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提要:丁丁因为不想上学,和爸爸妈妈大吵了一架。妈妈只顾着照顾弟弟,爸爸气得打了丁丁一棍。丁丁又气又伤心,在神秘力量的牵引下,夺门而出,打算离家出走。刚跑到小区街道,只见前方一道强光刺来,丁丁举臂遮光,只听身后爸爸妈妈一声惊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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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山神
“哎,人都讲,7、8岁的小孩狗都嫌,说得还真不错!”
丁丁趴在地上,耳边不远处传来极细的声音,好像被掐住了脖子似的。他迷迷糊糊听不清爽。
“早知道,当时就该狠狠的咬一口!”
听到“咬”,丁丁一个激灵清醒了不少。一阵微风拂过,送来了几缕青草混着野花的香味,丁丁觉得好闻极了。
一会儿,他觉得脸上发痒,好像被狗尾巴草挠了似的,就想用手抓抓,没成想却抓了满手夹着草根的湿泥巴。
他刚想往自己衣服上揩,却记起妈妈曾经严厉的批评过,“不准在衣服上揩手,用纸巾!”由此想到了上学、弟弟、爸爸打、跑出家直至最后那一道刺眼的光,丁丁一个轱辘翻身站了起来。
待站定,丁丁只觉得眼前豁然开朗。远处是青山隐隐,绿水悠悠,脚底是浓密茂盛的野草,绵绵延延到天际,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格外的清爽高远。丁丁觉得好像是电视上播出的大草原,妈妈总说要去,可是生了弟弟以后,他们就再没有出去旅游过了。
丁丁的心本来被这凉爽的风悠悠的携去了山尖更高的地方。想到妈妈,那风陡然消失,心儿也扑棱棱的往下掉,“妈妈只爱弟弟了。”这样想着,豆大的泪珠儿变扑簌簌的落下来,划过脸颊一阵滚烫。
“哎哎哎,哭个什么劲儿,这就想妈妈了?”那声音细得跟针似的。
“哼,我才不想她呢!”最后一个字刚出口,丁丁立即用双手捂紧了嘴巴,好像要把刚才吐出去的字全都拽回来似的。
丁丁慢慢的转身,朝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正对面,不对,是自己脚下,站着一个西瓜大小的、龙首鸟身的东西。
丁丁从来没见过真的龙,但是爸爸妈妈爷爷奶奶都属龙,所以家里嵌了一面墙大理石雕的祥龙献瑞。那龙首因着大理石铁青的颜色,显得特别严肃威武,丁丁每次见到都心里突突直跳,特别是自己犯错的时候。
然而眼前这龙首,虽然极为相似,但是个头却缩小了好几圈,连着那股严肃威武的劲儿都缩水了似的。更别提那原该是虬曲盘桓的身体,却变成了胖虎虎圆敦敦的七彩鸟羽,好似以前丁丁在幼儿园大班庆祝元旦时,横挂在教室天花板下的彩色亮片拉花,看着真是喜庆又热闹!
“你是谁?”丁丁小心翼翼的问。
“我是南山的山神。”它说。
“哦…山神啊…”丁丁重复了一遍,便陷入沉默,他的脑瓜里好像有一个挖土机,挖遍了脑瓜的每一个角落,想找到这个“山神”的熟悉身影,他觉得自己肯定在哪儿见过它!
见丁丁问了一句,便不再有疑,只是站着发呆,与自己意料中的惊讶、惊惧、惊恐、痛哭流涕简直大相径庭。
山神又奇又气:“你就不想知道自己跑出家以后发生了什么事?自己又怎么会到这儿来?这是个什么地方?你怎么样才能回家去?”它一连串的发问,像机关枪似的,一急躁,周身赤金色的羽毛闪出耀眼的光芒,那圆滚滚的身子好似要炸裂一般。
对了,这金光!丁丁全身一个激灵,他想起被爸爸打过后,泪眼朦胧中只有戒尺上刻的龙首鸟身画射出烫金般的光。
“啊,我见过你,你是戒尺上那个小龙,不对,是小鸟!”丁丁大叫一声,山神的质问,在他耳边打个转就飘走了,他不曾听见半个字。
“是!山!神!”突然那西瓜一般大小的身子射出金光万丈,好似体内有一轮燃烧的太阳,就要喷薄而出。本来柔软细嫩的彩羽,像钢针一样一根根竖了起来,不断膨胀,膨胀。它“嚯”的一声,腾空而起,展开双翅,竟如遮天蔽日一般,卷起一阵旋风,满地打起了草浪。那龙首亦是怒目圆睁,龇牙咧嘴,两根龙须昂然挺立。
从丁丁醒来,看见山峦水草,到面对山神,他的脑瓜好像乘着一列火车,离开自己越来越远。直到此刻,腾跃云间的山神那暴躁可怖的模样,瞬间把他的脑瓜拉了回来。
妈妈呢?爸爸呢?弟弟呢?我在哪儿?丁丁突然想起了这些重要的事,犹如掉入了黑洞里,什么都看不见。更见那山神巨大的身体盘旋在空中,投下一片灰暗的阴影,那龙首怒目圆睁,正如家中大理石雕刻的一般,让丁丁无比害怕,他“哇唔”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也不知道哭了多久,丁丁渐渐没了力气,嚎哭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抽泣。他这才发现刚刚在天上腾跃的怪物竟不见了,脚边还是那个西瓜一般圆滚滚的龙首鸟身的山神。
“哭好啦?”山神不耐烦的问。
“你会说话?”丁丁不答,却反问了一句。
“当然,我是山神,凡在我的地界里出现的所有东西,我都能和他对话。”山神立即炫耀的学了几声鸟叫的“唧唧”声,大树的“沙沙”声。
“那这是哪儿啊?”丁丁立即问。
“南山!”山神答。
“我怎么会来这?”丁丁又问。
“真是,等到现在,你终于问到点子上了。”山神摇头摆尾的转一圈,煞有介事的说:“你记得你被爸爸打了一棍,便没头没脑的自己跑出家门,结果在小区被车撞到么?”
