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前延庆沙塘沟大战实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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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首都的西北部，有一座独特的卫星城镇，东邻北京怀柔区，南接北京昌平区，西与河北省怀来县接壤，北与河北省赤城县相邻，平均海拔500米以上，气候独特，冬冷夏凉，素有北京“夏都”之称，那就是——延庆。

北京市延庆区既是北京的生态涵养区，同时还是历史文化大区。 长期以来，延庆区政府采取多项措施保护红色历史遗迹，在历史上，延庆地区可是平北抗日根据地的主战场之一，发生过很多著名的战斗。

惊心动魄的沙塘沟战役 （上)

<延庆日记》 金肇野

延庆区大庄科乡是红色革命老区，沙塘沟、霹破石等7个相邻村庄是平北抗日根据地核心地带，被称为“红色后七村”。

其中沙塘沟地处延庆县城东南17.5公里的山谷，当时是平北军分区司令部和昌延怀联合县政府驻地，多次遭到日伪军扫荡。“沙塘沟战斗”保卫了革命根据地，长了抗日军民的斗志，影响很大。

原平北军分区记者金肇野1940年写下的《延庆日记》，是他亲身经历过的沙塘沟战斗实录，他以充满激情的笔墨记述了十团指战员奋勇抗战、歼敌获胜的情景。

▎战斗在黎明前打响

1940 年5月29日，一阵枪响，把金肇野从梦里惊醒，翻身坐起，天已大亮。敌人的机枪在东山梁哒哒怪叫，密集的子弹从沙塘沟晴空嘶嘶掠过。战斗开始了。金肇野揉下眼睛看看窗外，警卫员神色紧张地站在门口，营长王亢正在院里向十团团长白乙化报告情况。金肇野跳下炕，跑出门，听王亢说:“ 各连队都按昨夜部署，已进入阵地……白乙化听王亢说完，紧了一下牛皮腰带，侧着耳朵，仔细倾听敌人打过来的枪声。金肇野注意他的神色，仿佛在琢磨敌人的攻击形势。他扭过头看看身旁的作战参谋师军同志，严峻地说:“立即传达下去:没有命令不准还击。敌人正在用火力侦察我们的主力方向，要沉着，不要暴露。” 王亢对团长说:“我到前边去看看。”说完，飞步跑了出去。

白乙化抬头望望村前的山冈，昂首阔步走出大门。守在大门外的一群青年自卫军为他让开路，闪在街头两旁。工委书记苏梅从西街走过来，紧随白乙化从村头的西坡登上山冈，踏动脚下的碎石哗哗滚落山下。金肇野也弓腰跟随他们从翠绿的杏树丛穿过，踏着坡地野草走上去。在山冈上的年轻战士们，都卧伏在山窝窝里，用杨柳枝叶掩蔽着，紧把枪托，怒视前方。对面的青翠山岭，平平静静，如无一人。相距这样近，狗咬鸡鸣都能听见，过度沉静，是很不正常的。太阳快要上山，山林的浓绿色越发变得碧蓝，在大岭背后，放射一片晓阳的白光，看不清有没有人影活动。

这时，在东南山里，传来枪声，约在十几里外，可能是九连和敌人接触了。白乙化和苏梅密切观察山岭那边的变化，寻觅敌人的火力点。

“那边树枝有点摇动。”白乙化从警卫员手里拿过望远镜，走近王亢身边，站在一棵大松树荫影下低声说:“树林里有人影活动，刺刀尖闪耀白光.....”.

“大队长!”一小通讯员尖叫一声，好像发现什么奇异迹象。

“什么事这样大声叫喊?”王亢愤怒地轻声斥责通讯员。

“树林里有人，你看。”通讯员感到批评他有点委屈。

敌人在对面山上立即反应。小通讯员大声喊叫:“ 那儿还有一个，大队长!” 金肇野用双手遮着射来的阳光，眯着双眼小心地观察敌情。

子弹划空飞来，发出嘶嘶哨音。白乙化意识到情况发展，急忙推了金肇野一把，恼怒地命令:“快到后边去!”

金肇野站起身，向后转，刚爬上山头，一梭机枪子弹风吼似的扫过来，弹头吱吱吱射进他刚才坐的那块草地里。回头看时，白乙化却在大树下稳立不动，用望远镜寻找敌人的射手和位置。

步枪弹丸在头上嘶鸣，射在杏树枝叶上，绿圆圆的叶片被打得纷纷飘落，几颗肥胖的青杏坠落下来，在草地上滚动。 “嘿！这王八蛋射得挺准呢!”王亢大声骂道。 苏梅回过头看看王亢说:“阎冲是四海伪满洲军团长，这小子特狡猾，得狠狠地教训他。”

