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教师的日常

文/若兰

乡村教师的日常_第1张图片
图片发自App

在学校午睡是我一天中最美的时光,暂时告别改不完作业,写不完的教案,告别小顽童的打扰,告别一切凡尘琐事,做我的春秋大梦。然而熊孩子们不时会去敲我的房门,令我更加珍惜这片刻悠闲自得的时光,真正属于我自己的美好时光。

今日虽说已是小雪时节,室内温暖如春。我自然躲进小楼成一统,不管春夏与秋冬。在温暖舒适的被窝里,刷刷朋友圈,然后与周公约会,一切都是那么惬意美好。

预备铃准时响起,我又该奔赴战场。酣睡过后的我,脸色红润,精神倍增。雄赳赳气昂昂,走向办公室。路过操场,熊孩子就把我围住了。

老师你看,小亦把小杰的钥匙扔到电线上了,上面还挂着一把剪刀呢!

我如临大敌,我听到自己所有的好心情如冰裂般破碎。我又将七十二变,从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化身为无所不能的超级英雄。

一些孩子,紧张兮兮地说,“老师,要不我们拨打119求救吧!”我内心戏是,孩子,你们太天真,119才不会管这种鸡皮蒜毛的小事。嘴上却坚定不移地说:“这点小事,老师能行,打119太浪费资源了。”

我去器材室找到少先队队旗的旗杆,急匆匆地回到操场。孩子们七嘴八舌,好奇地问,“老师,你是要用旗杆把钥匙挑下来吗,老师你真聪明!”我无奈地点点了头,马上就要上课了,我得抓紧时间。

我今天没选好衣服,一步裙让我步履维艰,所幸鞋跟不太高。我请学生帮我搬来一把椅子,我小心地拉起裙子,爬上了椅子。举起旗杆,去请钥匙下来。可是事与愿违,钥匙缠着电线,正在你侬我侬,不理会我的请求。尽管孩子们在不停地为我加油鼓劲,我还是以失败告终,孩子们的加油声也停止了。

我有些泄气了,但是不能让孩子们看到他们的老师不行。就像甄嬛传里的皇后一样,永远都要保持皇后的威严。

我赶紧反思,原因有两点,一是因为我个子矮了,加上旗杆的长度刚刚可以碰到钥匙,不好使力;二是因为队旗没有摘下,挡住了视线。

发现问题赶紧解决,长高是不可能的事。我把椅子换成桌子,然后摘下了队旗,再次发动进攻。我真想脱掉裙子,甩开膀子,大干一场。可是虽然我激动得满脸通红,站在风里还是有点冷,还要顾及为师者的形象,我只能艰难地攀上桌子。有些细想的孩子好像看出了我内心的胆怯,安慰我说“老师别怕,我们帮你扶着桌子。”

我小心翼翼地去取旗杆,不想几个顽童正骑在旗杆上,玩的不亦乐乎。我不禁想起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他们是玩得开心,可怜我要怎么把钥匙给弄下来?

高处不胜寒在这里是说不通了,我恨不得自己能像如意金箍棒一样变得直插云天。站在桌子上,我确实离钥匙近了一些。然而绳子一端是钥匙,一端是剪刀,两边下垂,中间又绕了几圈,加上旗杆太粗,在绳子是找不到着力点,我左打右打,绳子象征性摇晃几下就是不下来。孩子们还围在我周围,加油声此起彼伏,可是他们的老师不给力。

看看孩子们,又看看钥匙。我突然吓得直冒冷汗。我一门心思想把钥匙弄下来,不曾想钥匙掉下来剪刀会砸到孩子们,那后果不堪设想。

我站在桌子上,手握旗杆,大声地呵斥,“退后,退后……”有没有张飞在长坂桥吓退曹军的气势。孩子们退出了一丈有余,我继续努力地想把钥匙弄下来。

我试着把旗杆插进挂钥匙的绳子里,可是旗杆有点粗,而戴着眼镜眼神不太好,脖子仰久了,又有点酸疼。我憋着劲,不停地用旗杆寻找机会穿过钥匙绳,终于成功了,我使劲地摇,差点把自己摇倒了,钥匙还是没有离开电线,他们如此情深意浓,不离不弃。

我真的没辙了,准备放弃。心有余而力不足,我尽力了。

“这个钥匙家里还有吧?”我试探性的问小杰。他一脸悲伤地说:“这是我家的大门钥匙,只有这一个,没有钥匙我和奶奶都回不了家了。”想想留守儿童,年迈的奶奶,带着幼小的孙子,回不了家是什么感受。

我咬着牙,再次挑战我的极限。我用泛酸的手臂举起旗杆,对着钥匙一通乱打。正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钥匙画着优美的弧线离开了电线杆,孩子们正想为我欢呼,我的心里正泛起一阵欢喜。

一声凄惨的哭声抢走了一切成果。一秒钟之内我由天堂跌入地狱。小杰满意地拿着钥匙,没事的人一样。我黯然伤神地看着大声哭泣的孩子,匆匆敢来的家长。哭声让我心碎,指责更让我心碎,一切都成了我的错。

从天而降的钥匙打着了一个在远处伏地玩耍的孩子,所幸冬天衣服厚实,只是轻微的皮外伤。他的奶奶却毫不留情地骂了我一通。我应该庆幸,她没有带孩子去做一堆的检查,没有让我出医药费。这已经是给了我莫大的面子了。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身为老师,学生在学校事无巨细都得管,干得好是本分,管的不好就罪该万死。一切的安全,一切的教育,一切的责任,都由老师来承担。我的肩膀太柔弱,不堪重负。

下班了我还在担心,孩子的伤要不要紧。会不会伤及筋骨,那我一辈子就完了。提心吊胆地过完一天,第二天到学校,看到他活蹦乱跳的。我心里的石头终于可以放下了。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今天我可以独享我的美好时光吗?孩子们的事我可以不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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