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多的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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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作还是需要情感的吧。有好几次,想提笔写作,却因为工作压力,不得不临时放弃。可工作忙完,却又没了写作的意趣。

工作要完成,感情也是要抒发的。情绪压抑久了,终究会生病,每个人都有抒发自己情感的方式,而在我,貌似只有写东西了。

那时在村办公室,我正在备课,或是在忙别的,突然想起老婆的生日礼物。20岁时我送她一个飞利浦的MP3,当时我读大五,她读大一;21岁时买了一个华为的手机,她读大二,我是酒店前台;而22岁,她距离生产还有九天,而我呢,在图书馆当临时工,一个月一千五。

那些貌似艰难的岁月,想来却别有一番滋味。那时我刚发工资,在地铁中途下了车,这可是一年中为数不多的一次。

好像是在中南路出的地铁,我走进了几家购物大厦,想给老婆买一件礼物。预算只有两百,囊中羞涩,只能多看几家了。

武汉虽算不上大都市,可对于我这种缺乏生存能力的人,却是够繁华了。我记得那些灯光下的广告牌,我记得大厦一楼的法国人,在欧莱雅专柜指导工作,女销售浓妆艳抹。我知道她们是不会跟我打招呼的,因为我压根就买不起,所以彼此都不用看。

那天的选择,是一条银项链,虽然只有一百多,却耗时很久,我坚持要打发票,并坚持在抬头上写上“湖北省图书馆”几个字。这张发票不知现在还在不在家,但银项链,老婆确是戴了很久。

六点半起床,半个小时公交,一个小时地铁,半个小时步行,八点半打卡,每天都很紧,而我居然这样过了一年,不声不响地过了一年。

工作倒不辛苦,却是屈辱。我最讨厌图书馆的李川,他总喜欢问,你一个月一千五,怎么养活老婆孩子哦?

我知道他是正式编制,也知道他以前是侦察兵,但我真想一拳打在他鼻子上,并且啐一口唾沫,你丫管得着么?

可我终究没有下手的勇气,离开图书馆时,我去人社厅把馆长告了,别人都以为是拖欠工资惹的祸,而我知道,我就是要出一口恶气,整整馆长。我知道他与我无缘无仇,他甚至压根就不认识我,但没办法,从法律的途径泄愤,只有找馆长了,谁让你是整个图书馆负责人呢?

每个人都是有尊严的,每个人都喜欢体面地活着,可是,这并不容易。一个人体面,也许是另一个人的屈辱。或者,曾经以为的屈辱,如今却成了可望不可即的体面。

衣食足,我相信每个中国人都能做到——只要他拥有一个健康的家庭。可体面呢?体面太难了!体面的学历,体面的工作,体面的对象,这永远是一场搏斗,因为体面,从来都是以不体面作为基础的,这一点,至少在中国大陆,是正确的。

那些令人心碎的过往,如今回忆起来,却那么纯净。在图书馆做临时工之前,我是酒店前台,有一次,一连上了五个夜班,我把大蒜放在嘴里,居然都嚼不出辣来,因为,已经麻木了……在酒店做前台之前,我是工厂工人,用抹布擦机器,那位检修机器的师傅问我,你大学毕业?怎么在这里当工人?我笑了笑,继续擦。

想起学生时代,那些曾经成绩比我差的人,如今却混得非常好。有时会想,就这样一路玩上来,结局可能会非常好,成绩也不可能差,可终究只是想想罢了。

一天晚上,谢光明去镇上会女友,李明骑车去买东西,整个学校,只有我一个人。方圆一里,唯有稻田。我看着天空,思考生命的意义,就这样碌碌无为地活着么?就这么傻傻地看星星么?在那遥远的太空之外,会不会有另外一星球,而那星球上的人们,过的都是令我们脑洞大开的生活?

其实,就算是乱想,也提不起劲了,我还是想念过去,想念那种心力交瘁、日夜滴血的生活,虽然有人说我无病呻吟,当我知道,呻吟时,还是有感觉的,而什么话都不说,或者想说还要找话,却已经是麻木了。

一位已经洗白的小姐会不会回忆曾经的灯火酒绿?我不知道。但用血管写字的人,一定可以感受到心脏在跳动。岁月曾是那么冷酷无情,可落到笔尖,却是无情,给与我最多的感动。

李灵雨

2015年9月26日22:23于汉川市沉湖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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