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U里的那些事儿 ------我的阿喀琉斯之踵

从实习到现在,我已经在总医院度过了8个年头。寒暑交替间,我见证了新大楼的拔地而起,二次创业的众志成城,三甲评审准备工作的有序推进……

作为总医院的一员,尤其是被称为全能科室的ICU的一员,我感到深深的自豪。常年在封闭的病区工作,和各种抢救药物抢救仪器为伍,随时准备与死神搏斗,我有时认为自己是希腊神话中被浸入冥河练就刀枪不入金钟罩的阿喀琉斯。然而,这个阿喀琉斯仍然有他致命的弱点----浸入冥河的时候竟然露出了脚后跟。我也一样,在不断学习战斗历练的同时,还深深的被触动,被感染,被温暖。

作为一个ICU的护士,我见过的事儿,还真不算少。虽然比起已经在ICU服务了超过二十年的护士长,我这些所见所闻或许根本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儿,但我仍然想讲给大家听一听。

在ICU,冬季一向是最忙碌的时节,寒冷的空气会使老年人的呼吸系统变得及其脆弱,加上其他生理系统疾病一起发作,往往雪上加霜。

印象最深的,有一天科室里住满了因为呼吸衰竭插管打呼吸机的病人,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门铃不停的响。我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个瘦小的老妇人,看样子超过70岁了,提着两个超大的保温饭盒给老伴送饭。我像往常一样问了姓名拿起饭盒要走,却被轻轻叫住:“姑娘,那个新保温桶的汤是给你们带的,我特意做的,你们忙到现在都还没吃饭吧,快拿进去吃……”我连忙说不用不用,我们都吃过了。老奶奶一再坚持,推辞不过,我赶紧拿进去盛到我自己的饭盒里把保温桶还给老奶奶,再冲进病区继续忙碌。待我取热水经过窗户向外瞥一眼,冬日夜晚昏黄的路灯下,老奶奶拎着一个保温桶慢慢的走着,拉下一个长长的影子,也在我的心里留下了久久的暖意。

那几天人人都知道科室里住了一个特别唠叨的老干部。这位老爷爷据说是十几岁就参军了,六几年支援山区建设离开家乡携妻带子来到十堰,从此扎根在这里了。虽说生着病,却一点都没有生病的样子,不管是谁来他床前都要拉着人家讲以前的事情。最关键的是一口江南的吴侬软语,我们往往十句有九句都听不懂,只能是半含糊应对,老爷爷也不生气,仍然耐心的一遍遍讲。

出院的那天,老爷爷突然揪着我的袖子要跟我说句悄悄话,我低下头,他指着我们护士长小声说:“天天也不让你们闲着,把护士弄得像是工厂里做工的工人一样不停的干活,这怎么行呢?都没有人跟我聊天啦!”

我低头忍住笑,怎么有这么可爱的老爷爷呢?

有天晚上急诊收了个“无名氏”,小伙子倒在马路边上被人看见,打了120才被送到医院的。到了之后急诊医生翻看病人身上的物件才知道是个艾滋病患者。因为病情已经很重,送到了ICU。这个小伙子本来就是外地打工人员,生病后跟他来往的人几乎没有,联系了半天并没有找到家属或者其他联系人。眼见着到了中午,两位护士长自己掏腰包给他买了午饭。接过午饭那一刻,不知是因为发病还是感动,他的手剧烈的颤抖着。第三天的时候病势加重,买来的米饭和菜他已经咽不下,管床护士拿来自己的饭盒,用微波炉把米饭给他煮成稠稠的白粥,一口一口给他喂下。他从来不说什么,偶尔把自己藏在被子里默默的哭……第六天联系上了他的老父亲,借钱租了辆车把他接回了家。走的时候,他依然默默无语,对我们挥了挥手。

也许,在他生命的这一段时光,我们给与的,还有一点温暖和光亮吧。

这些有关生命的感动,带着疾病,带着伤痛,甚至带着死亡的气息,但这些,就是我的阿喀琉斯之踵。

让我心软,让我成为一个万丈柔情的钢铁战士,为了每个美好的生命,为了每个美好的相遇。

你可能感兴趣的:(ICU里的那些事儿 ------我的阿喀琉斯之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