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非洲穿越记》第六章 妓院风波

短暂别离后,我又返回了非洲大陆,在浓浓的夜色里到达,时钟指示着凌晨两点。

吉布提机场是我见过的最简陋的机场:没有让人看花眼睛的指示标志,没有各式各样的免税商店,也没有书店和咖啡馆。下了飞机后走两步就到了入境大厅,里面只有三个通道,分别处理本国公民、持签证的外国公民和办理落地签证的外国公民三种情况。尽管人不多,但工作人员办事效率极低,队伍前进缓慢。如果有一只蜗牛跟我同时站在队尾,等我排到队头时,它大概已经把整个机场兜了三圈。过关后,已是凌晨三点钟。

我决定在机场大厅捱到天亮再去找旅店。于是我找了一张凳子坐下来,试图通过看电子书打发时间。我刚进入卡伦·布里克森的恩戈庄园,蚊子们就把我唤回了现实世界。机场里蚊子特别多,它们唱着歌儿,开着战斗机,企图剿灭我这个大活物。我陷入了它们的重重包围里。它们停在我的脚上、手上和脸上,就连我的平板电脑都成了一个临时作战基地,布满了黑压压一大片。在等待天明的三四个小时,我一直在同它们的战斗中度过。

终于等来天空微微亮,我坐了一辆出租车去找旅店。连续找了三家后,我不情愿地承认了这里高昂的住宿价格,最终在一家最便宜的旅店住了下来。不过,相对的便宜却是绝对的贵——在印度只需要二十块人民币一晚的房间,在吉布提则需要两百多。

一夜未眠,困顿不堪,我把房门锁上,连衣服也没脱,就像中弹一般倒了下去。

一觉睡到下午两点,虽然不再疲乏,但是肚内空空。饥饿感驱使我出门寻找食物。

走在半途中,有一个人“热情地”走上来同我打招呼,问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我说我从中国来,要到集市去。

“中国和吉布提是兄弟,我很喜欢中国人,不喜欢日本人。”他这样对我说。说着就要带我去集市。我已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自然对这种刻意的亲近有着条件反射式的提防,但我不明白为什么他要提到日本人。

“我能自己找过去。”我对他说,想把他甩掉。

“不用担心,不要钱,完全免费。我只是想帮助你。”他对我说,极力表示自己的真诚。

没等我同意,他就走在我的前面“带路”——其实只有直直的一条路,并无任何岔道口。不多时走到了一个超市旁边。他停下来向我指了指超市。我走了进去。超市里面虽有吃的东西,但是他们不收美金,我只好出来。我需要先找到换钱的地方。那个人在外面等我,见我没有买东西,他说再带我去他的“兄弟”的店。

“我不想去,我只是随便转转。”我对他说,边说边快步走开。

“那你要给我钱!”他追上来跟我并排走在一起。

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

“你不是说不要钱么?”我拿出他说的话,试图击退他。

“对,不要钱,但是要服务费。”他说。这真是强盗逻辑,我感到又好气又好笑。

“我又没让你带我来。”我生气地说。

“This is my business.(这是我的生意。)”他说。

“Cheating people is your business!(欺骗别人才是你的生意!)”我提高了嗓门对他说,然后加快脚步走开。他追上来,继续嚷嚷着让我给钱。

“走开!不然我就报警。”我威胁道。

他没再追上来,我听到他在后面骂了一句“Fucking the Chinese people!”想到之前他说不喜欢日本人,我猜大概有日本人也跟我遇到了同样的情况。

继续往前走,我看到一家银行,于是拿出银联卡,打算在取款机上试试。果然取不出钱来。我想去银行换钱,不过一个本地人告诉我这天是节假日,银行都关门了。

这时,路边有个中年人从车里走出来,他问我取款机是不是好的。我说是。然后我向他打听换钱的地方。他跟我描述了一下,但我听得不是很明白。他让我等一等。五分钟后他取完钱出来,让我坐上了他的车,把我送到了换钱的地方。

换钱的人都是清一色的妇女,换钱的地方就在街边,没有固定的店铺。与其说是换钱,倒不如说更像买菜。与喀土穆不同的是,这里没有安全警察,黑市换钱似乎是光明正大的一项职业。我同其中一个妇女换了一百美金,然后赶紧去买了些东西填饱肚子。

吉布提既是这个国家的名字也是首都的名字。首都吉布提位于亚丁湾西岸,是一个沿海城市。吃饱喝足之后,我决定走到海边看看。

走着走着,有个瘦瘦的年轻人叫住了我,像熟人一样地跟我握手。他自称是我的旅店的一个伙计,不过我并不确定。当时我饥饿困顿,神情恍惚,连带我去房间的前台经理的面孔也不记得。

他问我要去哪里。我说去海边。他说他刚下班,正准备回家,顺便带我过去。他看起来确实认识我,一举一动都很真诚,我真的就觉得他是旅店的伙计了。我想旅店的伙计应该不会骗我,于是就跟着他走。

他说有个中国人在附近开了一家店,问我要不要去看看。我听说有中国人,心中欢喜,觉得那个中国人有可能帮到我,因为我身上的现金所剩不多,兴许可以向他借一些现钱,再通过银行转账的方式给他。心里这么一想,我就答应跟着他走。

