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大伙去乘凉

    《阿来日记》

      我的皮肤成了焦糖般的颜色,接近于一种黑色,这全仰仗于这个夏天毒辣辣的太阳。我的早上从凌晨开始,月光透过树的倒影穿过房屋照到了身上,为了填满空旷的街道,我让耳朵里传来肖斯塔科维奇的第二圆舞曲,跟着幻想的节奏我的身体想要跳上一曲华尔兹,整个街道开始被音乐充盈,路灯发出黄色的光充斥了眼底。

        凌晨的太阳还不依不饶的躲在黑夜背面,天微微亮,就能看到整个城市上空灰蒙蒙的,被雾霾一样的粉尘笼罩,这时的太阳像一砸就碎的灯泡。所有的高楼大厦失去了现代化的气息,街旁巷道内市井味也荡然无存,空气很脏,可是作为人类,不得不贪恋氧气,只是我的眼睛要被灰色粉尘覆盖,这样我的目光所及的一切,都变得破旧,城市也失去了色彩。

        就在街上,面前一人牵着一条狗姿态张扬的走着,从这条狗的模样我认出这人是我之前隔壁的邻居朋友马赛,这条狗总是趾高气昂的,就像他的主人,我想快步上前表达看见朋友的喜悦,到了跟前,他阴沉的目光向我瞥来,这样的目光让我感到惭愧,我不该出现在街上,也许自作多情把他当作了我的朋友,我没有工作,总是手舞足蹈在大街上晃荡,总是自言自语,这是否是他对我阴沉着脸的理由,又或者是他投资的钱被打了水漂,我想马赛的钱多到任何亏损都不能让他的财产丝毫损伤,那他阴沉的脸色绝对是因为我了,这样想着,惭愧的让我抬不起头。

          还在这条街上,又看见佝偻着背的阿城,他的背心让整个胳膊的疥疮更加醒目,他不知道我已经偷偷的站到了他身后,我要大声喊出他的名字给他惊喜,他察觉到了异样转身来看,他的脸正对着我,跟马赛的阴沉的脸如出一辙,我心里彻底凉了,我到底哪里做错了,或许不是我的错,我只是喜欢用肢体来说话,没妨碍到任何人。也可能是他最近又没钱吃不饱饭,皮肤病更严重了。那他的神色阴沉也可能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我,刚想到这,只见他的嘴微张,两片嘴唇磨擦着牙齿和上颚要发出“阿……”,我看出他是要叫我的名字,还没等他发出“来”字,我便仓皇逃走,只是觉得更加惭愧,我的头又低下去,抬不起来了。

        好像在街上呆的太久,我干净的身体已经沾满了污垢,两只手和着搓手可以搓出泥来。回去拿肥皂一定可以洗干净,阴沉的目光也可以洗干净,眼睛里的粉尘一定也可以洗干净。上次走在街上,毒辣的太阳把全身弄得大汗淋漓的时候我也想用肥皂把身上洗干净,但我没有回家,穿过复杂的巷道,走到了红房子里面,开始了一次欲望发泄的运动,只是那次的和往常的完全不同,如果说以前的做爱是意志行为,那么上次,面前姑娘头发的气味、嘴唇的味道、皮肤的感觉都要钻进我的体内,弥漫到周围的空气里,把我的身体彻彻底底洗了个通透。稀松平常的意志行为变成了情欲的交合,我的身体彻底变干净了。想起上次通透的感觉,我又想找个姑娘把我搓着泥的手,背负的阴沉目光,眼里的粉尘一把洗个干净,这样想着,姑娘好像成了我的肥皂,可是姑娘是姑娘,不该是肥皂啊。刚才我的想法,就像禽兽。

        所以这次,我直接走回家没有穿过那条巷道,今天在街上的遭遇让我的内心已经干枯,那条随时随地可以跳起舞来的躯体变得机械,脑海里跳跃着的音符停止了。街上瞬间变得明亮,变得富丽堂皇。我不再跳着舞走路,回到家里,穿上我最干净的衣服去和大伙乘凉。到了乘凉的广场又碰见了我的富人朋友还有穷人朋友,他们的眼神里没有了阴沉,投向我的是最正常的目光。那么刚才呢?那些目光,那些跳跃的片段,在脑海里闪回,可能是梦吧,我这样想到。

        不管了,现在我要做的就是抬起头穿着最干净的衣服,肢体机械的和大伙去乘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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