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冬日

如果要给故乡的冬日加个修饰语,大概“素简”这个词语正好合适,如果要给故乡的冬日涂抹上颜色,那么“青白”这个颜色则最为恰当。

1

几阵呼啸的西北风在村子里盘旋徘徊之后,秋日里盛世繁华和尘世里忙碌喧嚣就不见了影踪,只留下了疏朗和静谧,安然和恬静。

不管是密密麻麻的榆树叶子槐树叶子,还是宽大如手掌的杨树叶子,都已经难从枝头觅到芳踪。那些曾经硕果累累散发过香味的苹果树,山楂树,桃树,梨树,有的在粗糙树皮上缠着粗粗的绳子,有的则刷上白色的石灰,静静地在寒风里取着暖。

低矮的茅草屋,在青白色的天幕下,安静地打着盹,像一只慵懒的猫咪,围在火炉旁安然入睡。屋顶上颜色斑驳,黑色的是陈旧的茅草,泛黄的是因为漏雨而新添加的麦杆,屋脊上压着的几片青色的瓦缝里,有一两株高高的枯草随风摇曳。

村子里的小路被冻得硬邦邦的,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像是怕路人寂寞而陪伴的音乐声。田野里的小路是灰白色,路边是大片枯黄的野草,野草旁边是沟渠,沟渠的水清清浅浅的,上面漂浮着透明的冰凌,有的冰凌连野草也冻在了一处,白色中掺着枯黄,别有一番韵致。

故乡的冬日_第1张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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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村子里有一条主路,大部分的时间我都会沿着这条主路去学校,这条主路给过我无穷的欢乐。特别是冬天逢集的日子,大约是因为农闲吧,人群熙熙攘攘,如果进了腊月,那就更是一番热闹了。物品琳琅满目,人群摩肩接踵,卖年货的和买年货的讨价还价声,络绎不绝,一派红红火火。

我最喜欢的是卖年画的,墙上贴着的年画对着我笑,绳子上挂着的年画冲我招手,感觉到了一个美丽的世界。有胖胖的娃娃,有红红的鲤鱼,有梅兰竹菊各种花卉,当然还有我喜欢的电影明星,给我印象深刻的有龚雪,潘虹,陈冲和张瑜,她们让年幼的我惊为天人,甚至直到今日仍记忆犹新。

当然,冬日里有我最不喜欢的一件事情,那就是那条主路上时不时地会有爆米花的转炉出现,年少时的我最怕转炉爆裂的声音,每次听见都心惊肉跳,所以,每当放学后看到路边有转炉,我必定会绕道而行,宁愿穿另一条极远的僻静的小巷回家。

虽然我害怕那转炉的声音,但是我又喜欢吃转炉爆出的米花,所以,这时候我弟弟的存在就显得尤为重要了。他通常用手端着盛玉米粒和大米粒的瓢,再用胳膊夹着预备盛爆米花的长长的蛇皮袋,蹦蹦跳跳地向外跑,唬得我母亲在身后追着他喊,提醒他别洒了粮食。

盛玉米粒的瓢通常会满一些,因为那些黄澄澄的玉米粒是我们自家种的,所以母亲用起来不太吝啬,而盛大米的瓢则要浅很多,那是因为我们村不种水稻,那些白白的大米是嫁到河对岸的姑姑家送来的,尤为珍贵。

爆好的玉米花的确像一朵盛开的黄色的花,花萼暗黄色,咀嚼起来硬脆,花瓣白黄色,咀嚼起来酥软。爆好的大米花通体白色,个头虽然比玉米花小很多,但是味道香甜松软,也颇得我欢欣。

3

高年级的时候,到距离村子三里路的地方上学,从家去学校的那条路就更成了我的乐园。

冬日里晴朗的天空下,那条路泛着冷冷的白色,仿佛宽大了许多,没有了春天爬满枝蔓的牵牛花,也没有了夏天里脱掉蝉蜕的嫩蝉,更没有秋天里等待品尝的各色野果,只剩下高高的白杨,枯萎的野草,干瘪的浅水。

当然,在这一堆静静的灰白色里,总有清脆的声音打破静寂,仿佛在告诉人们,大自然不是缺乏美,而是缺乏发现美的眼睛,只要你拥有一颗热爱生活的心灵,即使萧瑟的冬日里一样有明丽的欢乐。

那那些可爱的精灵就是蹦跳的麻雀和飞舞的喜鹊。麻雀们成群结队,在路面上跳,在草丛里跳,叽叽喳喳的,丝毫也看不出寒冷对它们的影响。雪白肚皮漆黑尾巴的喜鹊在光秃秃的杨树枝上停歇,在灰白色的天空中飞翔,俊俏的身姿给朴素的原野添加了几多明媚,几多鲜亮。

清晨,在冷冽的北风中,迎着闪烁的启明星,走向学校。黄昏日暮,看着红彤彤的圆太阳,一点点隐入西山,走向家的方向。

走过空旷的原野,经过暗绿色的大片的麦苗,看到袅袅的炊烟在村落上空笼罩,闻到空气里传来的饭菜的味道,看到漂亮的石拱桥,还有桥边那两棵粗大的白杨,心情总会莫名快乐,觉得寒冷的冬日,也充满了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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