他带着我进了一栋大楼的第三层。刚到门口,就有两个黑色皮肤的女人尖声地冲我叫“Japanese,Japanese!”他带着我继续走进客厅。客厅里有两张长沙发、两张短沙发,中间放着一个茶几。站在客厅里能够看到不远处的大海。

一群女人兴奋地围拢过来,争着问我是日本人还是韩国人。我说我是中国人。她们“哇哇”了几声,说非常喜欢中国人。两个女人把我拉到靠墙的长沙发上,一左一右坐在我旁边。其余女人如众星捧月一般围在我周围,形成了一个扇面。我以为她们是因为很少见到东方人才会如此兴奋,就像从来没见过大熊猫的人走进动物园里会盯着那团毛茸茸的黑白怪物仔细端详一样。我以为这个中国老板只是在这里开了一家按摩店而已。

我问中国老板在那里,带我来的那个年轻人说老板正在睡觉,让我等一等。

女人们同我聊起天来。她们的皮肤虽然都是深颜色,但是深浅不一,我问她们都是哪里人。她们挨个地回答吉布提人、埃塞俄比亚人、也门人。有个女人从客厅的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问我喝不喝。我没想太多,以为这只是一种待客之礼。我谢过她,让她给我一点白水就行了,但她给了我一瓶一升容量的矿泉水。接着,她又开了五六瓶啤酒,几个女人拿着就喝了起来。

我想,既然老板在睡觉,就不打扰他了。于是,我对带我来的年轻人说我一会儿就走。他则让我再等一等,假模假样地去探听一番回来,告诉我老板很快就会过来。

坐在我左边女人和我说话最多,她很漂亮,肤色最浅,腰肢如柳条一般,看起来很柔弱。右边的女人问我要不要做马杀鸡,边说边在我的脖子上抚摸和揉捏起来。我意识到这里就是那种地方了。

坐在我对面的一个丰满妖娆的女人让我把目光看向她,然后左手握出一个酒杯的形状,右手的食指往酒杯里来回抽动。她问我要不要这样的服务。我看着她,没有说话。女人们笑出声来。我确定这里就是那种地方了。

单纯无知如我,竟然现在才反应过来。

我要赶紧离开这里。

我站起身,对她们说我要离开了。带我来的那个男人见劝我不住,让我把酒水钱付了。总共一万吉布提法郎。

“凭什么付那么多?!”我质问他。

这时那个开啤酒的女人让我付六千法郎就行了,因为总共开了六瓶。

“我只喝了矿泉水,为什么要付啤酒的钱。”我问道。

“因为是你让开的。”她说。

“我啥时候说过?”

我陷入了同她们的争吵之中,麻烦是避免不了的了。有个年长的女人让我无论如何要把六千法郎付了。她应该就是老鸨了。

根本就没有什么中国老板,这只是骗我进来的幌子。

“我只付我那瓶矿泉水的钱。”我对老鸨说。

“这些女人陪你喝酒,你也要付她们的钱。”老鸨说。

“为什么他不付?”我指着那个把我骗进窑子的男人。

“他是带你来的,他是你朋友。”老鸨说。

“他不是我朋友!他骗了我,他带我来是见中国人的!”我激动地说。

虽然我很愤怒,但并没有丧失理智,为了尽快脱身,我把国际学生证拿出来给她们看,试图让她们明白作为一个“学生”,我是不可能逛窑子的。

“这样,你付三千好了,你的矿泉水、你左边的女人的啤酒,你朋友的啤酒。”老鸨说。

我对老鸨依旧称呼那个男人是“我的朋友”耿耿于怀,不自觉提高了声音对她说:“我只付矿泉水的钱和陪我的女人的钱,那个男人的钱无论如何我不付。”我表现得很坚决。眼前的情势,如果我不给钱,无论如何是无法脱身的。

女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围攻”起我来,虽然我心里并没有恐慌,但还是担心她们会动用“武力”。我当时虽然表现得很镇静,并没有乱了分寸,但事后每每想起此事,还是觉得无比后怕。我从来没有来过这样的“花花世界”,没有意识到藏在暗处的诸多危险,即使这里没有“维持秩序”的打手,假若这些女人一起扑过来,也完全能够轻易把我打翻在地,并抢光我身上所有的钱。搞不好还会把我扔进海里去。总之吃亏的肯定是我。

跟这些女人争吵实在很不明智,毕竟敌众我寡。我将矛头指向了那个男人。他是皮条客,也是肇事者,事情由他开始,必由他终结。我怒从中来,再一次提高了声音的分贝,无比愤怒地指着他骂。我发誓,长这么大我还从来没有这么凶过。女人们平静下来。老鸨见我几近失控,没再同我争吵,反而帮着我骂那个男人。然后,她用手抱住我的头,抚摸起我的头发,试图使我平静。她同意我只给两千法郎就好了。我给了她钱。

有个女人一手拉着我的手臂,一手抚摸我的背。她就是之前坐在我左边的那位。老鸨同意她把我带下楼去。在这场争吵中,只有她一直护着我,帮我向老鸨求情,还遭了骂。

到了二楼的楼梯口,我让她回去。我握着她的手,道了一声真诚的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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