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一部叫做《头号玩家》(Ready Player One)席卷全球,以1.75亿美金的成本,斩获了将近6亿美金的票房,而这部主打年轻受众,以游戏为题材的电影,仅仅在中国市场上就赚了2亿多美金,让《头号玩家》成为有史以来第十部最赚钱的海外进口大片。
搜寻豆瓣电影《头号玩家》的主页,看到网友们几十万条评论,彼时电影上映在国内掀起的狂热,余温灼眼。你能从字里行间读到他们未被平复的悸动。谁埋的单,谁为之狂热,除了斯皮尔伯格的影迷,还有大量的游戏迷,宅男宅女,那些沉溺于自己内心世界的顽童们。
为什么会这么狂热?
一位叫“冰山的阴影”的网友这么形容他的观影体验:
“时间不可逆、人生不可逆,而游戏不仅能让我们超越现实的桎梏,在每次一败涂地之后都卷土重来挽回遗憾,更重要的是,每一个玩家都在不知不觉中,为之付出了无可复制的生命体验,熠熠生辉、永不褪色。”
超越现实的桎梏,无可复制的生命体验。这位网友悟得这么深,估计这辈子即便没有攒下几套房子,但必将心灵富足。
这些年龄不算太老的观影者们,在导演斯皮尔伯格构建的电影世界中,在电影世界开创的VR(Visual Reality)虚拟世界,重温了青葱岁月被父母严管的宝贵休闲时光里的各路流行文化元素。
时间和人生都不可逆,但斯皮尔伯格的电影,和依托VR技术、可以让真人通过角色演绎的虚拟现实游戏,短暂打破了人们心理上对时间的认知,既让人们得以回到自己的过去,又让人们可以提前经历科技的未来。在有限的时间里,开辟一片精神上的绿洲。
这是抛开炫酷的VR视觉特技制作,电影《头号玩家》得以至胜的玄机。
这也是在电影之外,一个新兴科技产业对用户需求的深度洞察,以及对科技,所能开垦的娱乐和未知商业世界,将会改变人类现实生活的笃定和信念。
这个产业就是VR虚拟现实。他们的产品,就是在电影《头号玩家》里,主角们得以一次次穿越到虚拟游戏世界的工具:VR眼镜、头盔和可以上身的VR可穿戴设备。
斯皮尔伯格此次充当了高级交互经设计师的角色,他为世界VR产业打造了一款趋于完美的终极产品demo。
电影之于观众们是娱乐;观众对电影故事的认可和对VR世界的狂热,对于整个VR行业,如微软的 HoloLens,Facebook 的Oculus,Sony,HTC,初创公司Magic Leap们来说,却是继2016年以来全球VR产业遇冷后,给他们的一剂强心针,意味着打开了人类的另一重生存空间的可能性。
电影《头号玩家》完整得模拟了未来当VR技术高度成熟后,人类活动在现实和虚拟空间,将会犹如当下在网络线上和线下之间的各种互动和联通。PPT,产品原型,行业大会,现场展示,即便是已经上市的VR产品,有哪一种方式能比一部《头号玩家》更能场景化、故事性得全面描述和展现这种新科技给人类许下的未来?
但交互设计大师如斯皮尔伯格,没有产品经理搞出来的产品原型为蓝本,估计也不能施展自己的创意。
那《头号玩家》的产品原型来自哪里?
这个产品原型的设计者、产品经理的头衔,按说是属于原著科幻小说作者,同时也是该电影的编剧恩斯特·克莱恩 Ernest Cline,但产品最初的理念,却实实在在另有其人。他们是谁呢?