王亢两步走到白乙化跟前，白乙化递给他望远镜说:“ 黑松林。”王亢举起望远镜看了一眼，放低声音:“二排长，对准松树毛子那疙瘩给我狠狠地打，打完挪个窝。”命令刚下达，机关枪便兴奋地欢叫起来。山下的战士、民兵、卫生队们都被机枪射手所鼓舞。金肇野又爬上山头，挤进一个掩体里，飞来的子弹忽高忽低，威胁不大，一发迫击炮弹横空飞来，擦过头顶，落在身后的山坡上，在空旷的菜园地里炸开，向四周抛出细碎的弹片。尘土四面飞扬。留在村里的几个老乡，背着铺盖卷，牵着驴，从硝烟里冲出去，向西山奔跑，狂呼。

东南方东岭一带枪声激烈，北面的董家沟、景而沟也都打响了。白乙化脸色显得非常严峻，扭过头说:“ 南北都打响了，敌人行动挺快呢。但主攻方向还不明朗，看来他没有摸清我们。”
苏梅听听东南的枪声说;“ 东岭地形很好，如果只泰陵那几个敌人，九连和游击大队能够顶住他们。”说完，又看看大家:“王亢呢?” 白乙化举手指向东北:“ 去盘地坑――王八盖子前线了，那儿可能要成为主要战场。” 苏梅惊奇地问:“怎么样?” 白乙化两眼望着他说:“大庄科敌人如果要进犯沙塘沟，一定经过沙门这个山冈，冲过王八盖子下边的小井沟，抢占沙塘沟后山。”他停了一下. 心情沉重地说:“估计这一仗非常重要，能不能打垮他们，煞住阎冲这小子的狂妄气焰，对开展平北地区关系非常重要。”他默默地沉思一会儿，捋着连鬓胡须问苏梅:“大小庄科怎么一直没有情况报来?东岭也没个信儿，真使人忧虑。” “可能是敌人封锁了大小庄科，出不来人，不然交通员曹凤祥同志早把情报送来了。”苏梅紧皱眉头。 “叫师参谋马上派侦察员去东岭和九连联系。”白乙化对通讯员说。

小通讯员回来时，左腕挎着一个柳条筐，右手提着一把水壶，放在面前，揭开筐上白毛巾，露出一摞粗瓷饭碗和几个热腾腾的“黄金塔”，其实就是玉米面窝头、咸萝卜条。老苏喝口开水说:“ 钟辉琨游击大队一直在这一带活动，对东岭地形很熟，对泰陵据点也很了解，只有几十个伪军，好对付。游击大队一中队是从九团挑来的老战士，营长当连长使用，比较放心。”苏梅取过窝窝头咬一口，看看政治处吴涛主任说:“老吴，你说赵立业的九连也能顶得住吧?我看麻烦事还是大庄科，虽然只有三十五团一个营，二百多人，但战斗力很强，又有日本人参战，永宁离得近，打起来，他们要增援的。”

吴涛沉思一下说: “单独顶住泰陵几个敌人没问题，怕情况变化，南口日本人来增援;我们要和九连密切联系。”他想了想又说:“大庄科这个二营长苏庆生性情凶狠残暴，杀人不眨眼，伪军对他既怕又恨，逃亡现象严重，所以这个营还不到二百。至于我们游击队，枪支破旧，新兵多，没作战经验，又缺弹药，吃过敌人不少亏，现在好多了。今天，敌人是不是把我们当成小股游击队了?所以，同意团长意见，不要过早暴露我军力量，先打消耗战，最后集中主力和他决战。”

白乙化纪念馆

山下枪声突然紧急，白乙化站起来说:“我到后山去看看。”吴涛站起来随他走去。警卫员手提驳壳枪，通讯员肩扛小马枪，紧随他们身后。金肇野和苏梅走进一家大院，五间正房只剩下烟熏火燎的四堵半截土墙和歪斜矗立的焦黑梁柱，看样子是最近一次敌人扫荡时烧毁的。院子里正聚集着五六十名青壮年，腰扎麻绳，手举碗粗的柳木杆子，也有人扛着门板，一看就知道是担架队，他们聚精会神地在听一个人讲话。那人身披件青布棉袄，站在石碾盘上，南方口音，嗓门很高。苏梅对金肇野说:“说话这个人叫胡瑛，是昌延联合县县长。”他正在组织各村自卫军准备上火线抢救伤员:“大家都要服从命令，听从队长指挥，沙塘沟的自卫军就要听沙塘沟的队长张福指挥，必须服从命令，不能乱跑，注意伤员安全，抬下战场就立即送到急救站，就是这个东厢房，卫生队秦队长和送护人员都在这儿。”胡瑛声音沙哑地继续喊道:“ 各队必须认真检查担架，架杆坚不坚实?绳子捆得紧不紧?牢不牢?丝毫不能马虎。”小伙子们听后都紧张起来。一个八九岁的男孩慌慌张张跑来，钻进人群里找哥哥，送来两张热饼子和一件棉絮开花的破旧棉袄。苏梅问一个老乡，县区哪个干部在这儿?他说张秘书在村西头。苏梅站起来便去西街找张子丰。这时，一颗炮弹飞过来，大人孩子躲在墙角，没有人表现特别恐慌惧怕的样子。

