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不为少年留（六）

第六章

那是2007年的9月，大家因为同一个原因在一起，没有人离开。子墨高考艺术分数高，文化课超常发挥，也考了不错的成绩，她自己却没有选择专业舞蹈学院，而是选择了中文系最好的财大，她父母也管不了她，只要她能上好大学就行。说到这里，不得不提到姚娟，算来也是巧合，高考录取完毕后，子墨和她一联系，才知道两人竟然在同一个城市同一所学校上学，只是她在专业更好的财务管理系。子墨和姚娟两个人，高中同学两年，虽说在同班属于关系比较近的，其实都并不算深交，反倒大学毕业后，倒是渐渐亲密了起来，也许是因为高三最后的那几个月发生的事情让她们互相加深了了解。

人总是这样，分享了对方的秘密和伤痛会让两个人更加贴近。看上去她们两个都是安静的人，但实际上性格却不尽相同，子墨外表沉默，内心实则敏感倔强，姚娟跟她相比多了几分豁达清醒。

子墨把姚娟当作自己仅有的朋友，虽说一个勤工俭学，一个整天泡在宿舍里，真正聚在一起的时候并不多，但若遇上什么事情需要一个人倾听，总是能想到对方。 

大家在校园里四处游荡，欢声笑语，有人谈恋爱有人泡图书馆有人成天参加各种社团有人一天到晚无所事事，子墨则躲在宿舍，子墨打游戏，在魔兽世界里面狐假虎威，看书，一本接着一本的看，什么类型的书都看，偶尔和姚娟一起去学校南湖会堂看5块钱一场的电影，在黑暗中因为男女主角不能在一起气到哭。或者干脆去图书馆，拿着一部又一部的言情小说，想象自己是女主角。校园里的姑娘们时而三五成群，时而形单影只地在这里或者那里打发时间，有男朋友的女生带着她们的男孩在图书馆里走进来再走出去，好像在让其他人检阅她和男朋友是多么的合适，让人艳羡。没有男朋友的女生只能在图书馆里伏案苦读，争取能在学业上赢得男生的关注。还有一部分女生特别热衷参加各种社团活动，她们热情、投入、青春逼人、积极向上的样子令子墨讨厌，其实是让子墨羡慕嫉妒恨。子墨不明白为什么她们每个人怎么都有那么多的事可以干，看上去好像每个人都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只有子墨一天到晚无所事事，最后也只有失踪在宿舍里面，写写小诗、打打游戏，练习练习丢了很久的芭蕾舞。

财大，在这个以文科为主的学校，男女比例严重的不协调，也许只有3：7，到处是唧唧喳喳的女生，各种性格各种风格的美女都有。谈恋爱、谈恋爱、大家好像都在谈恋爱、大家好像都想谈恋爱，却无人与子墨相爱。子墨走进一所巨大的校园，以为走进一种崭新的生活，却发现这里遇到的人和子墨在高中时遇到的人没有什么区别。校园里到处是荷尔蒙充沛的男同学，可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在子墨身上发生，而且照这样下去，子墨看等到大学毕业也不会发生任何事。子墨和姚娟在夏日的阳光里面到处晃荡，渐渐开始熟悉彼此。姚娟有个青梅竹马叫彭泽旭，他在民族大学，学计算机，一直跟随姚娟的脚步，子墨从来没有听姚娟说过。

子墨宿舍一直都是502，5楼，不高也不矮，刚好有株梧桐树在子墨窗户外面，它看着子她们折腾，享受青春、历经磨难打不倒的样子。很多年后，子墨还一直记得那棵树的样子，茂密翠绿的树冠在风里摇曳着沙沙作响，后来子墨回去的时候，那棵陪伴她们的树还在那里，没有丝毫的颓败，也许只有那棵树才是永远青春不朽的，它才是永不改变的那个。曾经有多少次，子墨就像变成一棵树，有风就摇动树叶，有雨就尽情的喝水，有阳光就尽情的晒太阳，不管其他树是怎么过的，反正子墨就自己过。

