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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 五爷夜遇神奇岩画 可汗大会桑沽尔河
话分两头,再说无智赴任朝顺军司的事。在军营里的那些军将兵勇看来,朝廷派皇亲国戚来一线带兵,无非是走个过场,掠些军功,捞点政治资本。浪讹韦德心里也明白,越王确实对这位李大人寄予了厚望。临行前,越王爷千叮咛万嘱咐,要他照顾好李大人,说明白一点,就是要他和几个兄弟用性命保证李无智的安全。韦德非常理解越王的心思,当年大夏立国之时,每遇大战,党项各部落首领必须冲锋在最前面,而建国一百多年后的今天,皇族已经沉醉在酒杯中、香枕旁,除了越王还能征战沙场外,其他贵族子弟的骨头都软了。这位李大人出身少林,功夫当然十分了得,但共事多年,韦德以为李无智为人过于随和厚道,未必是接替越王的最好人选,让李无智统领一国军务,还要应付官场纷争,实在是勉为其难。不管怎么说,李无智是他的上司,更有越王爷重托,他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夏日的贺兰山满目葱笼,草原上的人嘶马叫、刀来枪往和京城里的机关算尽、勾心斗角,都不妨碍大自然万物生长。这位佛门不肖弟子、都统军李无智恰似一朵随遇而安的蒲公英,在随风飘荡间思索着人生的真谛。
这一日,都统军李无智带着一哨人马,例行巡察苏峪口,浪讹韦德照例随行。路过一个不起眼的小山沟时,李无智发现沟口岩壁上有一幅奇怪的画。这幅画是用利器刻在岩壁上的,线条简练抽象,刻画的形象却很清晰,分明是两个舞蹈的人,旁边还有一些怪异的符号,看不出来有什么涵义。李无智下马,问道:“你们可曾见过这样的画?”一个老兵答道:“回李大人,我小时候打柴就见过一些,老人们说这山中自古就有这些奇怪的画,据说这是用来祭祀天地神灵的。”李无智点点头,面壁合十颂道:“阿弥陀佛!”继续顺着山沟往里走,果然发现岩壁上的画越来越多。这些画构图奇特,形象怪诞,既有人物像、人面像,还有动物、星宿、植物,更有一些不明含义的符号。不知不觉间众人已经走了五里路,岩画逐渐稀少,后来几乎看不到了。无智总觉得这些图案中蕴藏着神秘的东西,却一时看不明白,眼见天色已晚,无智命随从就地搭起营帐,准备在苏峪口露营。
夜深了,都统军的帐篷灯光还亮着,韦德也不敢睡觉。已到亥时,韦德见无智走出营帐,赶紧跟了上去,哨兵赶紧立正,无智示意他不要作声。他又看了看其他熟睡的卫兵,从篝火中抽出一根木柴当火把,对韦德说,再去看看那些岩画。