与西方其它众多科技创新领域一样,没有这些人,没有这些先贤们的启迪,不会有克莱恩的小说《头号玩家》,不会有斯皮尔伯格的电影《头号玩家》,不会有2016年才算是得以成型的VR产业。
科技进阶的催化剂,是春药,是他们催生了西方近现代科技创新史。构筑了一代又一代科技工程师们的精神家园,以及部分人类的终极梦想。
星光璀璨。让我们顺着VR挑一颗夜空中明亮的星。
帕尔默·弗里曼(Palmer Freeman Luckey),VR 科技公司Oculus 的联合创始人,这位生于1992年的企业家,在2014年Oculus被Facebook斥资2.3亿美金股票+现金收购后的两年,也就是2016VR产业的小高潮时期,曾经名列美国福布斯40岁以下最有钱企业家中的第22位。
小伙子年少有为,但很谦逊克制:
“跟在科技领域工作的其他人一样,我不是一个有创意的人“。(先抑后扬么?Nope. )
“有那些科幻小说家在真是太好了,这些人才是真正有创意的,他们可以设想出来任何科技最终的使用场景。他们提出了那么多难以置信的点子。“
这位年轻的创业者真是这么认为的。在Oculus的创业期(2017年他离开了Oculus,另立门户去做无人机和感应器相关的军工应用产品。),他居然给刚进门的公司新员工每人发一本科幻小说《头号玩家》。
厉害了,省事儿了,产品终极手册+公司愿景,还有比这样一本书更生动的公司入门宣讲么?
VR基础理论和技术或许可以追溯到1960年——MOrton Heilig提交VR设备的专利申请文件。几十年过去了,VR的普通消费级应用,也就是说,普通人们如何与一片想象出来的世界开展互动,还是停留在未知。
这个时候就显现出科幻的力量。
科幻作品为VR公司创建出了他们可以用来面向市场,营销这项技术的语境,影响了VR头盔的各种用户体验,甚至为研发人员定义了长远的产品可实现目标。
科幻小说《头号玩家》(Ready Player One)出版于2011年,也正是在那个时候,Oculus创始人弗里曼开始构建Oculus头显设备产品原型。
“我为什么喜欢《头号玩家》这本书的一个原因,就是这本书里好多(对科技的)刻画都是非常可行的“。”没有一个点是疯狂的,远远偏离科技的“。
弗里曼说。
小说《头号玩家》如此神奇,但是当记者问该书的作者恩斯特·克莱恩,对于未来,究竟什么样的愿景和想法能让你兴奋?这位初出茅庐的科幻小说兼编剧没有直接回答,但他提到了一个人的名字:
“我刚刚读了尼尔·斯蒂芬森 Neal Stephenson的新小说《七夏娃》Seveneves,太棒了!”
很多科技在科幻中都以这种或那种方式被想象出来。科幻在科技文化中是不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或者说推动了科技的创新?
恩斯特·克莱恩回答是肯定的,并且说:
“我是站在巨人尼尔·斯蒂芬森 Neal Stephenson和威廉·吉布森 William Gibson的肩膀上”。
2014年,当Facebook收购Oculus之后,扎克伯格给自己的FRL部门(Facebook Reality Labs,专项研究未来VR和AR科技)找来了一位首席科学家,业界大牛迈克·阿卜拉什Michael Abrash。
早在1994年,当时在微软协助研发Windows核心图像架构的迈克·阿卜拉什在读了一本叫做《雪崩》的科幻小说后,辞掉了微软的工作,加盟一家游戏研发公司,成为当时广受欢迎的FPS(第一人称射击)类型游戏首批产品的研发者。后来他一度又回到微软研发Xbox,之后在Intel,直到2011年,他又加入了一家叫Valve的AR/VR初创公司。也就是在那里,他感觉到,这么多年的苦等,小说《雪崩》中描述的AR时代,终于来临了。
2012年,在一篇名为“Valve:我是怎么到得这里,这里什么样,和我正在做什么”的博客里,迈克·阿卜拉什开篇明志:
“It all started with Snow Crash.” 一切都源于《雪崩》
没有《雪崩》,阿卜拉什说他自己不会进入虚拟现实VR和游戏行业。
《雪崩》的作者是谁?尼尔·斯蒂芬森 Neal Stephenson。
维基百科显示,Neal Stephenson出生于1959年,美国作家,父亲是电子工程学教授,母亲工作在生物化学实验室,祖父是物理学教授。目前定居西雅图。
