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子是我个人对她的称呼,可以说是我的专利——因为我从来没有听到过别人这么叫她。
第一次和妮子往来非常不愉快。她坐在我前面。
应该是在入冬的时候吧,我患了重感冒,不发烧,也不怎么咳嗽,但鼻涕直流,应接不暇。我们知道这种状况,在高中生的日常里按照常人的思维走向,课桌下面的弹丸之地,除了一团团不再有利用价值的卫生纸之外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
事实确也如此。只是,我不是石雕,一节课,坐在登子上终归是要动动的,比方说,伸伸腿…于是,我认识了“泼辣”的妮子。
某天,午饭后,我正在和一道排列组合题拼杀,突然听到前座的女生低着头叫道:“这又是谁扔的纸?!!我位置扫得干干净净的,不知哪一个缺德的每次都往我的这儿丢!别以为姐好欺负………”
你妹!我缺德?!有问题,本人一向是先讲道理后动刀枪的好不好?刚开始我还觉得非常抱歉,脸与课桌的脸都快重合了。但是给她道歉?门儿都没有!妮子后面的话直接让我怒火中烧。明知是我还故意在我前面嚷嚷,这纯粹是在挑衅--就像一个人,突然指着你的鼻子破口大骂,在你准备出手之前,诘问她‘为什么’的时候,她却回答说我是在骂这个鼻子--当时我就暗暗立誓:如果提我名字,我就会把今生最暴力的一面毫不吝啬地奉献给她。
后来才知道,我根本没这个机会,和我一样,那时她也不知道我姓甚名谁。
怎么就如此一泼辣女生!之后的日子里,我真的把她看成了空气的一部分,直到有时候,她站起来回答问题,我才意识到,哦,原来前面确有一个大活人。
空气静止的时候,湖面是平静的;清风吹过,柳树的倒影模糊,湖水便没有了原来的样子。
一次月考过后,排座位,妮子坐在我的左边,但不是同桌——中间夹着一条走道。我曾为次困惑好久,难道真有“不是冤家不聚头”?经过几番绞尽脑汁地周折,我得出一种结果:妮子是无意坐那儿的。无意则全在于上天的安排,说明真的有缘。
后来,妮子第一次问了我一道题。我没用“居然”两个字来修饰“第一次”是因为妮子能问我问题完全在情理之中。不用刻意观察,究竟右手边的我是否是一个可恶的人,妮子全看在眼里。我想,这也正是妮子问我的缘由吧!
勤奋、好学——总觉得我们是同道中人。所以我能做到“不计前嫌”而且非常乐意回答妮子的问题。
一道题,一个器官。很快,像精确绘制一张藏宝地图一样,在脑海中我把妮子的眼、口、鼻、耳等精确确归位,于是便浮现出一张漂亮的脸。
妮子是个爱笑的女生,似乎从未有愁眉苦脸的时候,至少我记忆里的她总是一张阳光的面孔。妮子的笑非常干净、自然,并且有着强烈的感染力,和妮子聊天,你几乎能够忘记痛苦的味道。嗯,挺好!学累的时候看看妮子,缓解紧张的学习氛围还是绰绰有余的。
妮子眼睛不太大,笑的时候和彩虹一样会弯成一条弧线。曾经有一段时间,我一直认为妮子是瞌睡虫变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命路线,这个世界上没有两个人的线是完全重合的。
后来的后来,班里进行了最后一次大洗牌。极不凑巧,我和妮子离得很远,就像地球的两极…又介于高考压力的存在,我和妮子之后几乎不再有过交集。
有一次,我向一个热心的老人问路,临走的时候竟然还握了握他的手。我还年轻,而他年已花甲,很有可能这次的相遇正是今生的一面之缘。为了回报前世500次回眸的辛苦,我觉得自己还应该做点什么。于是除了道谢之外,我第一次握住了指路人的手。
我看重缘分,珍惜每一个与我相遇的人。不知道在回望过去的时候,妮子还能否记得那段美好。我是忘不掉的——我记忆力比妮子的好。
做为对我记忆力的检验,也为了永远的纪念,五年后的今天,我把我和妮子的故事回想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