有一段路岩画非常少,几乎就要绝迹。两人正准备折返时,火光中依稀看到前面不远处岩壁上好象还有一些影子,就走了过去。果然是一幅岩画,而且这幅画,舞蹈的人像能有真人一半大小,非常逼真,舞蹈动作有一点神秘的宗教色彩。顺着这幅画转过岩角,发现这样的人像很多,细数一下竟然有十八幅。韦德随手比划着人像的动作,感觉十分别扭,好象正常人的关节摆不出那样的造型。正在这时,火把燃尽了,无智把火把扔在地上,用脚细细踩灭。当两人再抬头时,大吃一惊,月光下的人像与火光中看到的大不相同。所有的人像动作不再是略显柔媚的舞蹈,却分明是非常精巧的搏击动作。无智照画上的动作一一比划了一遍,却不得要领。月影又偏了一些,画中人物的动作又和原来一样,仿佛是跳舞一样了,大概是利用光照角度不同来显示不同的造型,令人惊叹不已。无智叹道:“既然月光无情,我们也不能强求。”遂转回营帐。
“山中无甲子,岁尽不知年。”无智身在山中,心中也无尘世俗念,不知不觉间,五年时间就随山泉流逝。已近而立之年,岁月在无智的脸上刻下了印记,边塞的风霜也残留在了青丝之间。
这一天,副统军罔事中向李无智递上一封书信,说道:“将军,越王书信。孛尔只斤·乞颜部要在桑沽儿河畔外举行大怱力勒台,这本是蒙古内部事务,可是帖木真却发国书,邀请金、宋、吐蕃还有我大夏国派人参加。越王令我等准备赴蒙,越王已启程,不日就到军营。”
“什么是大怱力勒台?”无智一边抽出信笺一边问道。
“大怱力勒台是蒙古各部落的集会,由有威望的部落首领召集,是个庆祝丰收的仪式,也讨论决定部落间的一些事务,包括分配草场、领地,甚至会推选大汗。这一次据说就是忽察儿等首领要推举帖木真为蒙古大汗。另外,大会上还要进行摔跤、射箭等比赛,这一次帖木真的使臣说增加了武术比赛,邀请各国高手参加。越王以为,帖木真是在炫耀他在蒙古草原上的胜利,也是向各国示威。”
听了罔事中的话,无智点点头,道:“我军精通骑射之人不在少数,这摔跤和武术可有高手?”
监军史秦文礼答道:“这个倒未听说,不如请些江湖人士过来。”
罔事中问道:“来得及吗?”
秦文礼道:“还有五天时间,只是不知道到哪儿找人。”
无智想了想,道:“越王肯定有办法。还是请秦将军先从军中挑些骑术射术好的军将出来。”
秦文礼应道:“是,李大人!”
大约申时,越王李仁友赶到了朝顺军司。无智率领众将迎出帐外,越王李仁友快步走进营帐,冲众将一抱拳,大声道:“弟兄们辛苦了,皇上特派我送美酒来犒劳大家,一车美酒随后就到。哈哈哈!”兵士们顿时欢呼起来。进营帐坐定,李仁友收敛笑容,对众人说道:“列位将军,此次去桑沽儿河是深入虎穴啊。帖木真想向各国示威,应该不会对各国使者不利。我们此去就是不能让蒙古人在比试较量时得逞,小戯我大夏无人。”
副统军罔事中道:“那我们如何应对?”
李仁友道:“我已通知阳云霄带几个逍遥派高手赶过来,集会时请李大人随本王参加。另外,集会当天,请罔将军率精兵五千出三关口,陈兵山前,大张旗鼓,随时准备攻击。”
罔事中有些为难,道:“王爷,这样只怕更会危及王爷和李将军性命?”
李仁友冷笑道:“罔将军不必多虑,本王料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得罪各国。如果蒙古人早已布好陷阱,那我们也无可奈何。见到飞鸽传书,罔将军一定要全力攻击,不要有所顾忌,大丈夫死有何惧,就当我们为国捐躯。你的任务只有一个,拼力攻城掠地,消灭鞑靼人。”
“末将遵命!”
