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稻

文 / 竹叶潇潇水迢迢  NO.37  图片来自网络

1

立秋已过，又到一年一度丰收的时节。

离家多年的我，也只有在这时候，来得及回味一下年少时手持镰刀霍霍收割的场景。

那个时候，还没有机器，一切都靠人工劳动。只要放假在家，必定得亲赴稻田，大显身手。

前一天晚上，爸爸必定会把家里的镰刀都磨得铮亮、锋利，凌晨3、4点，鸡还没叫，我们就草草的吃完早饭，带着“神兵利器”，激情昂扬的奔赴“战场”。

赶早是因为那个点露水正浓，空气清新，凉风怡人，为了躲过热辣辣的太阳之毒。

早起的不止我们一家，在没有路灯，只有寥寥星光点缀的田野间，随处都能遇到赶早的乡邻。就算隔得老远，也吆喝两声，简单的问候一下，直奔自家战场。

2

我们四人分工，爸爸和妈妈一组，他们动作迅速、敏捷，一刀挥过去，撂倒一大片，然后均匀的铺开在田地里，等着太阳晒干之后，再捆起来，运回家。

我和哥哥一组，动作比较慢，也有点笨拙，即便用着最新、最利的镰刀，劳动成果也不及他们的三分之一。

小时候一直有疑问，爸妈老是把陈旧、迟钝的镰刀留着自己用，这么消耗体力的事情，却为何还年年乐此不疲？

后来才明白，那一弯小小的镰刀，藏着他们沉甸甸的爱，是为了让我们少花点力气，少受点累。

3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拼的是体力，靠的是速度，争的是时间。

雾蔼朦胧的稻田一片寂静，只有“沙，沙”不绝的割稻声作响，间或掺杂一两声蟋蟀“吱，吱”的鸣叫。

为了保持体力，我们都尽量少说话，只在割完一陇换下一陇的时候，兴奋的报告：“爸，妈，这一陇我们割完了！”

每当这时，都会收到爸妈同样喜悦的回答：“好，再加把劲。”

其实报喜的总是我和哥哥，爸妈的速度是我们的好几倍。但他们总是悄无声息的跑在我们前头，却从来不见炫耀。

只在累极了的时候，直起腰，扭扭肩膀，甩甩手臂，稍作歇息，然后又投入到忘我的劳作。

4

我们终究没能赢过时间，热火朝天的激情还是吵醒了沉睡的黎明姐姐，眼看暮色一点点消散，太阳公公也伸着懒腰，打着哈欠，慢慢的起身了。

我知道煎熬的日子即将到来，得赶紧趁着太阳公公发威之前，再争取多一些成果。

坐在田埂上歇息完毕的我，囤积了浑身的能量，再一次大肆挥舞着镰刀投入到澎湃的战斗中，这次的我下手猛、狠、疾。

偶尔从稻丛中跳出一只青蛙，呱呱两声之后蹦跶的走了。它们栖息的家园刚刚在我的“辣手摧花”下消失了，现在要去寻找另一片乐土。但我已顾不上考虑这些，因为眼里、心里，只有眼前的这片敌人。即便豆大的汗珠“噗、噗”的下流，也只是随便用手背一揩就算了。

5

没有一缕风，空气闷得连丝气都透不过来，不省心的太阳公公终于开始作威作福了。我只有不断的调整草帽的角度，把它压低压低再压低，才能避得它毒辣辣的直射。

坚持不住的时候就在威武屹立的稻田的背光处歇一会，扭扭酸痛的臂膀，搓搓麻木的双手，再喝点自带的凉白开，舒爽舒爽烦躁的心情。

然后再拿起“武器”，重赴征程。

如此反复，待到日头正中的时候，爸妈终于叫停了我们。盘算着今天的劳动成果，推测着下午和明天的工作量，一路说说笑笑着回到了家。

累吗？很累。苦吗？很苦。

一天下来，浑身上下止不住的酸痛，抬抬手都是很为难的事，脚底板更似灌了铅的沉重。

但是，再怎么叫苦不迭，第二天还是得忍着各种不适跟爸妈下地，一天，两天，三天......直到所有的稻子全部收割完毕。

然而现在想来，那些痛苦难耐的日子竟是那么的珍贵。因为自高中到市里求学之后，农忙时节基本上都没帮上什么忙，更何况现在远在千里之外。

但就是莫名的怀念小时候，挥着一弯小小的镰刀割稻的情景。

因为，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