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周猫又
李安说,人人心中有座断背山,而有的男人,心里住着一个女人。
如果没有特别的机缘,心中的女性认同或许会一辈子隐藏在意识深处。
但一旦被点燃,心中的舞娘就会蠢蠢欲动,旋转,跳跃…要比女人更女人。
如果身体性别与心理性别不可调和,到了身心撕裂的地步,就必须通过变形手术实现调和。
丹麦女孩讲述了世界上第一个男变女变性人的传奇故事。
这个故事的传奇之处在于,是妻子一步步发现了丈夫隐藏在内心的女人。
艾纳与格尔达:性别反转的情感共生关系
1926年的哥本哈根,因为画画的需要,女画家格尔达请丈夫艾纳帮忙穿上女装做模特,谁料,把丈夫心中的“她”唤醒了。
他曾经深深地把“她”锁在内心深处。孩提时,一同玩耍的男孩汉斯亲吻过女装的他,但被愤怒的父亲发现并暴打,从此,他把“她”的秘密藏在心里。
他以为那段不再提起的秘密,都只是孩子的游戏。长大后,他却不知厌烦地,一遍遍描绘着当年一起玩耍的家乡的风景:云雾缭绕的群山,高高的树林…
一但再次穿上了女装,褪下了压抑真实自我的男装,心中的她掌管了他的身体,妩媚从每一个指尖、眼神、笑容中流露出来。
发现艾纳竟然偷偷穿了她但裙子,格尔达非但没有反感,还觉得是个有趣角色互换游戏,她把他压在身下,他们仿佛在身理上交换了性别。
她为他穿上美丽的裙子,化妆,戴上假发,让他成为了魅力四射的“她”。
她为她取名:LILY,她们相伴到舞会上,甚至吸引了男子对Lily的爱慕……以Lily为模特的画大获成功,但也让双方关系走向失控……
格尔达是个非同一般的女人,她非常强势,初遇艾纳时,是她主动亲吻了艾纳。
是的,像男孩亲吻了女孩一样。
电影有一个有趣的场景表现了格尔达的强势。她给一个有名望的男人画肖像,被要求安静坐在椅子上不能动弹的男人感到有点局促,格尔达明白他的不安,她说:在那个年代,只有男人盯着女人看,像这样反过来,不能拒绝地被一个女人盯着看,自然是觉得很不习惯——被观赏,被看,其实是一种屈从地位。男人不习惯屈从于女人。
一旁的小狗叫了起来,格尔达大喊:“Sit down!”小狗应声温顺地坐下。“Good girl。”格尔达称赞小狗的听话,镜头却是男人的特写——格尔达拥有男女地位上的反转能力。
我认为,这部电影的亮点在于,对格尔达和艾纳这种男女角色互换的特殊关系的刻画,他们是性格互补的完美拍档,男的弱势,女的强势,但正好互相吻合。
如果用心理学来看,他们可能是失去平衡的情感共生关系。他们需要对方,无法割舍,但随着艾纳的自我阉割(尽管他只是想做回原本的自己),格尔达无法从艾纳身上得到想要的丈夫的陪伴(尽管她要的不多),他们都难以维系关系,彼此也因此失去了生命力。
海报上,lily和格尔达,两张脸重叠在一起,他们仿佛一体两面,人格与命运都联系在一起,是情感的共生关系。
女性气质的投射
男主角艾纳如何走向变性这一步,自然是电影应该好好解释清楚的重点。电影通过一些有趣的细节表现这一点。
别的不说,其中一幕让我印象深刻:男主角艾纳女装行为受到压抑后,心中苦闷的他,偷偷跑到风月场所的偷窥房间,透过玻璃看房间里的脱衣女郎搔首弄姿。
他完全不是为了宣泄情欲——身穿男装西服的他看着女郎的动作,竟把自己的女性人格透射到女郎身上,自己的身体也不由自主地与女郎的动作同步。女郎也发现了这位客人的与众不同,短暂一愣,旋即莞尔一笑,更投入地抚摸自己的身体,仿佛照着一面镜子……
艾纳通过模仿脱衣女郎——一个真正的女人,让身体短暂满足变成女人的愿望。这一幕,把他变性的迫切表达的淋漓尽致。
LET IT FLY.
尽管议题很特别,某些细节处理颇有趣味,但电影后期的处理还是略有不足。
后来,艾纳沉迷女装不可自拔,事业越来越成功的格尔达却变得越来越“怨妇”,恳求Lily把自己的丈夫“还”回来。于是艾纳一意孤行要变性,格尔达无力挽回只能陪伴支持,故事到此,有种精彩的矛盾反转戏都在前半段演完了,后半段就是理所当然的流水账叙事之感。
妻子格尔达与汉斯(小时候亲吻过艾纳的男孩)的相恋比较突兀(是不是相恋也不好说),仿佛汉斯只是填补丈夫空缺的救生圈,汉斯的立场也比较不清不楚。没对艾纳的转变起到多大作用。
好在电影最后营造了一个升华的收尾。艾纳不幸在第二阶段的手术后死去,格尔达和汉斯驱车去到当年艾纳孩童时玩耍的那片山林,云雾缭绕,重峦叠嶂,一阵劲风吹来,把艾纳最爱的丝巾吹到空中,汉斯伸手想追,格尔达却说,Let it fly,任由丝巾飞去。
主题曲响起,隐忍的情绪在此刻释放,那个被困在男性身体内的女孩Lily,终于从肉体的桎梏中解放,得到了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