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左手食指上有一个横向的疤。我属于黄皮肤,这条疤就像白色的条纹附在枝桠上。

我加快了速度割稻谷。但是心由于刚刚跑着去抓飞跳的蚱蜢突突地跳,脑子热热的,在薄雾的早晨似乎有点发闷。

妈妈叫我快点割稻谷,这是我家春收的最后一只稻田了。早上割完,下午就可以早点打谷。早点结束好进行秋种。

这只稻田位于小径的下面,稻田上面是别人人家。是我同学家,我弯腰割稻谷时还听见她们在黄皮树上打闹的声音。小径是稻田之间可以通过大lu的小道,上面有行人走过。这片稻田上的人啊爸阿妈几乎都认识。当我们全家人在收稻谷时,不时有人跟我们打招呼,说“全家出动,不到半天这只田就割完稻谷啦,加油啊”。

当我把左手食指割破时,姐姐在,奶奶在,爸爸在,妈妈在。我去扑蚱蜢的时候我姐姐在抓紧割稻谷,这种蹦蹦跳跳找乐子企图逃脱正经活计的事她才不会干呢。我抓不到蚱蜢于是只好拿起镰刀弯腰割稻谷,我右手拿镰刀,左手握在稻杆的上方,一割,左手在右手下,镰刀错了一下,抑或是我没拿稳,镰刀一下子就割到了食指上,血从伤口上慢慢渗了出来,大概三秒,我感受到了剧痛钻来。血滲出越来越多,滴在了稻杆上和黑黑的淤泥上。我赶紧用手按住伤处。叫了一声。不想哭,却也痛到眼泪流下来。我奶奶看到我出血的手指,赶紧在旁边田沟找到了黑墨草,嚼碎了给我捂上。还用布给我缠上。我妈见状叫我赶紧回家,下午再来。等我哭着在小径上走回家,偷偷扯开布看一眼时,伤口处已经发白,但是马上就有血滲了出来,我赶紧继续捂着。

因为我不想割稻谷。当时田里还有雾霭,大概早上九点,太阳还没变热。田埂上有很多人路过,我讨厌被人看见。田上面的同学家,早就不需要种田了,她不用一大早跟着一家人一起割稻谷,年纪那么小也要充当劳动力,为家里分忧。所以她们可以在黄皮树上打闹,可以一上午呆在黄皮树的清凉里。把自己割伤是因为我在走神。

我脑海里想,我为什么要割稻谷?我听妈妈的话加快了速度割稻谷,但是我还是把自己弄伤最后割不了稻谷了。同样的心理,在秋收时也发生过一次。

那是秋老虎的下午。下午太阳很大。姐姐因为初三要提前去学校,所以她回家了。我跟妈妈爸爸还留在田里搬运已经装好的袋子从小径出到大路去。我负责帮妈妈协助翻稻谷到背上去。因为妈妈一人弄不到自己肩上。我不理解,我也想回家。但是妈妈叫我留在田里,田里只有一壶粥,是本来留给她一个人喝的。她叫我喝一半,一半留给她,就来帮她翻稻谷到她背上。我喝完了粥,坐在稻田上的木薯地的阴凉里。看着老妈在大太阳下。我不想面对那恶毒咬人的阳光。妈妈在叫我去了,我假装听不见。然后她就自己把装满一麻袋的稻谷先搬到高一点的地方,然后自己再蹲下来,把稻谷翻到扛在肩上。扶着腰缓慢地走了。她回来了,第二趟,继续叫我。我在哭,我不明白,为什么只有我家在这时候还种田,种那么多稻谷,那么幸苦。别人家秋天都不种了,为什么只有我家还在抢秋天的利润。下午一两点,整片田垄只有我们三个人,像蚂蚁一样在默默搬运,汗滴在土地里。我不愿意。妈妈叫我,我不应她。我赌气。她劝我不动,于是开骂。第一次见妈妈骂我这么难听的话,但是我还是不肯去帮她,我在哭。老爸回来第三趟,见我这个死样子,也明白了什么。就任我去。我就静静地呆在清凉的木薯地里。看爸妈像蚂蚁一样默默地坚忍地把一麻袋一麻袋稻谷费劲地往肩上扛,然后迈着沉重的步伐,一直把稻谷人力运到大路上。我只恨我自己。我不明白我活着的意义,我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不明白为什么只有我干这些活。。。我不明白。我抵触,我反抗,我哭泣。爸妈至少各搬了十几趟稻谷。爸爸在大路叫了三路车,把所有稻谷都装进去运回家。妈妈叫我和她一起收拾割稻谷的东西,我也哭停了,于是我就和妈妈从小路,带打谷机和布子、镰刀、筛子从逐渐爬升的小路回家。妈妈只对我说,以后叫你你要学会应,不然爸妈会心寒的。从此以后,我很少这么倔了,我会帮爸妈的忙。

这是我身上一个疤的故事。

你可能感兴趣的:(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