为增进新同学之间的感情，全校两个最小的系—中文系和表演系进行了聚餐，认识新同学。子墨的舍友方艳还特意打扮了一下，表演戏，当然是一群帅哥美女了。中文系的人来得都差不多了，班长苏昊说中文系和表演系的人交叉着坐，方便深入交流。子墨怎么知道，就是一场吃饭，子墨就对一个人春心荡漾了，子墨以前问过姚娟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心怦怦狂跳，不知所措。子墨现在就是这样感觉，他叫李楠，表演系的系草，人称“财大王力宏“，眼神忧郁有点像陈坤，好像心里有说不完的忧郁。子墨深深的被他那双眼睛那种气质迷住了，子墨想如果他需要被人拯救，那个人就是我了。她们在九月最后的好天气里上蹿下跳，欢呼着青春，释放着激情。子墨喜欢的这个人，他此时沉默地坐在子墨的身边，对着这一桌子的丑态百出的残羹剩饭，抽一口烟，喝一口酒，微微笑着看子墨身边的那些男孩子们打打闹闹，在昏黄的灯光下，旁若无人地和子墨说话，只和子墨说话，全世界只和子墨一个人说话。他的气息是男人身体发出的干净的气味，和烟草味混合在一起，弥漫成了一个罩子，将子墨和他罩在一起，将一切都挡在了外面。子墨端端地坐在暧昧的里面，大家都很识趣地在罩子外面嬉笑怒骂，不来和罩子里的人说话。按照子墨看过的外国电影的发展，他们已经可以接吻了，但是他们只是说话或者沉默地一起望着罩子外。今晚有个普通的姑娘悄悄得跌落在了男人的气息里，没有人来打捞，她快活得沉下去了，自己却还不知道。

子墨咧嘴笑，他也笑，他笑起来没有不笑的时候那么好看，就像他说话的时候没有不说话的时候让子墨心动一样。很多年后以后，子墨才想起来，他曾经是一个很帅很忧郁的小伙子，子墨是那样为他着迷，直到后来某一天，他在街上叫住子墨，看着他头发乱糟糟，很多日子没洗澡的样子，眼神更加空洞了，那个很帅的小伙子不见了。

所以子墨变成一个“跟踪狂”。子墨知道早上7点半，准能在九孔桥上看到和常人高一个头的他，这九孔桥好像变成牛郎和织女相会的鹊桥，可是子墨不是织女，他是众人的牛郎。在经过不知多少次的“相会“后，他终于在人群中认出子墨来，并且和子墨点点头了，子墨已经心满意足了。

年级的男子篮球比赛上，子墨被方艳拉到球场又遇到了他，子墨的眼前满是他在球场上奔跑的样子。子墨想起在高三那场人生第一次看篮球赛，自从毕业就没有张浩然的消息了，他现在人在何方呢？休息期间，本来想给他送上一瓶水的，可是丁吟菲已经送上去了，她是表演系系主任的女儿，据说一直喜欢李楠来着，好像还没有在一起。

 另外一边，方艳他们正在讨论对手，金融系的，那一场比赛子墨他们输了。他们又去喝酒了，每个人都醉了，醉了就想打架，李楠说：“我们要不要去揍后面那几个小子一顿，上不上？

不用回头，子墨也知道他说的那几个小子是哪几个小子，子墨们走进食堂的时候，他们就坐在子墨们身后。下午球赛的时候，他们站在场地边给子墨们喝倒彩。子墨们在一个楼里上课的时候，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男生们公用一个男厕所，女生们早晚会谈论到他们，不是这个人是谁的哥们儿，就是那个人是谁的哥们儿的同学。这样不尴不尬的关系，打架总是很不好的，然而世界只有那么一丁点儿大，你年轻，你醉了酒，你想打架，那么在这样的深夜里，你也只剩这几个人可以选择了。子墨想对方也是一样渴望着战斗，那就战斗吧，男孩子们。李楠没有说话，把手里的烟狠狠抽了两口，十分洒脱地在一个空盘子里捻灭。牵着子墨的手，带着子墨出去了。

那一夜，校园里并没有任何的暴力事件发生，他们一腔荷尔蒙无处发泄，他带着子墨去学校附近的酒吧，继续喝酒，失败带来的不爽早已经风吹云散，酒吧里，有人唱歌，有人跳舞，有人默不作声，等待着黎明的来临，看着昏黄灯光下每一江面孔，听着周星驰《喜剧之王》的那首音乐，子墨真想和这个男孩拥抱，告诉他你并不孤单，我是多么的喜欢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