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头未绿

文／蒋清弦

青松和远山

和三两好友去了远山，沿途多是光秃秃的笔直的树木，立在清冷的风里，暗色调的冬令的景象，别有一番可赏的景致。

错落生长的麦青蒙了薄薄的霜，墨绿的，和褐色的大地揉在一起，在冬天里依偎着瑟缩着，待着未降的瑞雪和未到的春雷。

冬意深沉，清冷的静谧，像是在月夜临窗焚香，凝神看一株蓄势待发的青竹。

万物都在冬夜里寻着温暖的安身之所，在来年春暖时长成葳蕤的一片。是冬眠的季节啊，穿厚厚的衣，吃热热的食物，抱心爱的人，在寒冷中极尽地寻着温暖。万物向阳，皆向善，冬日更昭然。

山中有未散的雾气，袅袅的笼了满山的树木和爬山的旅人。山上青松仍是浓重的绿，错落的生长着，有不知名的鸟雀栖于枝上，丰满的羽翼，大抵感不到这寒冷。见到了一只灰背的松鼠，灵敏的从一个树枝到另一个树枝，只是，仅此一只。

爬山这事总是疲乏又满含趣味。选了人迹罕至的未被踩出的路，我总是喜欢小众的事物，走别人不走的路，希冀见到不一样的风景，采到未曾闻过的花香，大抵是不愿流俗。选了迂回盘旋的路，有小丛的荆棘生长着，尽是小小的野菊枯萎后的白色的毛絮，风一吹，白色的随风落下许多，成熟的东西总要无畏地追逐自己的天地和本心，不愿被束缚。

阳光临照，洒了满山。冬日的阳光总是绵软的温暖，像是母亲的抚摸，带着温润的包容。雾气在阳光里消散，若细看，大抵能看到金色的小水珠，粼粼的样子。好友走在前头，墨色的头发落在肩上，有阳光，她回头等我，笑容明媚，内心像是浸了温水。伍尔芙说，让我们记住共同的走过的岁月，记住爱，记住阳光。诚然如是，阳光总是温暖，携着欣欣之意。有人说初恋就是他在阳光下一挺肩一回头的样子。这些通通都是美好的事物，如温水般由脚底到发旋浸润了俗世的我。

走很长的路，去看更广阔的风景，是我一直所求的愿景。好比登上山巅时，俯视脚下的一切，看向望尘莫及的远方，看着相依偎的靡靡众生，眼前心下都是旷然之感，大抵可以有两三分的贴近。我喜欢在山巅上大喊，对着无人的深深的山谷，对着对面巍然的青山，得不到回应的呐喊，更像是一种昭示自己的慰藉，徒劳但满足。我明了这一生或许有很多事都是飞蛾扑火般的无畏和追求，得不到同等的回应，却仍甘之如饴且在所不辞。

每次登山归来，心下都是平和之感，达到宁静的顶端，心绪清澈了然。总是一遍遍在更广大的事物面前深深的念及自己的微渺。心有千湖万山，哪怕身似蝼蚁，也会怀着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心力。

念及这已尽的一七年，有花香也有尘雾，有鸟鸣也有嘶吼，有和好友月下对饮促膝长谈的事，也有怅然痛苦难以排解的事，好坏参半的日子大抵是常态。可是仍要怀着十二分的孤勇跑着迎接所有的临近的未发生。

那些我们必须接受的安之若素的事。

月光朗朗，临照着尘世上的边边角角。

夜里下雨，淅沥缠绵的，敲着未眠的木窗。

日子如流水，愿吾心茁壮且有所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