枪炮声沉寂一会儿后，又激烈起来了，小伙子们扛起担架，在院子里排成队伍，陆陆续续爬上山冈。

沉重的嗡嗡声从东南方向响起，仿佛阵阵沉雷，山头上的哨兵吹起敌机空袭的号角。金肇野走向山角，在一棵大核桃树底下，从树叶浓荫缝隙看到两架“黑寡妇”从东岭低空飞来，直奔沙塘沟山村俯冲。敌机侧歪翅膀，从舱口露出一.张鬼脸向下窥视，闪电似的滑过山头。当它又转回山川的时候，沙塘沟对面的枪炮声更剧烈了，射来的炮弹纷纷从高空呼啸飞过，散落在山前山后，漫山遍野腾起浓重的黑烟。在山顶上，杏树林里，也响起了我们的轻机枪咯咯咯有节奏的清脆声，间杂着步枪的点射和手榴弹的爆炸。看来，敌人在炮火掩护下向我军发动进攻了。

话说金肇野等人正在观察山岭上的战况变化，张福、张瑞和张银抬着沉重的担架从山头的丛林里钻了出来，张福、张瑞双手抓紧担架柄顺着山坡小心翼翼地往下溜，滑到山下时，他们的裤角都被酸枣刺儿扯破，粗红的腿肚皮向外渗出一串串的红血珠儿。金肇野急忙奔上前，扶他们走下陡坡，把伤员抬进大院里的临时急救站。秦晓光看到伤员流血过多，拿起剪刀迅速地剪开被鲜血染得湿淋淋的绑腿布和裤筒，鲜血像泉水似的喷射一米多远，伤员一言不发，歪身躺着。秦大夫和他的助手们立刻把伤员的大腿紧紧扎起来，注射一支止血针和止痛剂，亲切地问:“ 疼吗?”见他闭上眼睛摇摇头。秦大夫接着说:“再给你补一针止血药。”战士点点头，但我看到的却是把镊子探进伤员膝盖下的伤口，取出一粒子弹，并用钢针再探上口。然后他又高兴地对伤员说:“同志，你看，取出来什么?没有炸的子弹，也没伤骨头。只是细血管破一点儿，已经止住血，养几天就好了。给你带去几包口服药和伤口敷用药。过几天就能归队了。”这个伤员不到二十岁，护士替他包扎时，他高兴地说:“没什么，像蚊子叮一口，喝点血。伤好后，我要给日本鬼子多吃几颗‘黑枣儿’。”

侦察员从大青沟回来，金肇野和苏梅正要去后山找白乙化，他们一起同行，东边的战斗很激烈，枪炮声震动大地。他们出村不远，巧遇白乙化、吴涛从王八盖子回来，见到他们便站在山角的石壁旁，白乙化挺着胸脯扬扬手说:“回去吧，伙计们，山下都打冒烟了，去不得，你们看.....”他把望远镜递给金肇野说:“那个杨树林争夺得很厉害，拉锯三次了!”他左手叉着腰，右脚蹬在石块上，举起手，指着前边的二十几棵树说:“ 我们和敌人就是争这个杨树林，我们的人依靠树林西边的丘岗子;二十几个敌人靠东边那两间土房，拉来拉去谁也站不住脚。” “敌人佯装撤退，想诱骗我们下山。”吴涛说。 “喂!快来听听南边的情报。”白乙化坐在石块上，把侦察员叫到跟前。侦察员看看他，又望望金肇野和苏梅，摘下毡帽头，额头冒着汗珠，呼吸还很紧张，结结巴巴地说:“ 今晨七辆卡车拉二百多全副武装的日本鬼子，从泰陵出发，进上下口山沟。这是泰陵和半截沟的情报员送来的报告。”他把用铅笔写在毛头纸上的报告送到白乙化手里，接着说:“这股敌人在上口村下车后徒步登山，经大岭，但是没去解字石，转向松树沟。我爬过梁以后，听到东岭有枪声。这是桃园和流柱沟的报告。”他又从怀里取出两张纸，密密麻麻的铅笔字，递给白乙化说:“我从大青沟来的时候，铁炉子、劈破石都听到东岭方向有激烈枪炮声，一直没有停。可能就是泰陵那股敌人。这时，沙塘沟方向也响枪了，我就赶来报告。”

白乙化始终仔细听着，仿佛山那边的激烈战斗没有引起他注意，只不时地皱皱眉头，他知道，这时日本鬼子不想让他们在后七村站住脚，想趁我军还没喘过气的时候，妄想和大庄科敌人配合围攻，把我军消灭在沙塘沟一带。”

那白乙化将作出怎样的部署

这场殊死的较量又是如何取得胜利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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