晚上,众将士围着篝火开怀畅饮,喝醉了的就抱在一起摔跤、角力。无智和李仁友并肩走出营房,无智道:“此去艰险,二哥为何要亲自出马?”李仁友慨叹:“唉,如今的大夏国还有谁能担此重任吗!朝堂之上,文绉绉宣讲治国之策的大有人在,真要上战场了,没有人能站出来。这些年,我大夏不断强化文人执政,武备日渐松弛,真要发生大规模战争,只怕军队不堪一击啊。所以,这次比武一定要打出我大夏威风,让各国不敢小觑。唉,最好能再震慑蒙古人几年。”无智默默地点点头。
已经到了出发的时间,燧人洞副洞主阳云霄却没有按期赶到克夷门。罔事中等人非常着急,李仁友道:“阳洞主言而有信,一定会按时赶到,我们带人先出发。罔将军,如果阳洞主来到军营,就说我们已经去了桑沽儿河。”他又看了看从军中挑选出十八名骑射高手,大声道,“弟兄们,你们是我大夏勇士,此去桑沽儿河,一定要勇敢、坚强,拼尽全部力量,让金、宋、吐蕃和蒙古人看看我大夏气慨。等我们凯旋归来,本王请皇上赐给你们骆驼、羊群和草场,让所有人崇拜和羡慕你们的荣耀。如果我们战死沙场,那皇上将赡养你们的子女,赐给他们更多的财富。现在,就让我们跨上战马,和贺兰山的神鹰一起出发。”号角声震天,二十人策马冲出军营而去。
出了贺兰山约30里地时,一骑快马迎面急驰而来,定睛细看,正是阳云霄。李仁友和无智会心地相视一笑。马到眼前,阳云霄滚鞍下马,单膝跑地,道:“阳云霄叩见少主!”无智下马扶起阳云霄,道:“阳兄不必多礼。这是从哪儿来?”阳云霄看了看李仁友,说道:“接到王爷飞鸽传书,我立即带了十几名弟子星夜赶来,前天已到克夷门。为了防止意外,我先行探察了一下路线,并将众弟子分散布置在桑沽儿河畔以及路上各小镇随时监视蒙古人动静,专候少主人和王爷。”
李仁友拍了拍阳云霄的肩膀,哈哈大笑道:“阳洞主,若是你肯到我大夏做官,我一定保你做大将军。”阳云霄也笑道:“若是不肯,迟早得全部剿灭。”大家都笑。李仁友感慨道:“身在皇家,也是无可奈何,若是天下太平,我倒想逍遥自在,随阳洞主一起闯荡江湖。”
桑沽儿河畔是一望无际的茂盛草场,新搭建的蒙古包散落在绿波之上,蒙古包周围,各色旌旗遮天蔽日。最大的一座蒙古包前竖着一面黄色大旗,旗面上一只彪悍的苍狼随风舞动,野性十足的犀利眼神,充满自信和傲气。
越王李仁友一到,答里台立即迎了出来。见到李仁友和无智,答里台少不得要寒喧几名,叙叙旧情,感谢当日放他一条生路。随后,答里台把一行人送到为大夏使者准备的几个帐蓬外。这些帐蓬前面也立着大旗,上面用汉字写着一个大的“夏”字,帐蓬四周有蒙古士兵护卫。放眼望去,各国的旗子迎风招展,宋、金的旗子上都是汉字,吐蕃的旗子上写的却是吐蕃文字,蒙古各部的旗子上则是各部落崇拜的图腾。
越王爷对众勇士道:“各位早点歇息,不用设岗哨。养足精神,明日好立头功。”
天上有些浮云,月牙时隐时现,阳云霄陪无智在月光下散步。沉默良久,阳云霄问道:“少主可是思念夫人?”他故意隐去“罗”字,无智自然知道指谁。无智点点头,叹口气,道:“唉,年少时不知道珍惜,如今悔之晚矣。”阳云霄说道:“罗洞主也很后悔,自觉对不起夫人。现在更加不问世事,只知道闭关练功。罗洞主武艺超群,若是能来,我们就更多一份胜算。”无智道:“罗洞主来了,我自当领罪,也好还我一身孽债。”阳云霄赶紧劝道:“少主切不可过分自责,夫人之死,罗洞主也有责任。其实罗洞主并不知道此事,不是属下刻意隐瞒,只是有些真话未必要说出来。”无智又叹一口气,道:“看来我还得背着这一身债。唉,心无挂碍,谈何容易啊!”