听听这背景,不会出凡人。斯蒂芬森在波士顿大学先学的物理,后来又学地理,地理?对,据斯蒂芬森说学地理,他就可以在计算机上多花些时间。这估计对他之后的一段计算机编程生涯,广泛的了解电脑网络和黑客生活打下了基础。
以创作推理性小说Speculative fiction见长。他的小说,还被打上了其他分类标签,如科幻,历史科幻,赛博朋克,后赛博朋克,和巴洛克(17世纪繁复的建筑及艺术)风格。而最让他得以名声大振的类型就是后赛博朋克post-cyberpunk。
Cyberpunk是科幻小说的一个分支。以计算机或信息技术为主题,情节通常围绕黑客、人工智能及大型企业之间的矛盾,背景设定在不远的将来,一个反乌托邦的地球(类似电影《头号玩家》里人类未来的生存景象),而不是早期赛博朋克发生的外太空。在赛博朋克文学中,大多数故事发生在网络上、数字空间中,经常使用人脑和电脑直接相连。现实和虚拟现实之间的界限越来越模糊。
1992年,也就是现在意义上的互联网诞生的前夜,《雪崩》Snow Crash出版了。这部奠定了史蒂芬森一代宗师地位的著作,像史蒂芬森的其他作品一样,信息量巨大,涵盖了历史、语言学、人类学、考古学、宗教、计算机科学、政治、密码学、模因论(Memetics 基于达尔文生物进化论的新理论)和哲学领域。
《雪崩》的故事情节不再赘述。跟《头号玩家》神似。黑客兼披萨速递员和滑板女郎Y.T.(Yours Truly)两人搭档联手破解反派病毒,拯救网络空间(虚拟)和人脑神经(现实),最终拯救世界的故事。
在《雪崩》问世后17年后,卡梅隆的同名电影《阿凡达》上映,Avatar“虚拟化身”这个词,就是经由《雪崩》才得以广泛流传。
而《雪崩》的最伟大之处,是在现代互联网WWW诞生之前,该书就已经开创了一个不同于互联网扁平空间的,做为互联网后继的3D三维数字网络空间——Metaverse 虚拟实景。“Meta”作为前缀意思是超越,”verse”取自universe,两者合并,犹如无极,生发出一个有别于现实世界的新场域新世界。
这个在VR产业非常流行的概念,如今已经超越游戏的语境,被用来广泛的描述可以开展多种社交活动的、多人互联网虚拟现实空间。
西方人很有意思,互联网、虚拟实景、甚至外太空,他们总是要在现实之上,在科技允许的最大想象范围之内,多维度,全方位不断寻求另一重生存空间的可能性和可行性。
(插曲:谷歌地球的设计者Avi Bar-Zeev也是斯蒂芬森的小迷弟。深受《雪崩》的启发。早在研发谷歌地球的前身app组件 Keyhole的时候,特别想邀请斯蒂芬森来参观他们,但作家没来。他自己琢磨,可能是因为斯蒂芬森已经厌倦了整天谈论《雪崩》了。)
斯蒂芬森本人曾经这样评价Second Life:我觉得这就是我想象中的样子。
而这只是被媒体采访、证实和报道出来的影响。《雪崩》,以及斯蒂芬森对西方当代互联网科技和从业者们的思想渗透,估计深不可测;更不要说广义范围内,虚拟现实对一大票文学和电影创作的潜在灵感激发。
他的著作,做为人类科技文明的接续和里程碑,在人们思想领域撒播的种子,估计还会在不同的时期,悄悄生根萌芽,以意想不到的技术理念和产品形态持续焕发生机,震惊世人。
巨大的声誉下,斯蒂芬森本人却始终保持着一个作家,同时也是科技思想者的理智和反思精神。他从一个不同的视角,解读了自己的作品所承载的价值和意义。早在2003年,也就是Second Life上线的同一年,在一次跟美国“连线”Wired杂志的对话中,斯蒂芬森这样说:
“很大程度上讲,《雪崩》其实是一个失败的预测。大家对沉浸式3D技术表现出的兴趣是有限的。我觉得《雪崩》做为一部小说,比做为一种预言更加合适。
但是,它为某种娱乐科技提供了一个合情合理的、清晰连贯的图景。这种图景对工程师们是有价值的。因为在机构里工作的工程师们(程序猿、码农),他们整天就只盯着手头那一小部分工作,从来没有机会看到一个全景。
当工程师们对一些科幻小说作者顶礼膜拜的时候,通常情况下不是因为这些人预测了未来,而是因为他/她(科幻小说作者)把一些支离破碎的想法编织进了一个连贯的愿景里,这个愿景可以让那些技术研发者用来做为产品路径图Road
Map。“
程序猿大兄弟们,你们在哪里,让我看到你们,看哭了吧,斯蒂芬森大爷真得懂你们,是不是?
