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半夜接到大学好友大导的电话,大导满心的疲惫,午夜十二点下班,匆匆骑车穿过有些寂静的北京城。对的,骑车,还是一辆刚到北京时朋友送的二手山地车,骑起来不太顺手,朋友也懒得带回去,就顺水推舟的送给了大导。
大导是我们大学班里的风云人物,说起来大家刚进学校时都是一帮有电视理想的小青年,满腔热血甘愿为中国电视行业添砖加瓦,但是雄心壮志后来也就随着网游、小说、男女朋友销声匿迹了。到现在,大家提起来电视行业都是嗤之以鼻,说起来好像对这个行业有多了解,其实真正在电视圈实习工作过的一只手都能数过来。但大导是个例外,要说大导有多喜欢这个行业,倒也不是,但是大导认真想了想,觉得除了好好学习这个专业,自己好像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方向。尤其是被一个老师拉着去拍一个会议视频,莫名其妙赚到了一点小钱之后,大导觉得,这个行业值得他努力一把,毕竟他是一个要攒娶老婆本的人。所以他努力拍片子做作业,后来拍出了全班最牛逼的毕业作品,老师说这以后是要成为大导演的料,简称大导。
说起大导的女朋友,我们倒是都没见过,只是偶尔在大导秀恩爱的朋友圈里瞟到过一两眼,但是要说大导对女朋友的好,我们学院大概没有人不知道。大导和女朋友高二就在一起了,那时候大导还是一个练习散打的体育生,一米八几的大个子,配上大堆囤积的脂肪,是路人看到都要绕着走的主。但是这样外表彪悍的大导,难藏一颗温柔的汉子心。大导喜欢一个姑娘就是掏心掏肺的喜欢,所以高一一年心甘情愿给一朵白莲花做了一年的备胎。后来白莲花分了手却火速跟另外一个臭名远扬的渣男在一起,这事深深伤害了大导身为男人的自尊心,所以捣蛋分子大导开始安静的坐在教室后排睡觉。这段时间,老师为了调整班里的学习势力,大调了座位。于是,一个瘦小的姑娘坐在了大导前边,我们都以为这姑娘是老师安排来拯救大导的好学生;谁知,老师调座位的方法是学习好的学生坐前排,差生统统坐最后。这姑娘虽然表面文文静静,可是也不是一个爱学习的主,于是被老师扔到了后排,与大导成为前后桌。
姑娘那时有男朋友,上课不听课就拿手机跟男朋友聊天。有天上着自习课,姑娘突然扔了手机趴在桌子上哭,吵醒了睡觉的大导,大导没法睡,只好拍了拍前排姑娘让她小声点。姑娘却好像突然抓住了倾诉对象,一边哭一边给大导讲自己男朋友要跟她分手,因为他爱上了另外一个女生。姑娘的男朋友也绝非善类,是年纪知名的花花公子,不知道同时在跟多少女生搞暧昧。可是单纯的姑娘不知道啊,遭此打击,面临奔溃。强行聆听的大导睡眼惺忪听的晕晕乎乎,大概是明白了姑娘的男朋友是个渣男,欺骗了姑娘的感情。这大导就有点不爽了,自己被白莲花玩弄了,但自己是个男人,不能跟女人计较。姑娘可不一样,她是被渣男玩弄了。大导好像忽然找到了人生动力,下课铃一响,扯起姑娘细弱的胳膊奔到了渣男的班级,直接把渣男拎出来在姑娘面前扇了两巴掌,姑娘看着解气,自己也上去扇了一巴掌,然后和大导离开了。渣男吃了哑巴亏也不敢声张,毕竟大导和大导的体育生朋友们是招惹不起的。
从那以后,大导和姑娘感同身受,惺惺相惜,然后就顺理成章的在一起了。想想姑娘那时候也是有勇气,我们都瞻仰过大导高中时期的照片,是真的胖,也是真的丑,由此看来,姑娘真是好姑娘,不看脸有内涵。
后来大导因为肌肉受伤不能再去练散打了,可是成绩这么差,不当体育生还怎么上大学,大导的爸妈很发愁。姑娘学习也不好,但是姑娘的爸妈觉得学学艺术也是好的,于是让姑娘去学编导,姑娘就拽上了大导一起,两个人都半斤八两,但是大导虽然四肢发达,头脑也不是太差,尤其记忆力不错。所以凭借着死记硬背,后来大导运气爆发居然考上了一所在上海的知名高校,而姑娘却不想学习又不善死记硬背,遗憾落榜了。大导跟姑娘商量好,让姑娘再来一年,他在上海等他,姑娘同意了。
