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 录 ·青春巷 上 一 章 ·关于月考
文 / 水木刅 故事简介
化学老师赵光鼎
1.
一宿未眠。
凌晨四点半我坐在床上开始胡思乱想，黄俊的呼声此起彼伏，周昆依旧赤裸着身体，宿舍里静悄悄的，只见刘超蹑手蹑脚的穿好衣服，黑暗中模糊不清的影子在来来回回地走动，他没发现我已经醒了，而且正在观察他，所以他开始放肆了，或者一直以来他都是这样，朝黄俊的身上吐了几下口水，接着把周昆放在床脚的牛仔裤给弄在了地上，而且还做张做智地在上面踩了踩，做完这些他便心安理得地进洗漱间去了。
我转过身不动声色地盯着他，这孙子竟然往鼻子上涂满了牙膏，使劲揉搓一番后便开始洗脸，拿起我的肥皂在脸上来回蹭了几下，我忍不住笑出声来，太荒谬了，他竟然用我清洗身体的肥皂洗脸。
刘超转过头看着我，我俩没有说话，仿佛素不相识，这人真没救了，竟想出这种祛黑头的法子，看来暗地里他也为此苦恼。
“我都看到了。”我轻声说道。
“对不起，我不该用你的肥皂。”他回道。
“不要紧，只要你开心就好。”我表现的很大度。
“你什么时候醒的？”
“你吐黄俊的时候。”我一脸的轻松。
“他活该，我不怕他。”刘超色厉内荏地说道。
“嗯，放心，我不会说的，你别紧张。”
“那就谢谢了。”脸上的泡泡都没冲干净他就赶快闪了，速度不是一般的快。
2.
打昨天起，我已经认真复习一整天的功课了，期间，夏雪多次问我是否要上厕所，还主动起身让我到外面透透气。
我谢绝她的好意，纹丝不动如老僧打坐，一门门功课被我顺利PSSS掉，夏雪似乎很不适应我这种认真的状态，眼神透着慌乱，隔一会儿就偷看我一下，我心里暗笑面上却一本正经，只是不说话，她终于受不了了小声问道：“嗳，要不要出去抽根烟？”
“算了，都戒了这么长时间了，为山九仞，功亏一篑，懂吗？”我放下化学课本伸了伸懒腰。
“哦，那你复习的怎样了？”
“还行吧，刚看完化学，觉得挺好玩的。”见我说话她似乎很开心。
“我最不喜欢就是这门课了，老想打瞌睡。”老刘教授物理，打小就给她灌输物理的伟大、化学的渺小，时间久了她对化学就不大上心，虽说成绩还可以，但都是硬逼着自己。
教我们化学的老师姓赵，大名光鼎，此人属于半道出家，大学读的中文系，毕业后本以为能学有所用，S中却安排他教生物，为此他日夜煎熬埋头苦学，一个月后，生物课就被他教的有声有色，从人体器官到细胞分裂，宏观微观都被他吃的透透的，算半个大神。
2000年前后，S中很多老师被重金挖到私立学校去了，赵光鼎同志再次被校领导看重，临危受命转而兼授化学，为此他把自己锁屋里一周，也不知干了些什么，开门出山便像模像样地教起化学了，他也真了得，元素周期表倒背如流，分子原子如数家珍，连续几年他带过的学生都获得国际化学奥赛各类奖项，为这个，私底下老刘很不待见他，一直担心某一天学校安排他教授物理，照这样发展，他恐怕会被逼得下岗。
3.
老赵的威望与日俱增，但在爱情的道路上可谓非常坎坷，知道他故事的人无不为之落泪，当然，他本身就是个传奇，只是在很多人眼里像个奇葩。
老赵年纪三十五岁上下，正值壮年，然而面相上看却远远不止，岁月都蕴藏到他脸上了，褶子和抬头纹层出不穷，就为这个到现在还一直打光棍——这些年，深夜里黑灯瞎火他独自穿行，没有亮光看不到天明，其中况味苦不堪言，每当漫漫长夜他忍受不了时就只能靠回忆往事来打发时间，据说他曾有过两次短暂的恋情，但都昙花一现。
这两次恋情都发生在他二十三岁那年，经媒人介绍，他和女方约在一个小饭馆里见面，他很看重时间观念，而且是相亲的大事，为此早到了半个小时，可惜约会的姑娘很害羞，迟到了一个多小时。
俩人相对而坐，寒暄一番后女孩儿突然问道：“你今年多少岁？”
“二十三。”老刘随口回道。
他对女孩儿非常满意因而有些腼腆，正胡思乱想时，只见那姑娘眼睛瞪起，一副见了鬼的神情，确定一番后终于毅然决然地夺门而出。
赵光鼎瞬间就懵了，他学的中文，平日里只会在脑子里风花雪月，一到真枪实干就不行了。
4.