“程序员,才华横溢的很多,都被产品祸害了,整天开发不完的伪需求。没有精力和时间,看世界。”我想到了不久前某程序猿对我的抱怨。不知道在中国的互联网行业,有多少程序员们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愿景在哪里。“
斯蒂芬森不断得拓展着他自己勾画的产品“路径图”。并于2014年,以身作则,以首席未来学家的身份加入,并领导一家增强现实(AR,Augmented Reality)初创科技公司Magic Leap位于西雅图的研发中心。
Magic Leap也是大名在外,这家公司在2016年估值曾经达到45亿美金,投资方名单里有谷歌还有阿里巴巴。去年,也就是2018年8月,推出了它的第一代非消费级头显产品the Magic Leap One。
从VR到AR,都是在虚拟现实世界打转转,你以为这就是斯蒂芬森视界的全部,错了。除了在现实世界,和依托互联网科技为人类建构三维的虚拟世界之外,他早就把眼光投向了另一个无限广阔的空间-星辰大海。
时间回溯到1994年,如今的世界首富亚马逊创始人杰夫·贝佐斯,跟发妻麦肯齐俩人辞职从美国东部纽约移居到美国西部的西雅图,从0到1开创亚马逊。就在这不久后,一次晚宴中他遇到了一位知音,也是启发和鼓励他进入私人航空领域的智者,一位被誉为科技界的Nostradamus(诺查丹玛斯,16世纪法国著名的占星家,医师和预言家,几百年前就预测了一战、二战和9.11的发生)的科幻小说家。
你肯定猜对了。这位科幻小说家就是咱们上面说了半天的尼尔·斯蒂芬森。
咱们先把时间迅速往后翻到2007年,当时电商巨头亚马逊颠覆人们千百年的阅读习惯,推出了一款风靡全球的读书器——Kindle。其实刚开始这个产品在项目研发团队内部被叫做“Fiona” ,名字就来源于斯蒂芬森另一部围绕纳米科技为核心场域的科幻小说《钻石年代》(The Diamond Age,2000),“Fiona”是书中的一个小女孩,睡觉前爸爸给她电子书读。Kindle当时的产品研发理念及产品原型,就来源于《钻石年代》中对电子书的描述。
而电子书Kindle,比起之后斯蒂芬森和贝佐斯之间发生的故事、他们一起干的事情,只能算是伯牙和钟子期高山流水的一小段插曲了。
再回到90年代中期俩人初识的那次晚宴上,贝佐斯和斯蒂芬森相谈甚欢,对话很快就脱离地球,导向遥远的星空。俩人惺惺相惜。
斯蒂芬森后来回忆说:
“当你爬到一个梯子上的时候,你会发现这里正进行着一场匹配游戏,通过有些人对细节的知晓,你可以判断出他们到底对宇宙空间有多狂热,处于梯子的哪个高度“
“他(贝佐斯)在这个梯子上站得那么高,真的难以置信。“
于是,经常在周末的下午,这俩人开始混在一起,发射火箭模型。
1999年,斯蒂芬森和贝佐斯一起去看了一场电影,名字叫做《十月的天空》October Sky,讲述了一个男孩(以NASA 工程师 Homer Hickam为原型,这个人后来也搞创作,是电影《十月的天空》原著作者)沉迷于火箭的故事。看完电影,俩人喝咖啡聊感想,贝佐斯对斯蒂芬森说,长久以来,他就一直想着开一家火箭公司。斯蒂芬森立马说:做啊,为啥不从今天就开始呢?