第二天就是召开大忽力勒台的日子,蒙古孛尔只斤·乞颜部首领帖木真亲临桑沽儿河畔大帐。一大早,草场上就号角齐鸣,鼓声震天,各国使者、武士齐聚擂台之下。这擂台就搭建在那一面苍狼旗下,三丈见方的大擂台全部用厚重的木板搭建而成。擂台前面空地上一字形立着一排靶子,箭靶子由干草编织而成,自然地分出一环一环的晕圈。
无智无意间扫了一眼各国的队伍,猛然觉得有个人面相有点熟,再定睛仔细瞧,发现大宋国为首的使者竟然是毕再遇。无智上前几步,抱拳施礼道:“毕将军一向可好?”毕再遇也发现了无智,哈哈大笑着从队伍前面走了过来,双手抱着无智的肩膀,道:“无智兄弟,如今老叫花子该称呼你什么王爷才对?”“毕兄见笑。”无智又指着毕再遇对越王道,“二哥,这是我的朋友毕再遇将军。毕兄,这是我二哥越王爷。”毕再遇向越王抱拳施礼道:“王爷,大宋毕再遇有礼了!越王文武双全,忠心报国,在我大宋朝堂之上也是众人景仰啊!”李仁友笑道:“毕将军,只怕各位将军都想取我脑袋领赏吧,哈哈哈……”说笑间,李仁友又转向无智这边说道,“你这位朋友可是名声在外,金国画影抓捕,金、夏军民也尽睹将军丰采啊!”气氛这么好,无智也笑道:“等这大怱力勒台结束,我备一桌酒席,请毕将军和二哥痛饮,醉了的就跟着那醒着的去领赏。”李仁友更是仰天大笑,道:“这个主意好,论喝酒,我还不服老。只怕是毕将军醉了,我却把他带到临安去领赏银,那可就不妙了。”众人都笑。李仁友专门提到临安府,多少有些讽刺赵家朝廷的意思,毕再遇笑得有些尴尬。
正说话间,鼓声停歇,大帐蓬处架起八杆五六尺长的铜号,一边四杆。随着“呜——呜——呜——”几声长鸣,几个人从大帐蓬内走了出来,上了擂台。为首的是一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身材高大,虎背熊腰,天庭饱满,面直口方,只是眼睛略显小,豪爽精明之中透出一丝狡黠,此人正是孛尔只斤·乞颜部首领、也速该的的儿子帖木真。(1162--1227)
帖木真在台上站定,身边的侍卫将令旗一挥,号声、鼓声一齐停下来。帖木真右手按胸冲台下微微一躬,朗声道:“诸位王爷、将军,各位勇士,感谢诸位光临,帖木真不胜荣幸。多年来,孛尔只斤·乞颜部托长生天的庇佑,承蒙各位的关照,我帖木真的羊群没有被野狼残害,我的族人没有被敌人奴役。在这样一个水草丰茂、牛羊肥壮的季节,我请诸位饮一杯马奶酒,以表达蒙古人对朋友的感激之情。请大金国完颜将军、大宋国毕将军、大夏国越王爷、吐蕃国云丹王子就座。”几位客人相互致意,一一落座。各国人马跟着分片就位,一家三五张桌子,桌上摆些干鲜果品,众人说些闲话,喝了几杯。
这时,合不勒汗撒察别乞站起来道:“各位大人,合不勒部、怱图剌部的兄弟们,多少年来,我们遭受敌人的欺辱,过着四处流浪的生活,是我们的雄鹰、也速该巴阿秃儿的儿子、乞颜部帖木真首领,带领我们战胜了札答阑部、泰赤乌部、塔塔儿部的敌人,他的功绩象太阳一样伟大。我提议推举帖木真为我们蒙古各部的可汗。”
众人举起武器,纷纷应和,“嘿”“嘿”的喊声,响彻云霄。
帖木真站起来,右手按胸,向四周行礼,道:“帖木真是也速该巴阿秃儿的儿子,帖木真是脱斡邻的儿子,帖木真也是所有蒙古人的儿子,我要让各部兄弟姐妹过上安宁的生活,而那些仇人,我要让他们用鲜血来祭典我们共同的祖先巴塔赤罕(蒙古传说中的祖先,为苍狼和白鹿所生)。”帖木真的大手举到空中,众人欢呼。
第十六回 蒙古大会诸国角力 无智神勇力挫群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