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刺配江州之行,逢着揭阳三霸,九死一生。其中揭阳镇一霸,为没遮拦穆弘与小遮拦穆春。
穆弘当世好汉,性情暴烈,武艺高强。在哥哥的光环之下,穆春就显得平庸了太多,就连绰号也仿佛山寨了穆弘。
穆家乃揭阳镇大富之家,横行乡里,官府也颇为忌惮,兄弟俩曾定下一条铁律,凡到揭阳镇上谋生者,必先到穆家庄拜会。
号令江湖,莫敢不从。
偏偏有一天,有个使枪棒买药的汉子坏了行规,未曾前来拜会便在街心卖艺。
此人自称病大虫薛永,确实使得一手好枪棒,一点寒芒先至,然后枪出如龙。
镇上好事者极多,薛永几套枪法下来,爆出阵阵喝彩。但当薛永举着盘子围着人群走了一圈,连个铜板也未曾讨得。
穆春早有令下,谁人敢扔个铜板?薛永呆立当场,无地自容。
忽然,一锭五两的雪花纹银“当”地一声落尽薛永的盘中,一个面刺金印的黑脸汉子望着他,微微一笑。
这锭银子解了薛永的窘迫,却灭了穆春的威风。
穆家庄的尊严,不容他人侵犯,穆春冲进了人群中骂骂咧咧,兀那厮是什么鸟汉?哪里来的囚徒?
结果,那鸟汉只用了一招,便将穆春摔进泥里,半天爬不起身,那囚徒只是微微一笑。
穆家在揭阳镇积威已久,宋江与薛永寻不到酒食,只得分别而去,相约再会江州。
穆春从泥里爬了起来,从赌坊里拉了一帮赌徒,拿住薛永,好一阵毒打,打得他后悔生到这世上来。
薛永被吊在了都头家中,穆家兄弟又来寻宋江,一路穷追猛打,将宋江逼到浔阳江边,上了张横的贼船。
揭阳三霸,这浔阳江上已经是张横的地盘,到手的肥羊没有送出去的道理,穆家兄弟在江边骂了一阵,也只得悻悻而归。
过得不久,穆春忽然看到李俊与张横带着那黑脸囚犯回来了,一亮身份,山东及时雨宋公明哥哥。
宋押司威名,江湖人尽皆知,穆家兄弟倒头便拜,相逢一笑泯恩仇。
宋江一句话,穆春赶紧去放了薛永,先抹点跌打损伤药,在喝顿赔礼道歉酒,那一跤摔个狗吃屎的仇怨,也就一笑而过了。
宋江在穆家庄稽留了三日,然后赴了江州牢城,穆家兄弟仍为揭阳一霸。但自从交了宋江这个朋友,这一霸是做不长久了。
很快,消息传来,宋江浔阳楼题反诗,江州城开刀问斩。
梁山泊众虎下山,揭阳镇猛龙过江。白龙庙里,二十九条好汉聚义。
穆家庄兴旺富庶多年,为一个死囚,烧了庄园,荒了天地,带着万贯家财,上了梁山。
不过这一切都是穆弘做的,对于穆春来说,江湖路远,怎及得他在揭阳镇上威风?
穆春原只是个浪荡公子,武艺平庸,在梁山上不是管理钱粮就是监造屋宇,后来坐镇军寨也常常居末。
率百万之众,战必胜,攻必取,从来与他无关。
梁山大聚义,穆春上应地镇星,座次八十位,比起李俊的两个小弟童威、童猛都低了不少。
实际上,穆春排这个座次自以为已经非常知足,还沾了哥哥穆弘和上山时那万贯家财的光,同为揭阳三霸,李立还比他低得多。
穆弘贵为马军八骠骑兼先锋使,穆春只是个步军将校。
两赢童贯、三败高俅、四大征,穆春战绩平平,无足轻重。他只是个浪荡公子,哪有沙场报国之志呢?
南征方腊,穆弘于杭州染病,穆春留下看顾,未能继续征战。
后来,穆弘终于重病难愈,客死他乡。
李俊远走海外,张氏兄弟和李立皆身死江南,穆春独自一人回了揭阳镇。
那曾经富庶繁华的街市,如今已满目萧然,那曾经横行霸道的少年,如今也添了华发。
重建穆家庄,收拾旧田园。穆春复为良民,与花酒作伴。
梁山好汉们的死讯接踵而至,穆春面北而立,长长叹息,多少英雄人物,如今成了冢中枯骨。
到底自己是庸人,还是他们是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