女孩儿前后说了不到三句话，他倒好，一句甜言蜜语没有就把人给吓跑了，书到用时方恨少，他呆坐在椅子上很是费解。
媒人一屁股坐下来便开始埋怨：“刚才你跟人家说你只有23？”
“我本就23阿？”老赵书呆子气上来了。
“你照照镜子好好看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孩子他爹。”
这句话深深刺激了他，他发誓，有朝一日一定要让自己变得年轻，后来他自学生物就是想通过技术让自己返老还童的念头，可惜倒腾了这么多年一丁点效果没有反而每况愈下，眼袋下垂的越发厉害，怎么看都好似年过半百。
媒人非常自负，方圆十里赵光鼎是第一个三句话没说就把姑娘吓跑的人，为了维护声誉她决定替老赵再寻姻缘，她反复跟他强调什么都可以瞎说就是不能把真实年龄给说出来，一切等生米煮成熟饭后再坦诚布公，老赵只能答应，前几天受的刺激瞬间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5.
为了终生幸福，老赵开始撒谎，说自己已经三十岁了，因为怀着崇高的理想和使命感，为了教育事业耽误了时光，他说的如此诚恳，姑娘的心都被忽悠碎了。
她有些怜惜地看着赵光鼎很是衰老的面容，三十岁的人，为了学生一直单身真不容易，她开始崇拜了，老赵竭尽所能挖心掏肺地吐出大学时在脑子里翻滚煎熬过的甜言蜜语，俩人很快就好上了，书信来往频繁，言辞甚是肉麻，姑娘偶尔也到S中找他，一来二去感情迅速升温，仿佛心神都能烧掉，可以说老赵那段时间非常风光。
一次俩人热吻三个小时，老赵得意忘形便说漏了嘴：“阿莲，你是上苍送给我的最好的礼物，活了23年，第一次我才感觉到什么是怒放的青春。”
不愧是学中文的，特能煽情。
阿莲脑袋瞬间开始缺氧，一脸茫然地盯着他问道：“你刚才说什么，23？”
“是——啊，我才只有23岁。”
老赵骄傲地看着他心爱的姑娘，把媒人的告诫全抛脑后了，还自作多情地把身份证给晾了出来，阿莲凝视一番如遭雷击，半天才说道：“咱俩分手吧！”
“为什么？”老赵心肝直发颤。
“你才二十三岁就老成这样，无法想象到了三十岁你会老成什么样，对不起，我真的接受不了。”
阿莲哭着跑开了，她的身姿是那样轻盈，犹如一只美丽的蝴蝶，在花瓣上点缀一下就飞走了。
6.
打那以后阿莲就再没找过他，她像氧气一样无色无味，可没有她老赵就难以呼吸，随着时间远去，和阿莲相处的美好记忆成为他心中永远的伤痛，在老赵恋爱生涯中可谓最浓墨重彩的经历。
阿莲当年幸好及时抽身，不然到了今天她也肯定接受不了，现在老赵头如其名：赵光鼎，顶真的快败完了，光溜溜有些猥琐，他还特别喜欢给漂亮的女孩儿讲题，虽然他作风正派，可是其公然厚此薄彼还是让人有些受不了。
老赵有事儿没事儿就给杨琳辅导功课，黄俊和陆羽心里就特别抓狂，却又无可奈何，只能背地里给他起外号——“照光腚”这个优雅的称呼就此便传开了，有时想起来很为老赵叹息，他一生情路坎坷，沧桑阅历化成丝缕皱纹，密布额头皆是沧桑，“出师未捷身先死”是他最真实的写照。
老赵表里不一，尤其在年龄和容貌方面差别相当之大，夏雪是最先知道情况的，好长时间大家都以为赵光鼎是位德高望重的老教师，其实不然，他离不惑之年还差好几年，一颗心偶尔还会悸动几下，因此，看着她对班上的女同学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关爱，夏雪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7.
夏雪对赵光鼎防备甚深背后是有原因的，老刘曾多次跟她强调一定要远离老赵，他是这样启发夏雪的。
“千万不要被赵光鼎的外表所欺骗，他虽然看起来慈眉善目跟个老年人似的，其实远不是这样！”
夏雪有些发蒙，她一脸疑惑地盯着老刘，老刘特别享受这种崇拜的目光，只见他故作深沉地说道，“你要时刻记住，虽然老赵的身体机能衰老了，但仍有一颗足够年轻的心，而这颗心才三十五岁。”
夏雪一出办公室就找到我，详细跟我学了一遍，我和她一样都觉得不可思议，尤其是在我发现老赵一个秘密后越发觉得毛骨悚然。
事情是这样的，一次我到办公室找他，人不在我就坐他位置上等他，闲得无聊我便翻起他桌上的讲义，忽然里面掉出一张发黄的纸片，纸片里包裹着一张二寸黑白相片，上面写着的是三毛的《梦田》，词儿的最后写着：你是我心里一亩一亩田，你是我心里一个不醒的梦，最后署名是“心爱的阿莲”，一笔草书非常有力，信纸都快被戳破了可见用情至深。
我揣测这是老赵想念阿莲时情不自禁默写下来的，从时间上推测应该很有些年头，阿莲就是他心里的那亩田，只是这亩田后来成了墓地彻底埋葬了他俩之间的爱情，为此他一直都醒不过来，我把相片拿走了，然后绘声绘色地告诉了夏雪，从此她对老赵更是谈虎色变，一上化学课，她就似笑非笑地自言自语道：“真看不出来，这么大年纪的人感情世界竟如此妖娆！”
她评价老赵很喜欢用“妖娆”这个词，也不知从哪儿学来的。
“你看这照片里的姑娘像不像杨琳？”
“怪不得，我明白了——老赵真无耻。”夏雪下了一个结论，从此看老赵过来她就一脸的戒备。
8.