大一一年我们都是刚走出牢笼的金丝雀,终于摆脱了无休止的作业和家长的唠叨,一个个都像久旱逢霖的小花朵,张牙舞爪的肆意生长。大导也玩,但是大导坚持每周日晚上给姑娘打电话,自己的生活一概不提,怕影响姑娘的备考心情。除此之外,大导还发现,没有了他的体育生朋友,五大三粗的他走在路上非常的显眼,尤其当他的舍友跟他一起上课的时候,要知道他的舍友只有110斤。于是大导下定决心要减肥,每天早起跑圈,晚上跑圈,周六周末还要去学校破烂的健身房健身,因为这个健身房一个小时只要五块钱。一年后,大导瘦了30斤,学校他常用的跑步机坏了一台,他的舍友拍了一个以他和姑娘的爱情故事为原型的小短片交作业。片子中姑娘刻苦学习,最终考来了上海,成为了大导的学妹。但是事实是,姑娘第二年还是没考上,最后弃艺从商,跑去了广西欣赏桂林风光。
大导虽然觉得有点可惜,但还是为姑娘高兴,用大一做兼职挣来的钱给姑娘买了最新款的苹果手机。那时候大导做兼职真的是完全没有含金量的兼职,他什么都干,发传单,扮玩偶,只要能做的都试了一遍,零零碎碎一年化作了姑娘的毕业礼物。
上了大学后,姑娘重复着我们大一的状态,感觉周遭的一切都是新鲜的,沉醉在淘宝和韩剧里不能自拔。大导这时候开始跟着老师在外面拍片子,起早贪黑,为了一个镜头蹲在外滩边上一蹲几个小时。虽然辛苦,但是钱也不少,大导开始意识到好好学习的重要性。大导和姑娘的联系频率从一周一次变为了一天一次,晚上躺在床上跟姑娘煲电话粥,大导五大三粗的一个汉子,给姑娘打电话瞬间就变了一个人,声音低八度,开头第一句就是宝宝,你在干嘛啊。我们这群狐朋狗友第一次听到的时候真真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但是大导乐此不疲,姑娘给大导说我今天在淘宝上看到了一件漂亮衣服,大导说,买,发了个红包过去;姑娘说这个月生活费不够用了,不知道怎么跟爸妈开口,大导说不用开口,银行转账过去。大导有时候是真的打肿脸充胖子,虽然现在跟着老师拍东西比以前做兼职挣得多,但是也没到能养活两个人的程度,但是大导是男人啊,饿死自己也不能委屈姑娘,所以大导给姑娘打钱从不手软。有一次月初打完钱就剩三百,大导就真的给自己列了个计划,每天花十块钱,坚持活到月底,要知道我们平时在食堂吃,一份午饭盘餐都要十块。大导饿了就喝水,硬是挨过了一个月。但是三百块一个月的生活才只是开始,后来大导又过了一两次这样的生活,于是一个学期过去,大导又瘦了十几斤,这时候的大导已经变成一个眉清目秀的大小伙了。
大二一年,大导一件衣服都没买,赚到的钱一半给了姑娘,剩下一半的一半给姑娘买了各种礼物,再剩下的给自己爸妈和姑娘爸妈买了四件真丝睡衣。大导觉得很满足,但是大导也意识到自己这样是不行的,他得自己出去接活干,努力赚钱养姑娘。于是大三一年大导翘了好多课卖力的为学院和学校做苦力,摄像摄影两手抓,慢慢的学校老师开始找大导给自己录公开课视频,外边的一些公司也开始找大导做后期。大导成为了我们班最有钱的人,小金库突破五位数扶摇直上,姑娘再说没有生活费,大导直接五千五千的打。这样的大导让我们院一票女生羡慕不已,其中不乏大导的爱慕者,大导却一颗红心向姑娘,两人相隔一千多公里,大导除了不能经常去,姑娘其他的要求一律满足。姑娘这几年在大学里被大导宠的无法无天,直接晋升为大导的祖宗。买的东西不乐意直接退回,发信息不回直接拉黑,但是大导每次都撇下脸去哄,顺带再把姑娘的购物车清一清,要知道大导可是一看谁不顺眼直接开骂的主,在姑娘面前却永远都是温顺的小绵羊。我们都说姑娘有时候有点过分,大导一脸荡漾的给我们说我觉得姑娘挺好的,看我们的一片质疑再坚定的说真的。一来二去,我们也都习惯了大导护犊子的心理。