第二年,也就是2000年,贝佐斯就真得成立了一家火箭公司,这就是迄今在全球,唯一能跟埃隆马斯克的SpaceX分庭抗礼的,著名民用航天航空制造和太空飞行公司Blue Origin蓝色起源。两年后,也就是2002年,马斯克才创建了他的SpaceX。
做为Blue Origin的第一号员工,斯蒂芬森在西雅图南边一个时髦的工业地带,为Blue Origin找了一个场地做为办公地点。我们再来看看Blue Origin的早期成员“梦之队”(这可真是名符其实只负责做梦啊)。除了斯蒂芬森,还有一个电脑黑客(自诩的),一个发明家(也是一个电脑工程师,在贝佐斯的资助下在美国的德州的山上,造了一个万年钟),一个来自亚马逊内部成员、太空迷,还有一位科学历史学家(那时在研究原子爆破助推火箭技术)。
“我们都一致认为我们将来会在火星上退休”。
这是那位太空迷当时说的话。这口气,跟另一个深受科幻影响的大Nerd(科技呆)一致,当有人问特斯拉和SpaceX创始人马斯克,你有多大把握自己能移民火星的时候,马斯克回答:70%。(这百分比是咋来的?)
是不是很疯狂,到2000年的时候,中国正在经历互联网第一波浪潮,中国互联网产业格局BAT才初现端倪。如果那个时候有人说(而且很坚定)将来要在火星上退休,那一定比当年马云用黄页四处找融资让人更加崩溃吧。
你会说,啊那个时候中国整体经济发展不行啊,时机不够啊。20年过去了,那现在呢,抄了20年了,是不是该有点自己真正独创的东西了?
好吧,小昭可不是就事论事,关键是那些原创的图景,是否曾经在这些企业家和工程师的脑子里存在过。不敢想吧。
回到Blue Origin,别小看这些早期成员不靠谱,人家给自己的定位很清晰啊,初期的工作就是聚在一起——Brainstorm脑爆。他们思考:既然地球上人们通过互联网可以颠覆传统商务,那同理,关于重塑太空旅行,是不是还有什么想法被大家忽视了?
贝佐斯曾经对媒体说,他的目标是2019年上半年,Blue Origin就可以将人类带入太空。
除了可回收运载火箭和太空旅行,不为大众所知的是,Blue Origin还在同步研发一款叫做“蓝色月亮”Blue Moon的月球着陆器。该着陆器可以承载重达10000磅货物(相当于两个福特150大皮卡车的载重能力)。贝佐斯说,也许到2030年,月球将成为人类获取资源建造地球殖民地的关键地区。
当被问到,是否他自己想住在月球殖民地上的时候,贝佐斯回答:
“是的,那些地方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的意思是,那些地方将会有农田、河流和大学;将会有100万人在那里。会有城市。但是,我想在那里和地球之间往返穿行。”
在月球上,城市,农田,河流,大学。
从第一号员工到现在兼职担任顾问,斯蒂芬森一直没有离开Blue Origin,从智力和想象力上为Blue Origin保驾护航。不知道在外星球建造另一个人类生存空间的想法,是贝索斯和斯蒂芬森在某次看了类似克里斯托弗·诺兰的电影《星际穿越》(2014)之后,咖啡闲聊的时候做出的决定,还是斯蒂芬森虚拟空间的科幻预言,又一次在外星球的伟大实践。
斯蒂芬森不是神,不是预言家,前面提到过,众星璀璨,他甚至算不上近现代世界科幻小说和现代科技启蒙伟人星空图谱中,最亮的那一颗。
他前面还有被誉为“美国现代科幻小说之父”、“美国科幻空前绝后的优秀作家”,6次获得“雨果奖”的(刘慈欣《三体》)罗伯特·海因莱因 Robert Anson Heinlein(1907-1988),他的作品大多是在阿姆斯特朗登上月球之前出版的。当时人们认为登月既不切实际,也不可能。他据理力争,著书反驳。作品激励众多的人才进入世界各地的太空探索领域,把探索太空作为自己毕生的追求。
还有艾萨克·阿西莫夫 Isaac Asimov(1920-1992)。美国著名科幻小说家、科普作家、文学评论家,一生论著无数,题材涉及自然科学、社会科学和文学艺术等许多领域,与罗伯特·海因莱因、亚瑟·克拉克并列为科幻小说的三巨头。
