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悠悠成殇

  “爆糙米棍喽!……”走街串巷,仿佛是行走着的正在远去的巷道灵魂的使者,这是儿时的美味乐趣——糙米棒。总是忘不了那庞然大物铁家伙,自然背后总跟着一位饱经风霜的老者。

迷糊间,伴着吆喝声,我已从咿呀学语的小毛孩秀颀成翩然出落的十八少女。因着迁家的缘故,自搬进城市的水泥盒子里便很少触碰这样的原始旧物。也是,漫步超市里琳琅满目的零食里,谁还会惦念这个淡出人们记忆的吃食?

今日偶遇,寻着儿时的欣喜劲头,捧一把浸了水的米下了楼。迎面撞见的是穿着粗布灰衣衫的中年农妇,松松垮垮的裤子完全看不出身形轮廓,脚上蹬着的仿佛象征这一类朴实人的黄球鞋。走近了,细细打量操持神物的她,黝黑发红的脸颊容不得褶皱出现,除了眼眶外一条条向外延伸仿佛僵硬的鱼尾纹。眼角挂着泪,见于我,面生的新顾客,用那手——枯枝丫般粗糙的犹如打磨砂纸——抹了眼角,露出一排并不周全且往外凸出的牙齿来“姑娘,爆糙米棍?”猛地一怔,“嗯!”木纳的点点头。

一面用手卖力地摇着发动机,一面微笑着于我攀谈“好生体面的娃娃!”头忽又转过去“来,给姐姐问声好。”我竟不曾发现,车把上坐着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孩!

并不招人喜爱的类型。不合体的衣物仿佛一堆破布将瘦削的身体过了起来。恁长的裤子卷了又卷,莫不是七大姑八大姨淘汰的旧品?灰不溜秋的运动鞋若是拿在手里抖一抖,怕也是抖出一堆灰来吧。除了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以外,我不能称她那脏兮兮手可爱。她怯怯的望着我,半天才吐出一句“姐姐好!”声音还算甜美。

“明年就该上学了!”

“爸爸妈妈呢?”

“出生打工了,过年回来,想啊想啊!有什么办法?”边说着边把我的米到进斗里。

“光靠三亩薄田怎供得起两个娃娃读书?”

“两个?”

“底下还有个弟弟,跟着他们夫妻俩。总得有个根不是?男娃传香火。”

。。。。。。

“好赖留个娃娃在我身边,老头去世的早,辽辽无际的黑夜呵,偷偷拿出相片抹泪。外头辛苦住在桥工队的活动房里。回来一次得花不少路费,还得耽误工期。”

雪白的米棍自出口源源不断冒出,米香蒸的周围的空气都醉了。她甚至娴熟掐着一截一截,只顾着忙活顾不着与我说闲话了。

专注的神情,叫我有一种心酸的感触。还有一丝愧怍。

漂泊如柳絮似哀鸿的农民工在异乡的蓝天下呼吸污浊的空气,为着生计奔波,留下老母幼童。一日的劳累早将他们折磨得不堪,做梦也不能是美梦了,哪还有闲暇寄回对至亲的眷恋?这一边白发苍苍的老者苦于生计,也不知受了多少保安的白眼“乱吆喝什么?走远点!”

米棍爆好了。

不忍再逗留,不忍再望向那乌溜有神气的眼睛,塞了钱给小女孩,头也不回走了,怕我会失声流泪,为这底层劳动者的心酸。

“姑娘,钱多了!钱多了!”老人追了上来。

“给娃娃买糖吃,娃娃着实招人怜爱,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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