夏雪对化学如此不上心，我只好旁敲侧击地启发她，见我主动聊天，这丫头话痨的毛病立刻又暴露了出来。
“知道人体内有多少是水分吗？”夏雪蒙了，思考半天才不确定地说道：“大概百分之二三十？”
“50-80%。”听我这样说她很惊讶：“这怎么可能？”
“不信问照光腚去！”我调侃道。
“讨厌，不要说脏话。”夏雪害羞了，我觉得好笑，平时摸我腿时她可不这样。
“我说什么了，你可真会多想。”她的脸像是喝了酒般娇艳无比。
“和你说话能不多个心眼吗，一不小心把我卖了我还得给你数钱。”夏雪嬉笑道。
“别把我想的那么坏，我会自己数钱，再考你一下，男人体内水分多还是？”
“这还用问，《红楼梦》里说‘女儿是水做的骨肉,男人是泥做的骨肉’，你说谁多？”夏雪鄙视我的无知。
“你又错了，小说里的话你也信，我现在特别怀疑你的科学精神！”
“你怎么证明男人含水量比女人多？”夏雪很不服气。
“举个简单的例子，一天之中咱俩谁上厕所次数最多？”夏雪不想和我说话，我继续逗她：“又不信是吧，不信你问照光腚去！”
“混蛋，梁衡你故意气我是不是，你现在越来越坏了，讨厌——你。”
“这是科学，科学是第一生产力，懂吗？”
“不懂，我就认为女人身体水多怎么了？”夏雪开始不讲理了。
“没怎么，看来任性终究会打败科学，谢谢你给我上了如此生动的一课。”
“女人身体里水就是多，哼，不理你了。”夏雪还在生气，我一个劲地坏笑，她理解不了我为何这样，歪着头一个劲地生闷气。
后来我俩一起去的北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发生关系后她坐在床上发了好一会儿呆，然后一脸色眯眯地盯着我说道：“还是女人身体里的水多。”
我笑了笑无从反驳，此刻她说什么都有道理。
9.
“你干嘛去？”夏雪不情愿地起身问道。
“抽根烟散散心，看看能不能考第一。”我随口说道。
“不吹牛会死阿？”黄俊的脑袋忽然从前门伸了进来，吓我一大跳，我俩一边撒尿一边说话，他撺掇着待会儿一起去打球，我说还得看书，他便一脸无奈地揶揄道：“难不成你还真想考第一啊？”
“怎么了，不行吗？”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刘超在那儿憋着呢，你还能考第一？”黄俊轻蔑地看了我一眼，他的样子特别滑稽，被刘超吓成这样，真没出息。
“我要真考第一了怎么办？”
“那我请你吃饭。”黄俊非常痛快。
“那你把钱先准备好，知道中考全校第二名是谁吗？”
“不知道，难不成是你？”黄俊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知道就行，不要如此大声地说出来。”我让黄俊淡定。
“擦，你怎么没告诉我？”
“说出来多没劲，况且分数并不能代表什么，也只有刘超这种傻叉才希冀通过分数来改变命运。”我不以为然地说道。
“算了，你还是不要考过第一了！”
黄俊这样说好像结果已经板上钉钉了一样，其实我心里也没底，只是这几天复习下来稍微有些信心，能不能还是个未知数，我也只是在他面前吹牛罢了。
“怎么讲？”
“这还不明白，你丫要真考了第一刘超肯定会崩溃，都得哭，不对，是欲哭无泪；你想想，他每天起早贪黑披星戴月的这得需要多大的动力，可临了却被你这个平时连屎都懒得拉的人给捷足先登了，扪心自问他会不会有杀你的冲动？”黄俊表情极其严肃。
“既然他喜欢默默无闻，还争什么第一，真浅薄。”
“我怎么这么不爱听你说话，刘超难道就不需要一举成名吗？”
“好吧，刘超同学肯定会特别感激你的。”
我把烟屁股弹出去，碰到墙“啪”的一声掉坑里了，“兹——”的一声，烟火灭了。
“告诉你件事儿，算了，还是不说了。”
“以后不能说的事儿就别放屁，故意吊人胃口。”黄俊心有不甘地吼道。
“早上四五点钟你最好别睡的太死。”
“为什么？”
“早晚你会为今天替刘超开脱的话而自责。”
“滚蛋，我可不怕他，懒得理你。”
说着他陡然打了个机灵，终于回过未来了，火箭般的速度往楼下冲，这是要抢场地了，他这股不要命的劲儿，如果用在功课上至少能干过陆羽，想想挺可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