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承】甑子饭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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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在川西坝子的古镇乡场,无论是生意兴隆卖血旺、豆花饭老字号,还是老街屋檐下售卖木器竹编的地摊,都有一个川西居民熟悉的物件——甑子。它形似一个木桶,通常有一个用笋子壳做成的盖子。和木桶不同的是它底面是一个用竹丝编成的底托,蒸饭的时候,将煮得半熟的米粒倒入甑子,将甑子架在加了水的尖底的铁锅中蒸,蒸汽透过甑子底托的空隙,将甑子里的米粒蒸熟。这种四川人曾经司空见惯的做饭方式,如今早已渐行渐远,只在古镇景区的餐馆里能有幸一见了。

它是什么时候开始淡出我们视线的呢?制作甑子的老师傅给出了答案:很早以前,大户人家都用甑子蒸饭;计划经济时期,农村的食堂要用大甑子蒸饭;食堂解散了,各自做饭,人们还是习惯用甑子蒸饭,只是改用小的甑子;后来,蜂窝煤炉子和锑锅(铝锅)普及了,烧火的火候容易控制,淘汰了好多的甑子;再后来有了电饭煲,家庭就再难得一见这甑子了!

见证最后的手艺人

为了留住那份与美味相关的记忆,我在大邑县新场古镇附近的村子里找到了两位老艺人。一位叫毛正清,他家世代以杉树的原木为材料,做成甑子的甑体;一位叫李伦正,他家也是世代会用竹条编成甑子的托底。相邻的他们,相互熟知,经常搭档,唇齿相依。据他们说,集体经济时期,新场附近的这几个村子,八成的农户会制作类似甑子这样用木板箍成的容器。木桶、木盆、粪桶不一而足。当年这里村民的生活也较其他地方稍稍宽裕。

走进毛正清的庭院,只见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和老伴儿正在配合默契地拉锯。长短和直径都约为一尺的原木,被固定在架子上,原木的断面上划有许多精密地弧线,两口子拉着锯子按照弧线将原木锯成弧形的“瓦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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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块原木将会被最大限度地使用,没有多大浪费。对这些瓦片状的木板的深加工,是制作甑子成败的关键。

老艺人都有一套独门绝技和一套使用多年的行头。毛师傅拿出一把特殊的尺子开始测量。这尺子由两根有刻度的木条组成,一根可以活动的木钉把它们连接起来,使两根木条可以像剪刀一样张合。木钉穿过哪个刻度的孔,要看制作的甑子的大小而定。仔细观察,你会发现,甑子的半径,决定着木钉穿过的孔,用这个尺子夹住木板的两边,就可以知道木板和木板结合的面是不是共同指向圆心。一个复杂的要求,在能工巧匠们的手里,就变成了一个简单的工具和一个简单的法则。

接下来要完成的是把一块一块看似相同的木板连接起来,并使之结合紧密,严丝合缝。

神器还远不止这把尺子。在没有电钻的漫长岁月里,毛师傅和他的前辈们用一种靠床脚轮流踩踏提供动力的木钻在木板的结合面上开孔。木钻被固定在一个竖立的架子上,架子紧紧靠在怀里,木钻的轴通过皮带和双脚相连,两只脚轮流踩踏带动木钻往复转动。一台人机合一的钻机就这样在木板上钻出精确的孔。

木板之间的连接,用两根竹钉来实现。神奇的事情发生了,由于每个结合面都是指向甑子的轴心,待到一块块木板拼合起来,一个圆形的甑子就初具形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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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表面的处理用的是木匠常用的刨子,不同的是一根扁担形状的长木板从甑子里面将甑子托起以便加工。加工内表面之前,需要用竹丝给甑子上箍。一根长长的竹丝编成甑子腰围大小,环绕三圈编成,之后用专用的工具从甑子底部向顶部敲紧箍实。这个“紧箍咒”一戴,就伴随甑子终身了。

甑子的内表面处理颇费周折。先是用没有手柄的小刨子将大部刨平,再用凿子状的工具处理刨子不及的细部。

甑子的下缘通常参差不齐。毛师傅简单测量划线之后,用锯子将下缘锯齐。支撑整个工作完成的是一条长凳。它与普通的长凳的不同之处在于锯子往复工作的位置,有一个V字形的豁口。这些简单而实用的工具,让毛师傅使用起来得心应手。

一种类似蝴蝶刨的细长刨子完成最后的修饰。一个甑子的木工部分就此完工。这样一个重要的半成品,在上门收购的商贩那里,能卖到20多元。

毛正清说:做甑子是“夫妻活儿”,两口子拉锯要特别默契,但是一天下来平均做两个,除去原料成本,每个人的工钱只有50元。所以现在的年轻人都不愿意学了。

由于甑子是手工制作,不是机器工业的产物,每一个都是不一样的,因此,商贩需要将这些甑子带到主编匠人那里,给每个甑子度身定制一个不一样的甑子底托,当地人叫这个底托“竹篦子???。。。”。我将刚才毛正清制作的甑子买下,准备带到编甑子底托的师傅那里完成这个甑子。

在距离毛正清家不到一华里的地方,住着世代靠竹编甑子底托为生的李伦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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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师傅会用一根篾条量好自家甑子的底部直径,开始编织。暮色中,只见金色的篾条在老李手中翻飞,像极了京剧舞台上舞动的翎子,而高速连拍的相机快门,发出连续的咔咔声,仿佛给老李的表演打着节拍。

李伦正说,几十年前,川西坝子能做篾活的人不少,篾活几乎是每个成年男子的必修课。许多孩子的童年,就是躺在充满浓郁竹篾清香的晒垫上度过的。如今:一个甑子托底卖12元,一天卖不了几个,一个月只能挣几百元。甑子托底虽然是消耗品,但是家用至少要用6、7年,就算餐馆也要用一年多才会坏,所以,年轻人都不学这个了,手艺面临失传。

在这村里,还有专门用笋子壳制作甑子盖子的匠人。厨具的革命性变化,将这些老手艺推入历史,只留给我们渐行渐远的依稀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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