还有被称作赛博朋克之父的威廉·吉布森William Ford Gibson(1948-),一代科幻文学的创派宗师与代表人物。他写的科幻小说《神经漫游者》Neuromancer被誉为“赛博朋克”圣经。囊括了雨果奖、星云奖、菲利普•迪克奖,直接催生了1999年那部全球轰动的电影《黑客帝国》The Matrix 。 创造出Cyberspace“网络空间”这个词,并将这个世界带到了信息时代。
还有科幻小说三巨头最后一个亚瑟·克拉克Arthur Charles Clarke(中国作家刘慈欣现在被我们誉为中国的亚瑟·克拉克)等等等等。
正是这些先贤们一代代在想象力和创造力上的传承和突破,为美国近现代科技创新铺就了丰厚的精神、智力和信念的土壤;积淀出了一个强大的延绵不断的科技和文化创新风潮,知识与实践不断磨砺和迭代、互为消长的创新思维场域。
当你看到电影《阿凡达2》、自动驾驶着特斯拉电动汽车、或者某天真的听到有报道Blue Origin制造的航天器载人到太空旅行了,请不要再无边际得感慨西方人的创新能力。今天小昭算是给你掀开了天幕的小小的小小的一角。
科学-科技-产品,是有个大致落地的顺序,而西方人从文化及精神层面在“科技”的前后两端添加了“科幻”,于是顺序就变成了:科学-{(科幻)-科技-(科幻)}-产品。
科技有了科幻的加持,变得不再破碎和孤立,科幻的故事叙事和感性的表达,让科技的应用获得了完整展示的场景,让科技工作者们看到了它与人类真实、生动的互动。
2011年在写给美国连线杂志的一篇文章中,斯蒂芬森一边批判当下美国科技社会创新乏力,呼唤科幻作者们继续向老一辈科幻大家们学习,为科幻和科技发展提供养分和愿景,一边再次肯定了科幻在塑造共通意识上的价值:
“大的科技公司和研究院里或许有成百上千的员工。每个人就做整体工作的一小块。他们之间的沟通仅仅局限于一串串往来的电子邮件和PPT。大家这么喜欢科幻,部分得反应出这样一个问题,科幻中的叙事架构为他们和他们的同事们提供了一个可以分享的视野和愿景。”
斯蒂芬森一边在不同的科技公司任职,一边笔耕不辍,实打实得做到了教学相长。2015年又出版了《七夏娃》Seveneves。这次斯蒂芬森把目光从虚拟实景里移开,投向了外太空。写了一个月球毫无缘由要爆炸,因为爆炸的碎石头会灭绝性得冲击地球,人类在爆炸前逃离地球,在外太空建立新的居住点的科幻故事。
小说里人类火箭发射所采用的机械助推原理,直接来源于斯蒂芬森和Blue Origin的工程师们花费大量时间思考总结出来的技术概念。
比尔·盖茨专门写了一篇长文赞颂《七夏娃》,说几十年前读过罗伯特·海因莱因的小说,这么多年过去了,《七夏娃》再次燃起了他读科幻小说的兴致:
“让我想起了我热爱的,与科幻相关的所有的事情,这是一本伟大的,值得在里面迷失、学习和思考的小说”。
斯蒂芬森的想象力和作品影响着Blue Origin,Blue Origin火箭发射反过来又影响斯蒂芬森的科幻创作,犹如上个世纪50、60年代人类登月对科幻作者的深刻震动和启迪。
科幻作品创作者-科技工作者-科幻工作者,如此循环反复,形成闭环。集结成一个隐形的知识共享空间。
反观我们中国的科幻文学创作,路漫漫。
在硅谷,众多科学家和工程师(程序猿/码农)都是科幻的拥护者,这个已经成了众所周知的事实。科技巨头大佬们时不时晒出的书单中每次都不乏科幻类图书。
为了证实这一点,小昭随机Survey了来自Google的几名普通工程师,问他们是否喜欢读或者观看科幻作品,回答都说是(这个不奇怪);问他们科幻作品对职业选择有无影响,他们有的说真得有被影响到。其中一个工程师是这么回答的:
“The Galactic Empire series novel helped shape my world-view in that the world is infinite, we should keep learning and expanding our own world’s frontier.
