为正宗，合肥《祠祀志》载：“刘猛将军庙，在东门城外，白衣庵（今蚌埠路第一小学校址）西，明嘉靖时知府龙诰建”。其实，蝗灾各地都有，驱蝗灭虫向来是有司官员的分内之事，也是百姓切切心系之天大事情。出于祈祷神灵保佑的虔诚心理，历朝乡贤集资建刘猛将军庙的义举屡见不鲜，苏州六乡以前都建有刘猛将军庙（就笔者所知，黎里刘王庙就有两处。一址在镇北作字圩，老街浒泾北路小商品市场附近，现仅存遗迹；另一址在镇东鹤脚扇，此庙建于清道光十八年（1838），至今香火不绝）。

        为表达对刘猛将军的崇仰，百姓们除了平日里香火进献、膜拜不断外，一到节日，更要大大供奉一番，名曰“出庙会”，刘猛将军在民众心目中可亲可近，人们祭祀他，会同他一起娱乐、游戏。迎神赛会都要抬出“老爷”游行，对“猛将老爷”甚至可以抬着（或背着）他跑、跳，同他开玩笑，甚至把他跌得粉碎，一如清人的记载：“农人弁猛将，奔走如飞，倾趺为乐，不为慢亵”，民众以此为乐，而刘猛将军是绝不会发怒的。据《东山志》记载，民间祭猛将的活动主要在春节，从农历正月初一开始，可延续到元宵节后。正月初一清早，各地农民抬着猛将像巡游村寨“贺年”。猛将的仪仗以杏黄大纛（旗）为引导，敲锣打鼓。每到一村，先绕村场游行一周，放鞭炮。拿着猛将的“帖子”，与该村的猛将“互访”，实际上是各村村民互相祝贺，互道吉祥。初六，猛将出巡，这天的精彩项目是猛将“逛会”。各村把一米多高的大猛将（木制）抬出来，两个大力士用杠子抬着。他们跨着大步，左右摇摆，大猛将像东倒西歪，直到把它横过来与地面平行为止。初六晚，各村敲“夜节锣”；初八早晨，各村敲“日节鼓”。相传这是前代人抗击入侵者（倭寇）留下来的传统。初九，猛将“抢会”。抢会以村为单位，各村选出身强力壮、机智灵活的人参加。先将各村小猛将像集中一起，主持抢会的人将杏黄大纛往空中一招，抢会者立即将本村的猛将背起，狂奔而下。这时万头攒动，脚步雷鸣，人声鼎沸，势如潮涌。背猛将的抢会者，不管碰得头破血流，神像跌得粉碎，也要去争第一。争到第一的村子获得的荣誉是，将“猛将会”的“大猛将”抬着绕东山巡行一周，最后供奉在自己村中。这是本村至高无上的光荣。正月十三，刘猛将的生日。这一天，在猛将庙中点燃巨烛，称“满算”。正月十五元宵节，各村上灯。猛将堂前立一大竹杆，挂“塔灯”（一串吊起来的大灯笼）。至此，春节祭刘猛将的活动结束。其他节日的刘猛将军庙会，主要有秋季祭祀猛将的“青苗会”或“青苗社”。旧时庙会场面相当热闹，太湖渔民、各乡农民和赶会做生意的小贩乃至城镇里的太太小姐、公子哥儿都会集聚拢来，人数多达数千。有时候，各码头的草台戏班也会来赶庙会，唱一出连本大戏亦勿稀奇。各色人等往一处地方赶来，所有声响于一时之间发作，那个热闹就可想而知了。

        还是说书先生最具想象力，出庙会的“闹猛（将）”势头在他那儿有着绘声绘色的表演：（戏台前，场地上，人山人海）“喔约，阿三，倷松一松吧，我气都透不过来了！”“阿约哇，啥人踩到我脚背上了！”只见周围还有人朝场子前面“轧”，侧面看去，所有人都像一支开了盖的牙膏，慢慢地在一点一点往高处拔长来，不被挤得脚不着地、身不由己是不会罢休的。高个子倒还好，戏台上花旦那风摆杨柳的肢体语言看不甚清，可她的云鬓起伏、头冕耸动总还觉察得了；只是苦煞了矮子，要跳起来一睹崔莺莺美姿，谈都勿要谈，即便想从人缝里张望，不是看到前面老汉的后脑勺，就是看到骑在大人肩上小孩的屁股袋。真个是上不能转头，下不能瘙痒，“啧啧啧，好舒服，再里面去一点，往上，再往上。”“喔约，搔了半日，自己全然勿有一点知觉！”——原来阿三的手伸到下面搔痒痒，结果搔到隔壁大妹子的大腿根。说书先生的插科打诨，再现了“闹猛（将军庙会）”的“闹猛”无比，俗则俗，夸张中不失真切。

      记录场面空前热闹之意有另一苏州俗词，书面表述是“闹网（网，苏州话念mang）”两字——渔民一网起水，鱼虾一个劲地闹网，活蹦乱跳，可爱之极，渔网中闹腾的分明是丰收的喜讯和生活的欢乐。“闹网”一词，雅俗相得，表意功能跟“闹猛”不分伯仲，某种程度还略胜一筹哩！（本文写作部分参考网络）（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