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供销合作社

消失的供销合作社_第1张图片
那些遥远的记忆


一些事物的消失代表着某些记忆的沉淀或是封存。

昨天回家,胡同头的那家唯一留存的供销社旁边竟然在大兴土木,一直以来作为供销社脸面的大门也被拆的面目全非,我望着那破败的大门记忆之流就像突然打开,童年以后所有有关的记忆喷涌出来。

供销社的修建时间对我这一辈来说是个谜底,自有记忆起便精神抖擞的立在村里最好的位置,八字形的大门设计,有门柱,拱形的大门内侧是用当时的流行的彩色小沙石筑面,用闪闪红星装饰,绝对正经的红派建筑。穿过大门是一条用红砖铺成的小路,一直延伸到屋檐下,再往面里走就是卖商品的房间。

那个无限“辽阔”的三间房是我小时候的魔法屋,似乎自己需要什么只要给店主说一下,他都会变戏法般的从左边或者右边拿出来,一进门的左手边是零食区,天啊,米高的柜台玻璃后面有着那个物质缺乏时代能想到的所有的零食,想想能吃到长条的青援饼干都是一种奢侈,旁边是茶叶区,每次帮妈妈去买茶叶我都会在零食区看了又看,想了又想,自己还有什么理由可以问老妈要点儿零花钱去买那包我没吃过的饼干。

中间的货架摆着生活用品,针头线脑,油盐酱醋,还有扳手螺丝刀,右边的货架是鞋子和布匹,记忆中的第一双红头舞蹈鞋便是从那个架子上取下来的,现在看来土里土气的红底碎花布,过年的时候也是央求了老妈很久才同意给我做的小棉袄,老爸写对联的红纸也藏匿在高高的柜台后面,屋子中间的地面上还摆着化肥、农药、掀、角、钩、铲,空间中充斥的是属于年代的气息,调味品的味道、布匹的味道、农料的味道,陈腐的味道。

店主是一对和蔼、永远笑眯眯的中年夫妇,俩人相似的圆滚滚身材陪衬着后面琳琅满目的商品,像定帧画面般从我的童年时代一直伴随着我外出求学。

村里新建的房子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向山下走,合作社的位置早已不是村正中的位置,它站在那里,看着年轻一辈们越走越远,只能叹息,读高中时有次回家,妈妈让我村头超市买一打蜡烛,恰巧两家超市里的蜡烛都卖完了,我便折回去了合作社,依旧是那个大门,依旧是红砖的小路,依旧是那房子都没有变,可是在已经长大的我眼中,哪里哪里都可以用破败形容,柜台上面用青石铺的台面边缘已经被磨得光滑圆润,透着黯淡的灯发出清冷的光,我也早已不是那个扒着柜台翘首期盼的小姑娘,我站在中间,看着填充我童年快乐的地方,卖饼干的地方没有了,卖鞋子和布匹的地方也没有了,消失的彻底,就像从没有存在过。

依旧圆润却老了很多的店主吭哧吭哧的从货架里面拿出两根蜡烛,吹了吹上面的灰尘,递给我说:“村里说要停电,蜡烛都被抢了,还剩下两根。”两鬓斑白的头发在灯光的映衬下更是耀眼,我嗫嚅着付了钱转身走出了屋子,外面拴着的老狗看见我出来只是耷拉了一下眼皮便又睡觉去了,只有菜园中刚发芽的菠菜蓬勃生长着。

已经过去那么多年的事情,因为一个即将拆掉的大门便又浮现,本以为会遗忘的细节也都被想起。


消失的供销合作社_第2张图片
网络图片,侵权立删


我问爸爸合作社怎么拆了,还卖东西么,爸爸说还卖啥呀,都是一些老东西,吃的也都过期了,现在谁还去那里买东西。

不被需要便没有了存在的价值。


消失的供销合作社_第3张图片
被拆掉的石库门


一如上海的石库门,就算是被界定为固定文物又如何,在利益面前还不是被拆,同样命运的江西牌坊,这些带着社会遗留气息、身上篆刻着历史轨迹的却同样不被需要的老物件们正一点一点的消逝,有人呼吁保护,而有人则督促拆建,一群人制定着游戏的规则。

在计划经济时代,供销社是牛一般的存在,县级直属更是铁饭碗,因为奇货可居,更是因为物质匮乏,当时争破了头想要挤进去的人们又怎么可能想到仅仅是几十年的变化,曾经的香饽饽变成了如今的鸡肋。

雨中的傍晚,我从拆掉的合作社大门前走过,等新房建起这里便会彻底拆完,等我老的只能在躺椅上回忆的时候,我也许会和孩子们说小时候我最喜欢的地方有八字形的大门,有门柱,有闪闪的红星,有红砖铺成的小路。

我会嘴角含笑,眼神迷离,犹如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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