《银河帝国:帝国三部曲》(作者就是上面提到的第二位先贤艾萨克·阿西莫夫 Isaac Asimov)的小说系列,帮助我塑造了我的世界观,世界是广阔无垠的,我们应该不断得去学习去拓展我们自己世界的边界。“
写到这里,小昭是在劝大家读科幻么,是,也不是。
互联网,第二人生, VR/AR ,航天旅行,一次次,西方科技社会总是在现实世界的基础上,寻求另一种生存空间,不论这空间是物理的,还是虚拟的。
这空间是对科学技术所能到达边际的持续演绎,是基于科技可实现能力的想象力的极限;因此它并不是无根之水,幽谷的清风,而是人类通过智慧和行动力可期的未来。
也正是这种朦胧的,科学原理背书下连带着蛛丝马迹的可实现性可期待性,牵引和激励着人类不断得挑战自我,突破层层意识和生存的迷雾,抵达人类的多维彼岸。
这彼岸是基于网络信息技术上的赛博空间(以前还敢说是虚拟,现在不敢了,因为要给未来的脑机互联留下足够的空间),这彼岸还是我们头顶的无限星空,这彼岸还有可能是至今潜藏在人类意识里的,未被开凿出的新型未知世界。
赛博空间可以被真真实实的研发出来,外太空生存空间也或在未来可期待,而武侠小说中的桃花岛却只是凝结在午夜梦回的枕边泪水。虚幻幽冥。第二天太阳出来,泪痕早已了无痕迹,有的是照常的庸常琐碎。
吸猫、按摩、知识付费,这些不应成为中国互联网人的精神安慰剂。不要在精神上混迹江湖了。
最后,让我们再次回到电影《头号玩家》。影片结尾,虚拟现实游戏“绿洲”Oasis的创造者詹姆斯哈利迪老爷爷,对在游戏里闯关成功的小男孩韦德说:
“谢谢你玩我的游戏……
虽然现实会令人恐惧,令人痛苦,
它仍是,唯一一个,能够让你吃到一顿大餐的地方。
因为,现实,是真实的。”
在现实生活中身世坎坷命运多桀的小男孩韦德,托着游戏里虚拟的大金蛋,留下了一行热泪。这泪水,太复杂。
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2045年的韦德,似乎在那一刻深刻体悟到了现实和虚拟空间的界限,和这两者彼此的价值和意义;韦德是幸福的,除了惨淡的现实,他有另一个世界可以期盼,那里光芒又美好。
中国的码农们,你们的Oasis在哪里,继续征程吧。
Ref.
https://www.wired.com/story/jeff-bezos-blue-origin/
http://blogs.valvesoftware.com/abrash/valve-how-i-got-here-what-its-like-and-what-im-doing-2/
http://m.elecfans.com/article/790948.html
https://www.vanityfair.com/news/2017/06/neal-stephenson-metaverse-snow-crash-silicon-valley-virtual-reality
https://www.popularmechanics.com/culture/a21238129/seveneves-neal-stephenson-blue-origin/
https://www.geekwire.com/2018/magic-leap-finally-reveals-whats-going-seattle-office-role-larger-vision-augmented-reality/
https://slate.com/technology/2015/07/an-interview-with-ernest-cline-author-of-ready-player-one-and-armada.html
https://uploadvr.com/snow-crash-predictions/
https://www.wired.com/2003/09/history-3/
https://slate.com/technology/2015/07/an-interview-with-ernest-cline-author-of-ready-player-one-and-armada.html
https://uploadvr.com/snow-crash-predictions/
https://www.wired.com/2003/09/history-3/
https://www.gatesnotes.com/Books/Seveneves
https://www.wired.com/2011/10/stephenson-innovation-starva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