大导和姑娘早早就商量好毕业就回家,两个人开一个火锅店,开一个咖啡店,一人一间看谁赚得多,再生两个娃。但是面临毕业,大导的奶奶不同意了,老人家一辈子是争强好胜的主,几个孙子孙女都在北京工作,老人家说出去倍有面子,所以坚决不许大导回来,硬是把他撵去了北京。大导很苦恼,但是他不能忤逆奶奶,不然他爸可能会打断他的腿,所以大导毕业心不甘情不愿的去了北京一家传媒公司上班,光荣的成为了一名电视民工。姑娘听到大导要去北京大闹了一场,就差一哭二闹三上吊了,大导好一番哄,设想在北京待一段时间等姑娘毕业就陪她回家。姑娘想了想也就同意了,姑娘是注定要回去的,她要回到父母身边做乖乖女,有房有车有工作,无法接受北漂的生活,但是发脾气的次数也就更多了。大导作为公司新人,在公司特别卖力,当然,任务也特别的多,赶上交片子,几天几夜不睡觉都是常事,闲下来偷偷溜出去给姑娘打电话,有时候赶上姑娘看韩剧还要被一顿骂,不看韩剧的时候,姑娘说妈妈说了回了家就要工作相亲,你要是明年不回来,咱俩就没戏了。大导有点焦灼,自己明年能离开北京的可能性有点小,奶奶不会放人,领导也刚开始器重自己,但是大不了就撕破脸嘛,回去和姑娘生活才是这辈子的正经事。
前两天大导生日,姑娘给大导送了一束花,大导兴奋的发给我说是姑娘送的,我还觉得有点惊奇,毕竟这几年姑娘送给大导的东西屈指可数,而且姑娘送件衣服,大导就送个手机;姑娘送点零食,大导送套化妆品;姑娘送个耳机,大导送个平板。这次姑娘送花,大导还真没想好要还什么,姑娘轻飘飘的说我把手机屏摔碎了,大导心领神会,算了算钱,咬咬牙给姑娘说下个月发了工资就给姑娘换苹果7。但是大导在北京太苦,一个人住在五环之外,为了省钱不舍得坐地铁,每天骑自行车奔波一二十公里,见惯了北京城寂寥的夜。
结果生日还没过完,晚上大导正在眼眶发青的剪片子,姑娘一个电话打过来,质问大导为什么不把她送的花发在朋友圈秀恩爱,大导连续熬了几个大夜,走路都是飘得,以前练散打的伤也开始疼,坐都坐不直,面对姑娘的质问大导有点懵逼。但还是低下声来哄姑娘,说自己太忙了,腰也太疼。结果没得到安慰只得到姑娘的质疑,认为大导不秀恩爱就是不爱她,然后直接把电话挂了。大导扶着腰靠着墙站了一会,还是拿出手机给姑娘解释道歉,姑娘不听,大导又算了算生活费发了个红包过去,姑娘不仅没拆,还把大导微信拉黑了。大导也怒了,但是大导的怒也就是踹了几脚墙然后回去继续剪片子。
第二天,公司的女同事带来了一种日本的抹茶威化饼给大家吃,大导一吃,觉得不错,就要来了名字,给姑娘买了三盒寄了过去,想着服个软认个错,尽管大导不太认为自己错了,但是这么多年的习惯让大导失去了辨别是非的能力。姑娘收到快递,给大导发了个短信问他买了什么,大导嬉皮笑脸如实说了,以为姑娘没事了,结果大导再发什么姑娘都不回了,大导以为姑娘出了什么事,还给姑娘的舍友打了电话,舍友支支吾吾半天说姑娘没事,只是不想回。
片子终于剪完了,领导放大导回家睡觉。夜里十二点,大导穿着几天没换的衣服走出公司大门,门口还有压马路的小情侣卿卿我我,大导掏出手机又给姑娘打了个电话,已经好几天了,依然是无人接听的状态,大导推出自行车,抽了只烟,然后拿出手机给姑娘发了最后一条短信,剪短的三个字,却不再是我爱你,而是分手吧,姑娘依旧没回信息。
大导骑上车,拨通了我的电话,平静地告诉我,他跟姑娘分手了。我惊得从床上坐起来,试图劝他一番,毕竟这么多年的感情,但是听了这么多事情,想了想那些过往,不如就此相忘于江湖吧,曾经他未来的每一块版图里都有姑娘,但是这么久了,他觉得累了,就此放手,彼此自由吧。谢谢你成就了现在的我,也谢谢你陪我走过的那么多时间,可惜就只能到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