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上有太多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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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第一次坐火车之前,我认为坐火车是一种享受。

我高考前没出过远门,第一次坐火车是高三暑假,坐火车到哈尔滨,转车去佳木斯。天真热啊,人真多啊,比学校食堂里人还多。从检票到坐到位子上,短袖湿透了,鞋被踩脏了,包里的泡面被挤碎了。我放好行李,等着火车发动,紧张又期待,第一次坐火车,第一次出门去看和家里不一样的地方。徐州站是始发站,还有半个小时才开,我当时用的功能机,实在没有太多理由长时间看它,我的书在大包里,大包放在头上方的行李架上,被挤到了最里面,我不知道外面是谁的包,我不知道该对谁说,“麻烦把你包挪一下,我要拿书,我要看书”,即便知道,我也不好意思说,即便好意思说了,顺利拿下来了,这个时候也看不进去。我要找其他法子消磨掉这发动前的几十分钟。我眼睛扫着周围,耳朵支起来,漫无目的又假装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其他人,年龄、服装、发型、口音、行李多少,都成为我判断他们是什么人、去哪里、去做什么的重要依据。我从小在各种场合各种契机下被告知,无论第一次做什么,眼神都要无所顾忌、肆无忌惮又若无其事,用眼神告诉他们,我不是第一次,你别骗我,你也骗不了我。几分钟后,我对面来一个青年人,发型老实,长相普通,抱着一个双肩包,坐下就低着头。忽然车窗外来两个姑娘,一边摸着窗上的玻璃一边哭一边又在说什么话,车里吵,隔音好,听不清,只看到嘴一张一合。我对面的他一下就哭了,我好像知道他刚才为什么一直低着头了。他一边抽泣一边擦眼泪一边朝窗外挥手示意她们赶快走,然后车就开了。我第一次看到电影之外的这种场景,我在琢磨这背后的故事,我忘了感受之前期待的火车发动的瞬间。之后,和他打了一夜的牌,他是矿大的研究生,沈阳人,两个姑娘是他最好的朋友,他们今年毕业。和我们打牌的另外一个是去哈尔滨打工的青年,干装修,28岁左右的样子。“还是有两个女朋友好。”他吃着桃说。这是我对他仅有的记忆了。

上大学后,坐火车的机会越来越多,坐火车的体验也越来越不一样。不再认为坐火车是一种享受,希望要去的地方近一点,再近一点,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选择动车、高铁,快一点,再快一点;在火车上,不用努着劲假装眼神肆无忌惮也能自然做到肆无忌惮,反而渴望当时假装肆无忌惮的神态、看什么都充满新鲜感的样子;会随身带个小包,放在手边或腿上,里面放贵重的东西随时要用的东西,钱包、身份证、手机、充电器、耳机、闲书。如果真的需要麻烦到别人,会直接说,“不好意思,……”,哪怕被拒绝被冷眼,不会不好意思,不会不敢张嘴。

也有一些没变。

包里还是有书,车上看书的时间还是多过看手机的的时间。手机从功能机变成了智能机,越来越诱惑,越来越占时间。但也由于待机时间问题,越来越得不到我的信任,我怕手机没电,失去与外界的联系,不方便、没安全感,哪怕充电宝就在身边。看书不用担心没电,不用担心被世界抛弃,好处多多。

还是喜欢打量周围的人,听他们的故事。看累了书或者发现有趣的人说话索性不看书,听他说话。一些人看上去就是老师,即使不端着、不老城持重写在脸上,一口一句“懂了吗”、“明白我意思吗”,还是能让我一下想起我的高中老师;一些人一看就是第一次坐高铁,眼神迷乱,东张西望,或是假装眼神漫无目的、肆无忌惮;一些人听她打电话,就知道是大老远跑去看对象,电话里面满是迫不及待、恨不见君;一些人是出门打工的或是干完活回家的,操着家乡方言和同伴聊着天,笑声爽朗;也有一些不是那么开心的,车上两口子吵架的、父母骂孩子的、离家出走的、辞职远去的、外出寻子的、背井离乡没有目的地的。好像所有的故事都发生在车上,每次坐车都能听到、捕捉到新的故事,毫不老套。但我至今没看到私奔的,我相信只是我没看到。

昨天从上海回来的高铁上,无座,我站在车门处,旁边站着一位扬州姑娘,来上海办签证,去英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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