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一个文明的生命力的真正考验,除了能否在上升期把更大的国土面积、更多的人口、更多的种族吸纳、融合进来,更重要的在于,当这个共同体在经历严重的衰退和危机的时候,能否安全渡过。
尤其是,在危机过后,能否浴火重生,凤凰涅槃,进入一个新的发展阶段,但同时又能够保持自己原来基本的领土面积、文明传统等等。
人类历史上有过很多曾经非常强盛的帝国,领土面积广大、人口众多、多种文明共存,尤其是在亚欧大陆上,出现过很多类似的帝国。但这些帝国都未能长期维持下来,崛起的时候往往需要比较长的时间,而崩溃却只需要很短的时间就土崩瓦解了。
只有中国是一个例外。虽然经历过多次外来民族入侵、内部的分裂割据,但却基本上保持了自己的领土完整,也保持了自己的文化传统。而且,每次大动荡、大分裂之后,中国的政治、经济、社会和文化都会在一定程度上有所发展,进入一个新的阶段。
离我们最近的,毫无疑问是晚清以来,西方在工业革命之后,综合实力超过中国,不断入侵中国,内忧外患不断,强敌环伺,国内军阀割据,混战不休,使中国经历了三千年来未有之大变局。但中国在1949年之后,结束了这一时期,中华民族重新站起来了。到今天,中国的经济体量已经坐二望一,超过美国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可以说,对中华民族来说,经历过强大和繁荣,也经历过衰落乃至多次濒临灭亡的边缘,但每一次我们都坚持过来了。所以,中华民族比其他民族更伟大、生命力更强大的地方也就在于,我们经历过多次兴盛之后的衰落,又多次从衰落的泥潭中走出来,重新走向繁荣和强盛。应对衰落之后的危机,我们的经验要比其他民族更为丰富。
美国是一个新生的国家。从美国诞生以来,就一直处在不断的发展和向上的过程中。相对来说,比较严重的两次危机,一次是南北战争,一次是1930年代的全球经济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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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相比较之下,全球经济危机是环球同此热凉,美国在经历大萧条,全世界也都在经历这个过程,美国并没有因此而衰落,也么有其它国家在这一时期超越美国,取代美国全球最大经济体的地位。
真正面临着分裂与衰落的危险的,其实只有南北战争一次,而且时间并不长,只有四年。而这个危机因为林肯的出现,美国安然渡过了。而且,因为南北战争是以北方解放南方而结束的,美国由此从一个邦联制国家变成了联邦制国家,整个国家变得更加统一了,也为之后的崛起奠定了基础。
一战中,几个传统的大帝国纷纷土崩瓦解,美国的相对优势更加明显。二战中,欧洲列强受到战争的影响和破坏,需要较长时间才能恢复和重建,苏联也遭遇重创,美国成为当仁不让的世界霸主。
冷战时期,苏联组织的社会主义阵营虽然一直在和美国为首的资本主义阵营相对抗,但从比较大的范围,也就是全世界的范围来看,苏东阵营始终都处于资本主义阵营的围堵之中。虽然苏联也曾在一段时间内取得过局部性的胜利,但始终没有能够打破这个格局。
苏东巨变之后,美国成为冷战的胜利者,全球霸权更进一步增强,以至于有人认为历史已经中介,美国为代表的资本主义模式将会是人类历史的终点。直到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美国霸权保护之下的全球化泡沫才终于破灭,欧洲和美国也由此进入衰落期。
也就是说,从一战结束的这一百年来,美国都在受益于霸权红利。虽然这个红利有时候更明显,乃至有时候会受到一些冲击,但总体来说,霸权带给美国的红利仍然是维系美国的主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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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起码的,美国已经习惯了作为全球最大的经济体,充当全球资本主义经济体系的核心,人才、资本和各种优质资源都在源源不断地流向美国,以支持美国持续的繁荣和发展。
但是现在美国要面对的一个形势是,受到金融危机的冲击,美国和欧洲传统强国的综合国力进入下降的轨道,而中国的经济持续发展,将会带来一个美国人一百年来从来没有碰到过的局面,美国不再是全世界最大的经济体了,中国成了全世界最大的经济体。
对整个西方世界来说,这是五百年来未有之大变局,对美国来说,则是一百多年来没有出现过的情况。那么,一个自然而然的问题是,随着这种局面的出现,如果美国的霸权红利逐步减少,美国不再是人才、资本和各种优质资源的流入目标地,美国如何适应这种不再是世界第一的地位?
自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以来,美国进入衰落期,原来被经济发展所掩盖的各种社会问题也开始逐步暴露出来。比如种族问题,区域发展差距问题,去工业化问题,持续高企的失业率等,都是美国综合国力相对下降之后开始暴露出来的。随着这些矛盾的持续发酵,美国是否有足够的能力应付这种局面,目前看来是不太乐观的。
如果目前的经济危机延续下去,始终找不到新的出路,美国很可能也无法摆脱目前的衰落趋势。在这种情况下,美国内部的社会问题和矛盾完全有可能使美国走向崩溃。毕竟,美国作为一个年轻的国家,还没有经历过衰落,当上世界霸主之后,还没有经历过失去霸权的经验。
一个相对可以参考的例子也许是苏联。苏联曾经不可一世,乃至能够在全世界范围内与美国相对抗。但最终在这个霸权对抗中落于下风时,苏联也轰然倒塌,整个国家解体,俄罗斯虽然继承了其主要国土与人口,但俄罗斯今天的综合国力与苏联的巅峰期已经补课同日而语。
美国会不会也走上这条路?至少目前看,这个可能性是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