“啊,原来那束光是汽车!”丁丁恍然大悟。
“恩,我跟在你身后,看见汽车即将撞上你,情急之下就变了身,把你驮在脊背上,飞了这老远,回来南山。”山神不急不慢的说。
“变身?”丁丁看看眼前圆不隆咚的山神,又想到刚刚那遮天蔽日、严肃威武、腾云驾雾的山神,原来他会变身!
“是你救了我?那你为什么把我带到这来?为什么不送我回家?”丁丁又问。
“我即变了身,就不能让人看见,只能驼着你一直飞回来。我被车灯刮伤了翅膀,暂时也不能送你回家了。”山神展了右翅,有一道刚刚结痂的伤口。
“那我怎么回家呀!”想到不能回家,丁丁又呜呜的哭了起来。
“你这个小孩,我救了你,难道连谢谢都不会说么!又哭,又哭!真是好烦!”山神最烦小孩子哭闹,一急躁,全身赤金的羽毛便渐渐炸开金光,眼见着又要变身。
丁丁这金光炸裂的样子,好似刚才山神变身的前奏,想起家里铁青脸面的大理石龙雕,吓得戛然止住了眼泪。
山神耳边清净,自然也不燥了,赤金光芒渐渐捻息,又成了那圆不隆咚的可爱模样。
“想回家也不是没办法,”山神蹭的跳到了丁丁的头顶,站在他乱糟糟鸟窝般的头发里,找了个软和的地方坐下,“虽然我翅膀伤了,但回去的路我仍记得,你只需跟着我一步一步走回去即可!”
丁丁感觉头顶软和和、热乎乎的一团,听到“办法”二字,脸上犹自挂着污浊的泪珠儿,立即兴奋的抬头,想问问怎么个走法。
山神被他这一仰头,猛的向后栽下去。它疏的展开翅膀,险险的贴地飞起。
“乌哈!”山神一声呵斥,照着丁丁的屁股俯冲下来,狠狠咬了一口。
丁丁一吃痛,捂紧了屁股,“爸爸用棍子打我时,我感觉好像是被谁咬了屁股,原来就是你啊!”
“哼,我藏在那戒尺上,本当舒坦,自从被你爸带回家,三天两头就被用来打你,你疼我就不疼么!狠狠咬你一口,我也好泄泄气!”山神愤愤的说。
“那我们赶紧走吧!”丁丁着急的说。
“不不不,不是我们走,是你走。”山神在丁丁头顶旋了几圈,接着又稳稳落在那团乱糟糟、厚蓬蓬的头发里,悠哉的卧好,“我就在这做窝养伤了,必要时告诉你方向,总不会让你迷路的。要想回家,你只得靠自己啦。”
丁丁满心都是“回家”的打算,一听它能指路,便想也不想就答应了。也不去问有路有多远,要走多久,路上会碰见什么,此刻只有回家才是最重要的。
“那咱们现在就出发,先朝哪儿走?”丁丁再不敢抬头,只是两只黑眼珠拼命的向上翻,想捉见一点山神的影子。
“此去即是招摇山,”山神揪起一簇头发,狠命的向右边掰扯,痛得丁丁跟着向右转,“就从这招摇山开始吧!”
满地的野草在旷野之风的号角下,如汹涌起伏的海浪,洋洋洒洒铺展至天际,最终隐没在远处一座青山脚下。奇在那山,竟似发光一般,在连绵的山峦中耀成一缕不可忽视的银光。丁丁闻着一丝悠悠的桂花香,而且是金桂,正和自己家院子中那一株金桂树一般香气袭人。凭着这股熟悉的味道,丁丁便觉得脚下蓄起一股力量,带着他勇敢的踏上回家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